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選擇性遺忘】


    那天向蘭子複述與文強電話溝通的情況,他有意識地選擇性遺忘。


    印象中蘭子一聽他轉述文強的話,是叫她哥去換她幹外公,眼淚就下來了。


    藍守玉跟小鮮肉們,也跟文強說過他是個中性人。中性人又不是木頭,也見不得流淚。心一軟,就說可以再想想其他辦法,不一定非得換人……


    文強其實啥也沒給他承諾。啥也沒說,就成了心理負擔。可他為何又心軟,給她說可以再想想其他辦法呢?


    他語焉不詳,東拉西扯,說啥時下人托人不咋管用了,再說找的人不對路,也白搭。他自己都不太願意相信這些套話。


    她說他們家城裏頭沒關係。


    他就笑,有關係又咋?人家不一定幫忙。這年頭,找個親戚幫忙也難。人家能白幫嗎?


    這話似乎嚇著了她。他不得不說了些實情。他說他從搞案子的朋友那了解過,她的外公和她哥在屏羌犯的案情。這事要出在茗山,找個西康朋友帶個話,興許管用。但是,他外公關在屏羌,案子跨了三江和西康兩地。朋友是吃案子飯的,受人之托替人消災。案子朋友說,案子隻要一出了管轄,人托人,麻煩死了。現在那些人,油鹽不進哩。


    還沒說完,蘭子就急了。她擔心她的外公。


    他隻好說,這事也不絕對。案子現在還在公安局,沒有到檢察院和法院。要移交出去,就隻能聽天由命。現在警察追查沒完,案子尚未出手。他哥是年輕人,犯了事,就要追查。這可不是一碼事。不過自己在屏羌還有點人緣。


    她並沒有再堅持說幫忙,隻是眼淚一直再流。


    他隻好說,可以找搞案子的朋友幫幫。隻要找對人打官司,也有路子。


    她說,打官司要請律師吧,可他們家請不起律師。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想了想,歎了口氣,說他以前也是聽說,打這種官司,找律師,差不多要花一二十萬。一二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他說此話的時候,眼睛卻盯著她家的四合院。


    她有些哽咽了。


    他慢騰騰喝著“龍隱雪芽”,說著茶和花的香。後來又說那叢竹子也好看。


    她說,屋頭還有今年下山的雪芽,他要覺得好喝,就拿點回去。


    他就又翻出雙魚甜白盞照片,對著手機屏吹了一口茶氣,問她的幹外公和他哥,是不是以前一直在擺古董攤子。她點點頭。他說,要有古董,他可以幫他家換點現錢用。他有個搞收藏的朋友,自己弄了個博物館,喜歡玩點瓷器。他覺得自己這樣說,是不是沒有底線?


    她怯怯道,都是擺地攤的東西,再說,都讓警察拿走了。


    都拿走了?他繼續擺弄手機裏的雙魚盞圖。


    她說,她見過的都拿走了。隻是她的外公和她哥從不讓她碰那些東西。


    不讓碰,就對了。這話,他沒有說出來。


    那天的談話隻是個開端。像之前每一次的古玩曆險一樣,事情總有個開端。再說,哪一次缺了表演呢?感覺台下的觀眾和台上的角兒,啥紅臉、黑臉、花臉的,都讓自己唱了。


    蘭子又聊了些家裏的事。墩子小學沒畢業,一直跟著幹外公在西康打短工,有時也上山尋點蘭,掙錢供她上學,直到她在西康上完高職。她是學酒店管理的。畢業後,去西康一家大酒店,找個份洗腳房的工作。有一次,幹外公和他哥去西康看她,才知她做那活,氣得不行,連拖帶拽地把她弄了回來,再沒出去。


    她說,其實很想出去的。龍隱雖美,但窮。她又說,這回家裏出事,想出去都不行了。


    聊了一會兒,他看了看天。東邊西邊的天,碧透了。一輪園月,不知不覺,已掛上溪頭的金絲楠樹梢。


    時節已近中秋。要是她外公和她哥沒出這檔子事,一家人該準備過節了。


    他掏出一張名片,說他得去鎮上找個店住下來。他又囑托她趕緊找親戚鄰居,商量一下,幫拿個注意。想好了,給他電話。他說他明天回三江。


    她求加了他的微信。她問,改個啥備注名呢?他道,隨便。她就說叫“三江魚叔”吧,她記得住。


    “三江魚叔”?好吧。他想起《盜墓筆記》的寫書人也是裝神弄鬼的什麽三叔。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些想法講給她聽。


    他對加美女微信,並無多大興致。他的朋友圈一千多個圈友,魚龍混雜,整文學的,搞書畫攝影的,弄泥塑木雕的,玩古董瓷器的,栽花養草的,賣減肥藥的……


    臨出門的時候,他又說院裏的竹挺好,問能不能找幾棵栽栽。


    她就說,蘭和竹是她哥從龍隱山上挖回來的,也不知道叫啥,就覺好看,要是喜歡,下次挖兩株就是。他就說好,過幾天還要來的。


    她叫他去橋頭的土司客棧住,說那家房很幹淨。


    又是土司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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