“兆悠!衢玄子!”岑掌門見兩人這模樣氣瘋了:


    “滄九旻是魔胎已是事實,這個時候你們還要包庇嗎?!!”


    “殺一人救蒼生,還需要猶豫嗎?!”


    衢玄子神色淡淡:“魔胎一事事關重大,我們隻是覺得,此事還是應該上報給神尊,交由神尊處置。”


    兆悠才不管岑掌門的狗叫,隻是專注的看著滄九旻,呼喊他。


    “滄九旻!”


    “滄九旻,即便世人都不相信你,還有為師,相信你。”


    “滄九旻!醒來!”


    一聲又一聲的呼喊。


    一聲又一聲的滄九旻。


    滄九旻的意識出現了動搖。


    師父……


    是師父……


    滄九旻神識還沒完全恢複,卻已經下意識停了手。


    他不能,讓師父的苦心,白費……


    他收了手,可別人卻不會放過他。


    岑掌門認定他殺了自己兒子,諦冕也聽到了衢玄子的話。


    一個想殺之而後快,一個想逼他入魔,兩人下手是同樣的狠厲。


    滄九旻瞬間被打在降魔杵上,感應到他身上滔天的魔氣,一直積蓄的雷霆瞬間落了下來。


    瞬間,體內的魔氣開始躁動、失衡。


    魔神又開始趁機在他耳邊說起大家的壞話,說這都是他們的陰謀。


    包括兆悠。


    就是想讓他自己放棄,然後,殺了他……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厲喝傳來:


    “澹台燼!!”


    滄九旻神思晃動,有了一瞬間清醒。


    他下意識看去,瞧見的,便是著急飛來的黎蘇蘇。


    他的身後,是同樣肅著臉的葉冰裳。


    不,不……


    也曾有人愛他、護他……


    師父、師兄……


    甚至是遊曆時的凡人……


    “澹台燼,別做魔了,成神吧!”


    “澹台燼,我在上清神域,等你。”


    ……


    他是魔胎,又如何?


    他不是魔神!


    他不要做魔神澹台燼!


    他隻做仙門弟子,滄九旻!


    體內有什麽猛然鬆動,像是一直以來得到禁錮出現了裂痕……


    葉冰裳和黎蘇蘇飛身而來,還沒落下,葉冰裳便猛地一揮手,岑掌門和諦冕全都飛了出去。


    岑掌門摔落地麵,猛的吐出血來,麵色蒼白。


    諦冕更為嚴重,神息在那一瞬間探入他身體,將他體內的筋脈全數封鎖。


    她進入過兩次般若浮生,還在幼時見過他一麵,對他心底的野望太過清楚。


    裝得冠冕堂皇,初凰,還不是因他而死?


    萬年了,現在又想出來搞事,問過她了嗎?!


    諦冕神色瞬間陰沉的可怕。


    這不是他想要的!!


    該死的!


    滄九旻還被定在降魔杵上,黎蘇蘇想上去救人,被葉冰裳拉住。


    她凝重的看向空中,眾人隨著她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那片雷雲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


    “是劫雷!”


    “是渡劫成神的劫雷!!”


    滄九旻的身體已經自降魔杵脫離,不受控製的飛向空中。


    隻是這劫雷,不知是不是因為滄九旻魔胎的身份,經過了雷雲之池的加持,威壓森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劫雷的威力,遠超當初葉冰裳成神三倍不止。


    葉冰裳麵上也湧上抹凝重。


    抬手一揮,布下結界。


    眾人這才隻覺身上那股壓力一輕,長舒口氣。


    “看好諦冕!”


    同黎蘇蘇交代了一句,葉冰裳顧不上他們,同樣飛身而起,落在滄九旻身側。


    瞧著過來的葉冰裳,滄九旻瞳孔猛地一縮。


    “你來做什麽?!危險!快閃開!!”


    葉冰裳才不理他,一揮手,一枚泛著金光的鱗片飛到他身前。


    下一瞬,火陽鼎祭出。


    滄九旻瞳孔又是一震:


    “葉冰裳!你瘋了?!!”


    “你竟想利用劫雷以火陽鼎淬煉邪骨?!你不要命了?!”


    此時,劫雷已蓄勢待發。


    葉冰裳嫌他煩,本不想搭理,維持自己多年神女的人設,可他一直叨叨叨個沒完,最終沒忍住懟了他一句:


    “別廢話了!不想我死,你就好好渡劫!好好活著!”


    滄九旻眼眶逐漸紅了,也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可神色瞧著,那叫一個堅定!


    葉冰裳:……


    果然,不管過了多少年,她還是討厭腦子有病的人。


    滄九旻抬頭,看向劫雷,神色堅毅,直接就迎了上去!


    劫雷猝然砸下,一下比一下重,似要將他就此泯滅在這雷下,消散在人世間。


    邪骨投入火陽鼎,葉冰裳離滄九旻很近,邪骨又有他的氣息,劫雷也沒忽視了她。


    相反,因為邪骨那深重的罪業和魔氣,大半的劫雷都劈向了她,一口又一口的神血吐出,全被火陽鼎吸收。


    知道的,是滄九旻的劫雷,不知道的,還以為葉冰裳在渡劫呢。


    黎蘇蘇看得難受,眼底蓄滿了水汽,她想上去幫忙,被公冶寂無和衢玄子拉住。


    公冶寂無看著上空,在護心麟出現的那一刹那,他的腦海便一陣動蕩,模糊的畫麵還是閃爍,好像有什麽要衝破靈魂的禁錮。


    而隨著劫雷的運行和神息的彌漫,那模糊的畫麵越來越清晰。


    無人注意到,他抓著黎蘇蘇的手逐漸鬆開,望著上空的神女神色怔然……


    一道又一道的劫雷劈下,葉冰裳神力和壽元快速消失。


    洗髓印和長生花瘋狂運轉。


    可好在,邪骨的變化也有目共睹。


    那深沉的罪業在淬煉下逐漸被消融、變形……


    隨著渡劫逐漸接近尾聲,護心麟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沒入滄九旻的眉心。


    葉冰裳的全部心神都在火陽鼎上,隻分出一絲絲神念落在滄九旻身上,關注著他別死在了劫雷下,自然也沒發現這一變故。


    最後一道劫雷積蓄了許久。


    不論是滄九旻還是葉冰裳都在等待。


    孤注一擲,成敗在此一舉。


    她沒有瞧見,滄九旻最後看她的眼神。


    無奈、和那深深的情誼。


    劫雷劈下,滄九旻閉上了雙眼,迎了上去。


    “對不起……”


    “我終究,未能掙脫這宿命……”


    劫雷落,邪氣散,神靈之氣散落……


    火陽鼎焰火熄滅。


    一枚赤紅的珠子出現,落到了葉冰裳的掌心。


    瞬間,無數功德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修補著她損耗的神力和壽元。


    身後的神印金光璀璨。


    那枚珠子轉動,周身突然竄起金色的火焰。


    邪骨被淨化、煉化,罪業消弭,卻不想在功德和神力的加持下,煉製出了可吸收焚燒罪業的神器。


    一消一漲,不外如是。


    收獲滿滿,葉冰裳這才看向滄九旻。


    滄九旻身上那破破爛爛的仙門弟子服早已不見,換而之的,是一身漆黑鎏金的長袍,頭戴冕旒,長發無風自動,周身黑氣繚繞,身後卻顯現著金色的神印。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滄九旻,最終,還是選擇成了魔。


    他低垂著眸,有些閃躲的不敢看她。


    葉冰裳輕笑一聲,向他伸出了手:


    “恭喜你,成神了。”


    魔神,也是神。


    隻是此魔神,非彼魔神罷了……


    從今往後,世間隻有這一個魔神,他隻是他。


    不是魔胎,而是魔神。


    滄九旻猝然抬頭看向她,欣喜中又多了拘謹。


    小心的握住她的手,囁嚅的張口:“對不起,我違背了你最初的期望……”


    他不能去上清神域,陪她了……


    葉冰裳搖頭:“你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最好了……,滄九旻也好,澹台燼也罷,你隻是你。”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但魔神,也是神。”


    滄九旻一時間不明白她的意思,葉冰裳也沒解釋。


    隻是將那枚由邪骨煉化的珠子給了他。


    “此珠由邪骨煉化而來,可吸收焚燒世間一切罪業。”


    “此物源於你,便將它送與你。”


    滄九旻怔怔接過。


    可焚,一切罪業?


    當初的初代魔神,不就是因為受不了那無窮無盡的罪業,才想開啟同悲道的嗎?


    ……


    滄九旻有一瞬間沉默。


    這算不算一啄一飲,自有天定?


    滄九旻回神,葉冰裳已經不見了,同時帶走了諦冕。


    他落回地麵,其餘人迫於他的氣勢一時不敢上前,可兆悠和他的幾個師兄師弟卻沒這個顧忌。


    麵對兆悠,他本還有些忐忑,兆悠卻上前給了他一個結實得到擁抱,拍著他的背,笑罵了句:“好小子!”


    滄九旻一怔,唇角緩緩綻放出笑意。


    他突然有些懂了葉冰裳方才話裏的意思。


    雙目一閉,再睜開。


    身上的,又變成了那件弟子服,隻是全新,沒有一絲損壞。


    觀他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平和、充滿仙靈之氣……


    魔神,也是神。


    成魔,隻是他成神後的選擇。


    所以他身後的神印,才會同樣是金色,有功德之光流轉。


    正因著他魔胎身份的特殊性,他的身體對魔氣無條件的接收。


    同時他修仙成神,所以這具身體,神息和魔氣都能兼容、轉變。


    誰能想到,最後的大贏家,竟然會是澹台燼呢。


    靈台之上,葉冰裳把玩著洗髓印,露出抹玩味的笑來。


    誰又能說,天道最初,對魔神沒有一絲偏愛呢?


    隻是那時的魔神陷入了偏執,沒有澹台燼的好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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