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同兜頭給周氏澆下了一盆冷水,霎時讓她僵在了原地。


    她不知曉嚴如月為何會有這一說,這便上前詢問:“怎麽了?魏錚為何不來?”


    周氏按照嚴鬆說予她聽的那番說辭,訓誡著嚴如月道:“哪怕是為了朝堂上風雨同舟的局勢,他們魏國公府也必須和我們站在一起才是。”


    話音甫落,周氏再也耐不住心中的擔憂。


    隻見她快步走到了嚴如月身前,細細地詢問她:“你為何要如此說?”


    嚴如月冷笑一聲,而後嘲弄般地開口道:“娘,世子爺若還顧忌著兩家人之間的關係,怎麽可能對女兒下次重手,又要了唐嬤嬤的性命?”


    唐嬤嬤的死於嚴如月而言等同於莫大的打擊。


    縱火一事魏錚拿不到實證,哪怕將嚴如月和唐嬤嬤送去刑部,有鎮國公府在旁轉圜,嚴如月和唐嬤嬤必定能全須全尾地保下一條命來。


    可魏錚卻沒有這麽做,而是獨斷專行地給嚴如月下了死手。


    憶起魏錚拿起匕首的冷酷模樣,嚴如月連眼淚都忘了流。


    那一刻,無論嚴如月有多麽的心如死活,瞧見了魏錚向自己刺來的動作,心裏都不由地恐懼和害怕起來。


    這千鈞一發之際,幸而是唐嬤嬤不顧一切地衝了出來,擋在了嚴如月身前。


    魏錚的匕首刺向了唐嬤嬤的胸膛,她連一句多餘的話語都無法說出口,這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眸。


    活生生的一個人死在嚴如月眼前,她被嚇得動彈不得,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無法挪動身軀。


    片刻後,魏錚再度向嚴如月投去冰冷刺骨的眸光。


    他並未對嚴如月手下留情,刀刀拳拳都衝著嚴如月的命門而去。


    成婚四年,她與魏錚成了一對隻剩下仇與恨的怨侶。


    嚴如月身上的傷處皆由魏錚所賜,身上疼,心裏更疼。


    偏偏周氏還要在一旁追問著嚴如月有關魏錚一事。


    她隻能緊緊地閉闔上杏眸,一字一句地吐露著心中的苦楚。


    “娘親,魏錚一心想要把那賤人扶正,前幾回都是被金陽公主給按住了,如今他拿住了我這麽大的把柄,已是不可能再維係兩家的婚事了。”


    嚴如月滿臉心痛地說道。


    誰知周氏聽了這話,卻是滿臉地不可置信,霎那間指著嚴如月罵道:“你可別胡言亂語,我們兩家在朝堂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麽能無端端地解了姻親?”


    魏錚又不是蠢人,怎麽可能寵妾滅妻到如此地步?


    周氏震爍過後立刻否定了嚴如月的話語。


    是了,她還在受傷之中,人也懨懨得提不起什麽勁來,總是不如她這般神智清明。


    思及此,周氏便壓下了心頭的煩躁,好聲好氣地與嚴如月說:“月姐兒,娘親知曉你喪了氣,可這日子總還要過下去,有爹娘為你保駕護航,總不會讓個賤人爬到你頭上去。”


    話音甫落,嚴如月也難忍悲愴,這便倚靠在周氏肩頭淒涼地落下了兩行淚。


    不多時,周氏見她實在悶悶不樂,便道:“你放心,爹娘不會允許魏錚與你和離的,你永遠都是魏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嚴如月也在周氏溫暖的懷抱裏卸下了心防。


    片刻後,她收起了眼淚,隻道:“娘,還好女兒還有您和爹爹疼,不然我都不知該被那賤人逼成什麽樣了。”


    她一番聲淚俱下的哭訴,讓周氏擰起了自己的一顆心。


    柔聲勸解了女兒一番後,她便親自哄著女兒入睡。


    夜間,嚴鬆回府後問起周氏魏錚一事。


    周氏神情落寞地答道:“聽女兒的口風,她與姑爺之間的感情已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那又如何?”嚴鬆冷哼一聲道。


    他這麽剛硬迂腐的人,怎麽可能把兒女情長這等小事記在心上。


    難道他與周氏之間有幹柴烈火的男女之情嗎?


    魏錚到底還是年輕了些,竟還拿情情愛愛做借口來堵住眾人的嘴。


    半晌後他嘲弄地笑道:“那就再等兩日,等魏國公府在朝堂上舉步維艱的時候,他就會生出後悔之意來了。”


    周氏聽完這話連忙追問道:“夫君的意思是,聖上要對魏國公府下手了?”


    嚴鬆把玩著手裏的念珠,一撥一撚間嘴角露出了幾分得意。


    “我雖聽得不真切,可事情大多就是如此,陛下已看不慣魏國公許久,下半年魏國公凱旋歸來的時候,就是陛下要對魏國公府下手的時候。”


    周氏聽後後怕不已。


    崇明帝的雷霆手段人人知曉,多少世家大族偃旗息鼓、漸漸淡出京城舞台便是因為崇明帝私底下的打壓。


    前段時日鎮國公府好不容易從這浪潮裏保下滿府的權勢,如今卻又輪到了魏國公府。


    若魏國公府能抵禦浪潮還好,若抵禦不了,她可要為月姐兒再尋一個夫婿才是。


    “咱們家大業大的,也不必讓女兒去魏國公府受苦。”周氏支支吾吾地說道。


    她的意思不過是要看魏國公府會不會舉家覆滅。


    若覆滅了,定然不會讓嚴如月再受苦。


    嚴鬆也打著這般主意,夫妻兩人素來在這等大事上意見相同。


    他點點頭,不置可否地說道:“若魏國公府熬不過這一波劫難,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月姐兒斷送了後半生,隻從門生裏挑一個性子和善的將她嫁過去便是了。”


    兩人一番商議後便沉沉睡去。


    又過了兩日,因見魏國公府還是沒有半點動作,周氏也惱了。


    她在鎮國公府裏怒罵魏錚是個寵妾滅妻的畜生,隻顧著寧蘭和青姐兒這兩個賤人,卻將自己的發妻置之不顧。


    嚴如月也聽了些冷言冷語,隻苦於自己無法下地,到底隻能躲在床榻裏掉幾回眼淚而已。


    周氏等來等去等不到魏錚的登門道歉,便讓人去魏國公府打探消息。


    就在這情勢尷尬之時,魏錚讓人送了一隻紅漆木匣子給嚴如月。


    周氏代替嚴如月打開了紅漆木匣子,赫然見裏頭擺放著一封休書。


    “休書”二字十分醒目,霎那間讓周氏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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