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對峙之間,嚴如月根本不掩飾自己杏眸裏的惡意。


    她如同蟄伏在暗處的毒蛇,處心積慮地想要咬下寧蘭的一塊皮肉,痛得她嘶啞咧嘴、全無氣力。


    “哦?夫人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懷疑是妹妹指使的人砸碎了姐姐的玉如意?”寧蘭尚且還能穩住自己的心性,隻笑著反問道。


    這時,朱嬤嬤已走到了寧蘭的身前,雖不敢貿然插嘴,卻是惡狠狠地瞪了嚴如月好幾眼。


    趁著金陽公主與世子爺不在,她就要使出這些手段來栽贓陷害她家奶奶。


    朱嬤嬤隻恨不得立刻將她絞殺了才是。


    還好寧蘭性子沉穩,哪怕被嚴如月誣陷至此,也依舊能保持麵上的沉穩。


    “妾身想瞧瞧夫人的證據。”寧蘭無畏地說道。


    庭院裏吹來一陣陣涼風,嚴如月嘲弄一笑,便給唐嬤嬤使了個眼色。


    唐嬤嬤拍了拍手,立時就有幾個麵貌凶狠的婆子走到了如蘭閣正中央的庭院裏。


    她們身後還押著一個孱孱弱弱的清瘦女孩兒。


    那女孩兒的麵容在濃重的夜色下讓人瞧不真切,隻是看那身形,瞧著像是自己院裏新來沒多久的芳華。


    那原本是個老實人,死了老子娘後賣身進了魏國公府,朱嬤嬤與她死去的娘親有些舊相識,便想著提攜她一把。


    眼瞧著寧蘭越來越受魏錚的喜愛,如蘭閣可成了魏國公府的香餑餑,多少丫鬟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如蘭閣伺候。


    朱嬤嬤提攜了芳華,又看她平日裏做活老實謹慎,想著等青姐兒再大些,便讓芳華伺候青姐兒。


    沒想到芳華會被嚴如月拿在了手心。


    這一刻,哪怕是見多識廣的朱嬤嬤也愣在了原地。


    嚴如月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寧蘭,並未錯過她麵容裏任何的神色。


    可預料之中的驚惶失措並未出現。


    “芳華,你且說說你家姨娘是如何指使你損毀太後娘娘賞下來的玉如意的。”這時,唐嬤嬤指著芳華笑了一句。


    被點了名的芳華立時顫顫巍巍地出聲道:“姨娘時常在如蘭閣裏咒罵怨恨夫人,還說夫人是開不了荒的鹽堿地,下不了蛋的老母雞,還說您平白無故地占著世子夫人的位置,不如早些死了給她讓位置。”


    寧蘭麵色平靜,朱嬤嬤卻是氣得指著芳華破口大罵道:“你這殺千刀的小娼婦,我們奶奶幾時說過這樣的話語了?你莫非是豬油糊了心不成,怎麽癲狂成了這般模樣?”


    而在這一片責罵之中,寧蘭卻隻是冷意漣漣地朝芳華瞥去一眼。


    芳華渾身一個激靈,捫心自問寧蘭當真待她不薄,隻是嚴如月許下的好處實在令人心動,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所求不過是活得更好些。


    思及此,她便咬咬牙狠下了心,揚高了聲量道:“奴婢所言並非胡謅,這些時日姨娘日日在如蘭閣裏咒罵夫人,因奴婢初來如蘭閣,在外頭行事還隱秘方便些,哪怕被發現了也能帶著錢離開京城。”


    說著,芳華便拿出了袖袋裏好幾張一千兩的銀票,堂而皇之地展示給了寧蘭瞧。


    她一個奴才秧子哪裏來的銀錢,多半是寧蘭賞賜下來的。


    嚴如月也綻放出了如勝利者的微笑,隻凝視著眼前的寧蘭道:“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寧蘭卻是不偏不倚地立在嚴如月身前,直視著她道:“妾身行得正坐得直,無論夫人要給妾身潑什麽髒水,妾身都是一句話:我沒有讓芳華去損毀太後娘娘賞賜的玉如意。”


    可如今她狡辯般的話語,卻隻能讓嚴如月發著冷笑道:“你明知曉自己做了大不韙的事,自然不敢承認,隻是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抵賴的?”


    這時,隱忍已久的朱嬤嬤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不過隻有個黑了心肝的芳華在掰扯我們奶奶而已,夫人還有什麽物證?”


    寧蘭沒有做過的事,她與朱嬤嬤都不願承認。


    隻是這主仆兩人的反應也在嚴如月的預料之中,她凝視著眼前的寧蘭,隻嘲弄著笑道:“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既如此,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話音甫落,嚴如月便回身給唐嬤嬤使了個眼色。


    唐嬤嬤從袖袋裏拿出了一把模樣精致小巧的玉錘,京城裏富貴的人家都有這麽一柄玉錘,隻是這一柄特殊在柄斧上刻著一個“青”字。


    金陽公主麵上雖不怎麽親近芷青這個庶女,背地裏卻給了不少賞賜,尤其是一隻刻著“青”字的玉錘。


    整個魏國公府上下有誰人不知如蘭閣裏得了這一隻玉錘的消息。


    寧蘭與朱嬤嬤的視線朝著玉錘的放下望去,最後落定在玉錘邊上那清晰可見的“青”字之上,兩人麵色俱是一白。


    這一刻,寧蘭才真真切切地慌亂了起來,她陡然意識到嚴如月是有備而來,她打的就是要趁著魏錚與金陽公主不在府上的空檔,將寧蘭一網打盡的心思。


    魏錚尚未與她和離,嚴如月還是魏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遇上這樣禍亂全府的大事,她有資格決定怎麽處罰寧蘭這個妾室。


    兩人再度站在深重濃厚的夜色中對視著,此番的嚴如月隱隱有壓過寧蘭一頭的趨勢,人也瞧著精氣神十足。


    她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寧蘭,隻說:“你還有個女兒,我也不想在你的女兒跟前讓你這般難堪,不如你自己跟著我走吧。”


    至於去哪裏,則隻能由嚴如月來做主。


    朱嬤嬤自然不肯,擋在寧蘭跟前道:“說不準是芳華這小蹄子偷得玉錘,我們奶奶性子純善質樸,並且十分尊敬太後娘娘,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來?”


    寂靜的庭院裏,隻能聽見朱嬤嬤竭力為寧蘭辯解的嘶吼聲。


    隻可惜那高高在上的嚴如月卻是充耳不聞,她早已準備好了人手,今日不管寧蘭願不願意,都是要跟她走這一趟的。


    隻要寧蘭被她捏在了手裏,便是不死也要掉一層皮。


    於是,她便勾唇一笑,隻道:“來人,給我把寧姨娘綁起來,送到鎮國公府去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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