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萬萬沒想到啊,鄭昊站在這個詭異的白色平麵上,環顧四周。


    在進入四樓這個區域的時候他緊緊地攥著謝雲容柔軟嫩白的小手,正準備在他還比較拿手的數理化方麵狠狠刷一刷妹子的好感度的時候,睜眼就發現站在了這麽一個奇葩的地方。


    腦海中自動的流出一段文字:三位參與者站在六芒星的三個角上,輪流說出一條悖論,說出並且正確的參與者走到下一個角上,若有重複或無法說出來者停留在原點,後來者可將前方的參與者踢掉,在原地不動連續超過三次者直接淘汰出局。


    剛開始鄭昊還不是很理解這個意思,悖論這個基本上懂,邏輯學常識他還是知道一點兒的,但是這個失敗的後果到底是啥,他沒看懂啊。


    直到他看見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個詭異的平麵,其他地方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似的。說是平麵也不盡然,像是一個螺旋樓梯一樣的東西,一圈首尾相接,中間畫著一個大大的閃著藍色熒光的六芒星。他前後都看了看,前麵是幾個向上的階梯一直通到下一個六芒星的尖角,身後是往下的樓梯……為什麽這麽不對頭呢?


    鄭昊猛然抬起頭仔仔細細看著這個碩大的六芒星陣和這一圈樓梯——每一個尖角的平台隻容得一個人落腳,而兩個平台之間的樓梯統統都是從下往上走的,按照逆時針的順序!!!


    怎麽可能,這個隻存在於視覺欺騙圖畫上的東西真真切切的昭示了他存在在一個多麽不合理的世界上。


    “謝雲容,你在哪兒呢!”鄭昊想要順著這個樓梯走走看,一起頭卻砰的撞在了一個透明牆一樣的東西上,他捂著額頭痛呼。


    “‘吾盾之堅,物莫能陷也’,‘吾矛之利,於物無不陷也’。”有個清冷的女聲響起,鄭昊聽聞回頭一看,黑暗中隱藏的女孩顯現出窈窕的身影,正是謝雲容。


    “哎你在這兒啊。”鄭昊總算是放下了心,看著她向前走了幾步,六芒星的光芒大放之後回歸平緩,走到跟他相鄰的尖角上。“我剛才都看不著你。”說著說著還委屈上了。


    謝雲容不得不翻白眼以示鄙視和催促,“快點兒說你的,就那麽想死?”


    這個時候鄭昊身後的那幾階台階忽然消失不見,隻留著他身前的幾個,孤零零的懸浮在無邊的黑暗中。


    “噢,”鄭昊翻著腦溝好不容易找了個,“就這個吧,還挺有名的,一個人回到過去殺了他爺爺,嗯,就這樣。”


    一下子,他感覺麵前的屏障被打破了,連呼吸的空氣都新鮮了起來。“哎,要不我就在這兒陪你唄。”這是個玩笑話,因為他看到謝雲容還是有些緊張的,臉色不太好看。


    “平台上的空間就隻夠一個人,”她輕聲說,“如果你再不走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關閉這條通道,或者通道會直接消失,當我再走過去……你就會掉下去。”


    “行行,”鄭昊說著往前走了幾步,落腳的一瞬間六芒星的光芒沉了下去,台階隨之不見了,“沒事的,小爺我有分寸啊,別擔心。”


    “一個人是藍綠色盲,但他將藍色叫做‘綠色’,將綠色叫做‘藍色’,證明我不是這樣的人。”另一個聲音響起,是一個男生,聲音裏帶點兒軟糯和不確定。他話音剛落,前麵的黑暗就像是幕布拉開一樣逐漸在空中消散了,鄭昊前方的人影也漸漸顯露出來。


    是個男生,麵容看起來挺清秀的,個子不是很高,還有點塌肩。他回頭看著鄭昊和謝雲容兩個人,輕輕一笑,挺靦腆的。


    “我叫高建澤,學生物技術的,大四了。”說完就舉步踏著立刻消失的台階走到下一個尖角處,此時此刻他們又恢複了最開始的相對位置。


    “我是鄭昊,大一體育,這是我女朋友謝雲容,中文大三。”鄭昊很不要臉的將謝雲容按上了自己的女朋友稱號,謝雲容剜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他立刻開始飄飄然了起來。


    “學姐很漂亮,”高建澤上下打量了謝雲容一遍,“學弟好福氣呀,這可是學校裏公認的女神。”


    “什麽呀,她就一單蠢小文青兒,被我哄來了。”鄭昊倒是也有自知之明,摸摸頭傻笑。


    這混蛋,謝雲容心裏暗罵,將早就想好的悖論說了出來:“理發師隻給村子裏所有不給自己理發的人理發。”當麵前無形的屏障撤去之後,她又向前進了一步。


    “嗯,我想想,哦,有了。”鄭昊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說的這句話是錯誤的。”


    這句話的確是個悖論,怎麽看都得不出正確的解釋。鄭昊正想往前邁步的時候,噗一下撞到了那層無形的屏障上。


    “怎麽回事?”謝雲容急切問道,這明明就是個正確的悖論。


    “不要著急,好好想一想。”高建澤見狀也有些不解,“我先試一個,有兩個人,甲很幹淨,乙很髒,請他們兩個洗澡,誰會先洗。”


    這裏有四種可能,一是甲洗,因為他有愛幹淨的習慣;二是乙洗,因為他需要;三是兩人都洗,一個是因為習慣,另一個是因為需要;四是兩人都沒洗,因為髒人沒有洗澡的習慣,幹淨人不需要洗。這是詭辯,也算得上是悖論的一種。


    他進行的很順利,屏障撤去之後他也前進了幾步,到達下一個尖角。


    然後就形成了這種局麵,謝雲容和鄭昊相鄰,高建澤與謝雲容之間維持著一個尖角的空隙。


    “怎麽回事?”鄭昊有點慌,“為什麽他那邊兒是正常的,難不成我前邊的裝置卡殼了?”


    “不太可能,”謝雲容摸了摸身前的這堵透明牆,她有一點兒想法了,“鄭昊,我這次會盡量答錯……”


    規則說的清楚明白,後來者將會踢掉前者,平台的位置隻夠一人落腳,而鄭昊身後的謝雲容隻要回答正確了,就必須前進……到時,他鄭昊就將會跌入這無邊際的黑暗中。


    “行,你別太有心裏壓力。”鄭昊倒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呼,”她深呼吸,正常都是害怕無法答對問題,這次她倒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了。“我的悖論是:


    下麵之句話是對的,


    上麵這句話是錯的。”


    砰砰,砰砰,鄭昊幾乎都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等了不知道多少秒,謝雲容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成功了。


    “喂,”鄭昊開始發問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先等會兒在給你解釋。”謝雲容說,“現在,你去想一個有關於量變和質變的悖論,快一點。”


    量變和質變,鄭昊搔搔腦袋,在終於擺脫了大漠沙匪那一頭卷的和絲綿球似的半場頭發後他還挺高興的,可現在就後悔他這個小圓寸發型根本不夠他撕的。


    “嗯,那個,這樣吧。一粒沙子不是沙堆,兩粒也不是,三粒也不是,以此類推,不管多少粒沙子都不是沙堆,然而一堆沙確實是有粒數的。”


    直到麵前的屏障被打開之後,他才匆匆的感激的看一眼謝雲容,兩步邁上下一個尖角的平台。


    “現在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了吧。”鄭昊側著身子看著謝雲容,她點點頭說:“你的悖論沒有錯誤,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重複了。”


    “啊,我懂了。”高建澤想了想,“是類型上的重複。我最好也不要往前進,我想想,嗯。“r是所有不包含自身的集合的集合。”


    果不其然,高建澤麵前的屏障並沒有開放。


    “就是這樣的啊。”他拍拍手,“這是說謊者悖論,也叫羅素悖論,這一類的悖論本質上都是我剛才舉例的這一個的延伸和變種。”


    “是。”謝雲容對著鄭昊點點頭,“這是自指引發,也就是從肯定麵著手會得到否定結論,反之亦然…你看什麽?”


    “看你這女娃兒懂得多唄。哎,你是不是不出門每天在家就看這個啊。”鄭昊看著謝雲容越看越好看。


    “同樣的,你說的那個穀堆的悖論的本質是連鎖悖論的一個例子,穀裏和穀堆中間少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少了‘類’的概念。這是權變遭遇引出的一個悖論。”高建澤接口解釋。“我們至今已經說了祖父悖論,說謊者悖論——屬於自指引發,還有那個關於句子對錯的辯論,是不自洽,權變遭遇也已經有了……”鄭昊咳嗽一聲,瞥了他一眼。


    “抱…抱歉。”高建澤縮了下肩膀,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解釋。


    鄭昊覺得不太爽,跟自己的女票沒有共同語言什麽的感覺很糟糕,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之後他一定要多看書,然後讓謝雲容多跑步!


    我隻是喜歡研究語言罷了,謝雲容抿抿唇:“我要試一下答題間隔是不是無限次拉大的。”


    “不行!”鄭昊吹胡子瞪眼,“要試也是我來試,你這個女娃兒快點一邊兒去,不對,快點把下一條說出來。”


    謝雲容不為所動,鄭昊急的把袖子都擼起來了,高建澤看著這兩個人相互為對方著想的互動,眨眨眼睛羨慕的低下頭。


    謝雲容半闔著眼睛等了十分鍾左右,鄭昊也都快發瘋了,終於她睜開眼睛開始說:“一尺之捶,日取其半,萬世不竭。”說完就向前走了幾步,又和鄭昊相鄰站著。


    “這是莊子。”她的身後高建澤眼睛亮亮的,“果然聰明博學。”


    謝雲容頭也沒回,盯著鄭昊:“你先不要說悖論,等到你覺得腳下鬆動了再說,我們轉完這一輪之後就說重複的內容,兩輪過後也就差不多過了三個小時了。”但到時候若不能結束這個折磨神經的模塊,她就沒辦法了。


    “就這麽拖下去唄,曉得了。”鄭昊彈了彈舌。


    接下來就是無止境的榨幹腦汁的時間,但他們究竟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學者專家,當謝雲容搜腸刮肚的想出來一個說出來之後,鄭昊卻沒了和她說笑的動靜。


    “喂。”久久得不到回應的謝雲容有點兒慌,“你在幹嘛。”


    “我在考慮一件事。”鄭昊死死盯著自己的身側,“實話說,我已經想不出任何的嘰嘰歪歪的悖論能說了,要是下一回你還能想出來,就往前走吧。”


    “你什麽意思。”謝雲容的聲音居然還很冷靜。


    “小爺我不想玩兒了。”鄭昊笑得很賊,很痞,也有點兒看起來讓人難過的樣子。“這樣兜圈子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遲早都得玩完,保守作風沒有用,小爺我要來大的。”


    “鄭學弟,你……”高建澤一臉吃驚,隨即又像是明白了什麽,“我了解了,鄭學弟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學姐的。”


    鄭昊呲笑一聲:“這個女人骨子裏能得很,你?”


    “鄭昊,你認真的。”謝雲容和鄭昊對視著,一雙妙目中什麽都看不出來,“我再問一遍,你認真的。”


    “嘖,這麽大火氣,沒看出啦啊,一生氣就變炮筒了,還是個悶炮。”鄭昊不輕不重的刺著謝雲容,就是沒有正麵回答。


    我怎麽會讓你背負這麽沉重的事呢,鄭昊回過身來苦笑,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輩子不虧。


    他的腳下已經出現了鬆動,小小的平台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抖動起來,他還能感受到謝雲容在他的身後要把他生生盯出一個洞來,心裏說了句抱歉,凝起精神將力量賦予自己的身體。


    就在這一刻,他的身體騰空了,鄭昊反應極快一把扳住了那個看起來沒有厚度的六芒星的一個邊角。


    賭對了。翻身爬到六芒星陣中間一拳一拳將之徹底打碎的時候,鄭昊在心裏想。


    若說悖論,這整個空間才是一個最大的悖論,象征的邪惡或神秘力量的六芒星的意義有一條是□□的原理的合一——若將悖論的是否也看做一體兩麵的話,這個六芒星的正反就是其象征。


    現在他要將之打破,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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