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的風沙,似乎比離開時更強盛了,沙漠中心不斷閃爍著詭譎的白光,間或虎嘯狼吟。


    墨瑜披著麵紗,撐起寬大的袖袍護住暗珊,踉踉蹌蹌地前行。嵐素一邊操縱自己的風術抵消,一邊微蹙黛眉,與蘇方塵低聲交談。


    飛沙走礫間,驀地一塊櫃子大的巨石翻滾著砸過來,眾人紛紛躲避,殿後的彌月貓腰順地連滾,還是擦破了一塊頭皮,氣得她用鎖鏈卷起地上拳頭大的一塊碎石回砸過去,“咚”地正中紅心。那邊在纏鬥的四個人影驀地停了下來,紛紛撲往彌月的方向,看清是誰扔的石頭後,一瞬間一頭一臉都是土的黎淵、彌羅、顥魄、辰砂四人大眼瞪小眼,全愣在了原地。


    此刻嵐素插話曰:“還不跪下來道歉。”


    一瞬間風也不吹了沙也不飛了,營地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青鸞嵐素養的一群雞立馬從圈裏咯咯咯地跑出來撒歡兒。黑著臉的彌月,剛被黎淵強行拖到房間裏按到床上,立馬彈簧似的跳起來:“不就磕碰了點嘛,別搞得好像我全身骨折了似的!”說著牽扯到了腰上的舊傷,疼得她嘶的一聲坐回去按著。


    “這兒怎麽也傷著了?我去找辰砂那小子算賬!”黎淵剛要開門喚人,就被彌月扯住:“停停停!你們四個到底怎麽回事?”


    黎淵默了一會兒,低聲:“說話太麻煩了----”


    “又來,我還是直接問他們仨吧。”彌月“騰”地爬起來直接衝到大堂,就看嵐素、蘇方分別拽住彌羅顥魄,不讓他倆伸手揍辰砂。


    “就是這小子想造反!”彌羅先破口大罵。“是你們先不想給我父母報仇的!”辰砂揮舞著拳頭。“你們還到底打不打蝠狼了?!不打老子自己打!”顥魄好像還不嫌亂似的。


    聽起來似乎是顥魄先向黎淵提出攻打蝠狼的提議,惹得辰砂想不開了。最後隻得由蘇方和彌月一人拖一個回房教育。


    “你還是先讓黎淵給你治傷吧。”見彌月頭上還頂著個血口子,辰砂為難道。彌月聳聳肩,隻是示意他坐下詳談心結。


    “虞淵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虞淵了。”年青的蜮族沒有睬她,凝視著窗外喃喃。此刻田園靜好,雞鳴聲聲。


    父王失蹤後,辰砂的母親便遺棄了這破敗不堪的邊境,帶著兒子前往更深更廣闊的沙漠。雖在那裏建立了新的勢力,卻也不慎被其他領主盯上。


    “你們都太安於現狀了。”辰砂不客氣地評論,“這麽多完全不一樣的種族混居在一起,簡直就是一盤散沙。”


    彌月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魔界諸雄的一大愛好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不用天界出手,魔族本身死亡率就居高不下。好容易虞淵地遠勢偏,這幫漢子們還想著重蹈覆轍?原本想著自己不在這幾天可以讓四個大老爺們好好培養感情,這倒好,打得挺歡實啊。


    “這邊那麽多奇怪的家夥,我隻認識你一個。”辰砂委屈地補充。


    “我倆也不是一開始就認識的啊。”彌月歎氣。又安慰他說,大不了她和嵐素她們今晚就去把他母上救出來。


    蘇方此刻用皮鞭拽著耷拉雙耳的顥魄,笑盈盈地開門進來:“這麽著吧,不打不相識,不如今兒咱們就開個戰前慶宴,你們這些漢子歃血為盟,從此義結金蘭如何?”頓時後邊傳來嵐素的慘叫:“歃血為盟你個大頭,那是要殺雞的啊!!!!”


    “嗬……”看著這場鬧劇,黎淵忍不住舒展眉頭輕笑了一聲。見他情緒有所好轉,彌月開心地粘上去,撒嬌性質地拽著他的膀子搖晃。


    “喔,小貓!”看到同父異母的妹妹冒出來,彌羅也高興地伸出手,寵溺地在她頭上摸著。


    皮膚剛接觸到彌羅的掌心,彌月渾身一震,雙腿酥麻得像沒了骨頭似的。要不是拽緊黎淵的膀子,就差跌在地上了。


    “你怎麽了?”察覺她小臉憋紅,彌羅完全沒意識到是他的問題,還手忙腳亂地在她額頭一通亂按。彌月整個人都倒在黎淵懷裏,把頭埋在他臂彎,不敢讓周圍人看到她神色異樣之處。


    “都怪你們,隨便帶小貓出去玩,現在好了,生病了吧!”聽見彌羅居然在那訓斥嵐素她們,彌月又氣又惱,卻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我先跟客人聊兩句,你帶她回房休息。”黎淵吩咐著,把神誌不清的彌月交到彌羅手中,隨後走向大廳的另一頭----暗珊正帶著一個陌生的黑發妖族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裏,而那位紅瞳黑發的妖族男性顯然已經不耐煩地想抽身走人了。


    不要啊………………你這是在把我推向火坑啊………………!!!彌月簡直欲哭無淚。旋即,她感到彌羅輕鬆地將她橫抱在懷裏,像拍小孩一樣充滿愛意地哄著:“乖啊。”


    “吱呀”一聲,門關了。昏暗的房間裏,彌羅小心翼翼地將彌月橫放在小床上,略微有些笨拙地擦拭她汗涔涔的小臉,金色的獸瞳流露出異常關切的神色。而被他的特殊體質喚起的彌月卻隻能大張著口喘息。原本就穿得不多的短衣,已經汗透浹背。無論彌羅如何遲鈍,也清晰地察覺彌月不對勁了。


    “你這丫頭!”他有些羞赧地捂住眼,卷起毛巾要幫她擦拭,剛碰到她的身軀,就聽到彌月發出了貓咪一樣的輕哼。


    “好……好難受……”彌月傷心地哭泣著。彌羅越發關心地低頭擦拭著她額頭的汗珠。他是那麽近,那麽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隻屬於雄性的濃厚麝香。敞開的古銅色胸膛,正懸在她眼前,布滿金色胸毛、宛若岩石般,比黎淵還要壯碩厚實的兩大塊胸肌充滿了原始的誘惑。


    “真是小孩子……別哭,乖。”彌羅笨嘴拙舌地胡亂安慰她,伸出肌肉虯結粗壯的膀子將她摟在懷裏拍打。彌月哭得更傷心了。她已經完全沒法阻止腦海裏飄過那些她根本不想看的畫麵。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每一代夜猺的女性都無法靠意誌力抵抗夜猺王的臨幸。這種行為並非完全出於愛意,而是作為最原始的本能和習性刻進了血液,代代相傳。她本以為自己是特殊的,是清醒的,可在本能的掌控下,她根本毫無掙紮的餘地。


    還好隻是幻覺對不對……趕快睡吧……睡著了就沒事了……


    “彌月!”彌羅拚盡全部的意誌將她從身上拽下來摁回床上。呼喚聲中,他的彌月早已昏迷過去,通紅的臉上斑駁著盡是屈辱的淚光。


    不能讓黎淵看到這些……彌羅趕忙將彌月抱進浴室,衝洗著她滾燙的身軀。“隻能這樣了……”完全不擅長照顧女孩子的彌羅心情煩悶地給她擦幹身體,抱回床上,看見她似乎終於“退燒”了,像個貓仔一樣靜謐地沉睡在夢鄉,薄薄的貓耳軟塌塌地蔫著,依然有些濕的紫發黏在臉上。而他自己,隻能偷偷背對著,聆聽同父異母妹妹甜蜜的呼吸聲,壓抑著喉嚨裏的低鳴。


    “醒醒啦,再不起來吃不上飯啦!”昏沉的夢寐中,彌羅聽見蘇方塵招搖的嗓音自門外富有穿透力地鑽入他毛茸茸耳廓。猛地一個打挺,他起身,看見彌月死氣沉沉地躺在他身邊,一臉陰鬱。他伸手要扶她起來,被她躲開,背過身去,鑽進被子裏,似乎在裏麵掀開衣服查看。須臾,確定身上是幹淨的之後,她放下被單,依然有些不放心地瞅著異母哥哥詢問:“我沒對你做什麽吧?”一臉“我會對你負責的”嚴肅表情。


    “啥?”彌羅一時半會沒理清她在想什麽。彌月似乎也不想詳談,隻是再次羞紅了臉確認道:“我沒有對你動手動腳、上下其手吧?”這……彌羅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台詞被妹妹搶了。


    他盯著她,壯碩的胸膛隨著沉重的呼吸起伏著。良久,彌羅像所有大哥哥一樣寵溺地笑開了:“怎麽會呢,我的小貓最乖了啊。”


    “呼----那就好!”如釋重負,彌月雀躍地從床上跳起來,差點要擁抱他,隨後又不好意思地止住,主動拽開門對他邀請道,“走!去廚房!”


    目送著她像個小女孩般一蹦一跳地奔出去,那條紫色的長尾巴一甩一甩,彌羅突然整個人頹唐地捧住額頭,久久盯著地麵,那雙從來銳利火熱的金瞳因痛苦而黯淡地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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