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看看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說吧,想要問本神什麽事?


    這是簡洵立刻腦補出來的對麵這個少年的心理活動,然後就警惕了起來。


    他是誰!他從哪兒來!要做什麽!


    第一個問題簡洵覺得已經差不多知道了。那個邪神大反派,還有這次雨林探險的發起人和投資者。


    他從哪兒來?這個問題不僅僅是意指“從東邊那塊山頭過來的”那種答案,深層的關注點是:他是怎麽來的,是圖書館的學生還是這個“意識”創造出來一npc。


    至於要做什麽,這有待觀察。


    艾瑪,她在心中扶額哀歎,簡直就是仨永恒的哲學問題。


    “你是誰?”代替簡洵問出這個哲學問題的是邵逸辰,作為已經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的律師,他恰到好處的展現出了一些警惕,卻不讓人覺得冒犯隻感到被重視。簡洵在心裏暗暗把這個技能get起來,等著看這個少年如何回答。


    “我叫陸嘉,也是a大的學生,你們沒有聽說過我很正常。”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莫名的愉悅,不同的人可能會有不同的理解,簡洵覺得這個小孩兒確實是不知道在樂什麽,反正心情還行,而邵逸辰等人更多的願意將之理解為嘲笑、譏諷、甚至輕蔑。


    “嗯,在這個小小的遊戲裏,我是發起人。”陸嘉的態度有點隨隨便便,掃了他們幾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也將是你們之後最大的障礙。”


    少年很隨意的倚靠在樹上,唇紅齒白,長得很精致的樣子。他說話的時候將臉轉過來,密林之上的陽光透過空隙灑下來,形成一個個圓潤的光斑,細碎的灑在他的身上。瞳仁出乎意料的是淺咖啡色,像是她見過的一塊透明度很高的琥珀。


    總之看起來不像是個心狠手辣殺人犯,變態可怖神經病啊。


    果真人不可貌相嗎?


    “那麽,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之前發生了什麽事。”發聲的是厲秣,他還是一副八風催不動的樣子,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抬眼看著陸嘉,像是看著一根電線杆子。


    “具體的事情需要你們自己去探究,我隻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少年的聲音還沒有因為變聲而沙啞,音調偏高還帶著點兒中性,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因為他的外表或者聲音有任何的輕視。邵逸辰將顧蕊攬在身後,厲秣看似不經意的擋在簡洵和安德烈身前。


    隻因為他接下來說的一段話。


    “你們,看到,或者已經知道了那具白骨了吧。”他唇邊的一抹笑還是如此刺眼,“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姐姐,帶著眼鏡,素麵朝天挺內向。真是可惜,她求錯了人。”嘴角的笑幾乎是肆意的惡劣,“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她呀,先是被鱷魚一口咬斷了腿,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嗬,你猜怎麽著。”


    陸嘉澄澈的目光在他們或憤怒或懼怕的臉上掃了一圈,也不再賣關子,繼續說道,語氣中還帶著十足的調侃和毫無誠意的抱歉。


    “armyant,膜翅目蟻科,行軍蟻屬,攻擊力極強,尤其是在獵物身上還散發著濃濃血腥味的情況下,”他聳聳肩,“於是她就被盯上了。行軍蟻以侵略小組為單位,它們聚成團翻滾著行走,速度很快,沒費幾分鍾就趕上了獵物。然後,它們花了快兩個小時,一小塊一小塊的撕扯她身上的皮膚、脂肪、肌肉和內髒、大腦,直到隻剩一幅森森的白骨。”


    “她一直在哀嚎,痛哭,到最後連哭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的聲帶已經被破壞掉了,其實應該慶幸的是,那個時候她的神經幾乎已經被啃食殆盡,不會出現任何痛感。哦,不對,她的神經纖維被破壞的時候,痛感應該還是很強烈的吧。”


    “那些小東西被稱作‘長著觸角的褐色小惡魔’,真是上帝才會創造的美妙造物,充滿了奇跡和生機。為了生存而滿身殺戮鮮血,是不是和我們很相像,嗯?”陸嘉伸出雙手以擁抱天地的姿態結束了他短暫的講話,末尾還留下一個似是而非的上翹尾音。


    幾人的聲音都有點急促,安德烈低下頭去不敢看他,顧蕊的麵色刷白,幹嘔的時候拚命捂著嘴,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所以,所以你就那麽看著麽。”邵逸辰緊抿著嘴,目光迥然,他將□□托在手裏,哢擦一聲上了鏜,瞄準了陸嘉。


    陸嘉的目光流轉,毫不在意黑洞洞的槍口。他上前一步隨手將槍頭撥開。


    “那又如何。”他涼薄的說。“我有任何的義務麽。”


    “好了。”這次打破沉默的是簡洵,“這些話的意思我基本上清楚了,那麽,告訴我們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麽。”


    “我們,或者說原來這個任務裏的我們的目的是什麽?”她直接站起身來,按住邵逸辰的□□,說了一句,“我們還得靠他提供線索。”


    邵逸辰雖是心有不甘但還是放下□□,無聲的用眼睛淩遲陸嘉。少年不以為意,後退一步讓出了安全距離。


    “這是一個團隊的任務,”陸嘉耙耙自己棕黑色的頭發,“我招募了兩名助理,植物學和動物學的學生,帶著一個常用助理,雇傭了三名冒險家來到這片深不可測的雨林中,為的,尋找一個新物種。”


    “我記得你,”他用手指點了點簡洵,“是一名醫生。”


    “隻是個醫學生。”簡洵繞過厲秣站到陸嘉麵前,這個小少年目測還比她矮了幾公分,她毫無心理壓力的俯視他,“除了知道點比常識多的東西,跟一般人沒什麽區別。”


    陸嘉皺皺鼻子後退一步,看起來十分不喜歡從身高上壓迫他的感覺。


    “足夠你比在場的所有人都了解關於幹細胞的知識了吧。”


    “然後呢。”


    “據文獻記載,這篇雨林中生活了一種奇異的生物。身長兩米;形似蛞蝓,卻不臨水生活;最重要的是,曾經有探險隊遇見之後想將之殺掉製成標本,卻沒想到這生物狂性大發一口吞了兩個,最後被幾刀砍碎之後在心髒處又極速重新長出了一個身體——那個冒險隊隻有一個人回來,我曾經見過這個人,折騰的還真是不成樣子。”陸嘉回憶。


    “你是讓我們去找到那個‘蛞蝓’?”簡洵說。


    “知道麽,冒險隊找到那種生物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陸嘉爆出一個大意外,“我去見那個人的時候他正在想盡辦法讓自己死亡,但是不可能,因為他當年為了活命,將蛞蝓的心髒嚼碎吞下,從此就有了那種無限再生的能力。”


    “所以,最終目的是找到那個蛞蝓的心髒,或者說,是使那顆心髒擁有再生能力的東西。”厲秣插話道,陸嘉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發問的是顧蕊,她的聲音幹啞而顫抖。


    “我怎麽知道,”陸嘉擺擺手,“要是知道我就不找你們來了,好了好了,我能夠告訴你們的也不多,你們隻要照著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情又恢複了那種欠揍的樣子。


    “瓶什磨一定要聽泥的話。”安德烈撇著嘴小聲抱怨,簡洵拍拍他的腦袋。


    “因為我們現在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也沒有選擇。”


    “你果然識時務。”陸嘉再一次將目光罩在簡洵身上,“當年的探險隊由於種種原因沒有辦法確定方向,隻是說是在離瀑布不遠的一條河的方圓一公裏內的神廟裏。”


    一條河可是有兩邊岸的。


    “所以你們必須分頭行動,取得我想要的東西。”陸嘉伸出手指點點他們,“或者想要跟著我也可以,不過我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來,在發生了那樣的事的前提下。”


    簡洵和厲秣早有默契,分為一組是很平常的事,邵逸辰估計是要拉上顧蕊的,安德烈這孩子估計就是跟他“女嬸”走了。


    雙方很默契的沒有反駁這個分組的提議,因為可能會得到的東西意味著在圖書館裏,至少是這個雨林裏絕對不會死的能力——雖說這個能力的代價可能大到無法想象,但還是不由得人不去將之獲得作為保險的底牌。


    “方向你們自己選吧,”陸嘉興趣缺缺的看著目光交流的幾人,打了個懶洋洋的嗬欠,“你們的雇主我是不會跟著你們的,不過在路上要小心就是。貓捉老鼠的遊戲,可是從來就不會膩煩的啊。”


    “窩,窩要跟著泥。”安德烈在簡洵伸手拉他的時候突然站了出來,這幾日的奔波已經給他撇去了身上的一層肥肉,如果說原來還是個高胖高胖的棉花糖,現在他已經是行走的白煮鹽水雞了。


    而這隻自家養的鹽水雞居然要跟著一個陌生人跑掉!!簡洵幾乎不能忍。


    “女嬸,不要欄窩。”安德烈臉上第一次出現凝重的表情,“窩有理由的,必須跟塔走。”


    陸嘉並不阻攔,隻是說了四個字“後果自負”而已。


    簡洵還沒來得及阻止,很快,邵逸辰拉上顧蕊,和簡洵他們就開始道別了。


    “我和小蕊就先走了,”他鄭重的說,“希望下次還能夠見麵。”


    顧蕊也點點頭,被未婚夫牽著手,她回頭。


    陸嘉正在和厲秣相互打量,評定優劣,簡洵想問安德烈為什麽做出這樣的決定,安德烈慌亂的不說話,他偏開頭躲著簡洵詢問的眼神,卻正巧看到了顧蕊的口型——無聲,卻清晰。


    【achtung】要小心。


    【ichube,er】相信他。


    顧蕊為了讓安德烈清楚的看到,還特意重複了一次,他愣愣的回味那兩個詞,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你意已決?”簡洵不死心,看見安德烈死命的搖頭也就放手了,“那你一定要小心這個人。”簡洵毫無尊重的看了陸嘉一眼。


    “窩輝的。”


    然後,簡洵插到正在眼神爭鋒的陸嘉和厲秣兩人中間,對著陸嘉說了句話,視若無睹的看著厲秣不讚同的眼神,和陸嘉一同走入了旁邊的密林,聲音被一聲高過一聲的蟲鳴覆蓋。


    厲秣聽到了那句話,最終還是默許了簡洵的行為。


    “我有事問你,我們談談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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