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一回家,從裏屋把我抱出來,這才歎了一口氣:“命中如此!”


    “爸,您在說什麽?”我爹看著爺爺這副模樣,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異常,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麽。


    爺爺從我爹手裏拿過自己的牌位,擺在了堂屋裏,然後點上了三根香。


    本來爺爺已經死而複生,為何還要給自己立一個牌位?


    就在我爹疑惑不解的時候,我爺爺說道:“三兒啊!什麽都不要問,爹知道你有很多話要說,可爹什麽都不能說,也不敢說,從今往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來當!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你什麽都不用管。”


    我爺爺說著就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我爹見了爺爺這副模樣,心裏越是沒了底。


    我爺爺背著木箱子出了門,臨走前跟我爹留了一個包裹,說是等著我十八歲之後,再讓我親自拆開這包裹。


    我爹看著我爺爺走遠,突然衝出了房門,衝著爺爺喊道:“爹,這孩子還沒取名字了!”


    “叫他嶽陽吧!”我爺爺丟下一句話,踏著白雪便走出了村口,可是這一走便杳無音信,再無蹤影。


    我聽這些故事的時候,剛滿八歲。我出生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恐怕隻有我死而複生的爺爺知道。


    我爹也因為爺爺的失蹤,而放棄了那些本事,轉行幹起了木匠,家裏雖然不富裕,但是也不會餓著。


    在八九十年代,手藝人都受人尊敬,誰家要是添置什麽新的家具,都會把我爹請到家裏,好酒好菜的招待,因此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村東頭的那條小河裏洗澡,抓蝦,說是條小河,那是在我們的眼裏,要是以現在的眼光不過是一條小溪,我們當時都可以站在水裏,也正是因為水淺,村裏的大人才放心我們玩兒。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在村口等著青青一塊上學,青青就住在我家隔壁,人長的水靈,聲音也甜,我爹常常跟青青他爹打趣道:“等我家陽子長大了,就來你家提親。”


    這雖然隻是一句玩笑話,但是卻被我深深的記住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認定了青青,覺得我長大了,她就是我的老婆。


    “陽子,放學別貪玩,早點回來,你爹今天回來,跟你帶了雞爪子!”臨走前,我娘還囑咐了一句。


    我答應了一聲,便牽著青青的小手,可是剛剛握住,我渾身都打了個寒顫。


    “青青,你手怎麽這麽冰啊!”我下意識的鬆開了手說道。


    “陽子哥,我昨晚著涼了。”二妮子目光閃爍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當時也沒在意,兩人沿著小河一路往上,村裏的小學離我家不遠,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


    走到半道上,也不知道青青怎麽回事兒,突然說道:“陽子哥,今天我不想上課了,要不咱們逃學吧!”


    我當時可是班長,但是看著青青的眼睛,又不忍心拒絕,隻得點了點頭:“就這一回啊!咱們下不為例!”


    “好咧!”青青歡呼雀躍,拉著我朝另一條進山的路上跑,巴東地勢險要,到處都是崇山峻嶺,但是對於我們這漫山遍野跑的野孩子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我跟青青捉了半天的蝴蝶,又去搬了一會兒螃蟹,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了下去。


    “青青,別玩了,天都黑了!再不回去,我媽要打我屁股了!”我拉著青青朝回走,青青撅著嘴,好像有點不開心。


    可是這也沒辦法,誰叫我們貪玩忘了時間,天黑起來特別快,太陽一落下去,整個林子裏都透著一股子陰冷。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受著四周的寒氣,我又加快了步伐。


    可是走著走著,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條下山的路,已經走了足足快一個小時,怎麽還沒有到盡頭?


    這時候天徹底黑了下來,我和青青也走累了,兩個人就坐下來休息。


    一旁的青青伴隨著夜色麵容也跟著模糊了起來,她忽然指著不遠處叫道:“九兒哥,你看那是什麽?”


    我瞪大眼睛,朝著二妮子指的那個方向望去,隻見在不遠處的林子裏,赫然出現了一間古香古色的老宅,這老宅的大門口掛著兩個血紅血紅的燈籠。


    為什麽說是血紅血紅的,因為我之前偷偷看過別人家殺年豬,一般農村裏殺年豬不讓小孩子看,說是怕看了那血腥的場麵,晚上做噩夢。


    但是我小時很淘氣,也不害怕這些,當時看著幾百斤重的年豬被一刀捅死,流出來的血就是這個顏色,至今我都忘不掉。


    兩個血紅的大燈籠隨風飄蕩,就好像引魂燈一樣,我的雙眼一看到它們,便再也挪不開,仿佛這兩個血紅的燈籠,有著無窮的魔力,引誘著我墮入無盡的深淵。


    “來啊!快過來啊!”


    我恍惚之間,聽見有人在呼喚,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朝著老宅子走了過去。


    走了一段路,我感覺後背上像火燒一樣的難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此時我長了個心眼,不再去看那兩個紅燈籠,


    我心中有些奇怪,這山上我都跑遍了,怎麽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座大宅院?


    我再一轉頭,想跟青青商量一下,因為此情此景讓我感覺到渾身發毛,尤其是我看到青青正對著我,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容,就這麽一步步朝著那兩個血紅燈籠倒退而去,仿佛有一雙手,在青青的背後,拉著她一樣。


    “青青,不要去!”


    我喊了她一聲,但是她沒有搭理我,始終保持那副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我心裏急了,青青可是我內定的媳婦兒,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出事!於是我趕忙伸手拽了她一把,我拉住她手掌的刹那,一個老奶奶忽然出現在我們麵前,她笑著看著我們倆,伸出一隻蒼老的手掌,對著我們道:“來,跟我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那老奶奶,就覺得格外親切,而且二妮子自始自終都沒有一點反應,我想要喚醒她,可是在那一瞬間,我僅有的一點清醒消失了,竟然跟著青青一起朝那個老奶奶走去。


    等我走近了,發現那老奶奶身上穿的衣服有點眼熟,忽然我心裏一顫,那不就是村口劉姥姥下葬時候穿的那種衣服麽?大人們好像管它叫壽衣!


    對!隻有死人才穿的壽衣!


    我心裏頓時慌了,平常聽慣了鬼故事,嘴上可以跟小夥伴們逞能,但真正到了麵對這些東西的時候,我終究還是太嫩了!


    “嘿嘿!”


    刺耳的陰笑聲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的,前一刻還和藹可親的老奶奶,驟然之間變的陰森無比,臉上猙獰的表情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一樣。


    “來,我的乖孫兒,奶奶帶你們回家!”


    老奶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頓時間感覺整個手腕都要凍僵了,這種感覺我隻有過一次,那就是今天上學的時候,青青帶給我的!


    我被可怕的老奶奶拉住,朝著老宅子裏麵拽,門口的兩個血紅燈籠停止了搖擺,映照下點點血光,一下子便照在了我們三人身上。


    我轉頭看向青青,透過了血光,青青轉過頭來,目光頓時也變得陰冷無比。


    “嘿嘿嘿!”


    青青同樣發出一陣陰森的笑聲,竟然伸出一隻手,朝著我的臉摸了過來。


    我想要叫喊,卻發現已經到了喉嚨的聲音,怎麽也發不出來。


    眼見著我就要被拉入恐怖的老宅子,可這時候那後背上灼熱的感覺再次傳來,原本握著我手的老奶奶一聲慘叫,慘白的手掌竟然無端端的生出了綠油油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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