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姚蝶衣在前麵走,後麵跟著波兒和吳俊強。他們三個人鬼鬼祟祟的,盡撿那些黑暗的小路走。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一處院子前。這是一個外表上看起來很普通的小院子,一人多高的圍牆上落滿了雪花,但是沒有人清掃,院門口有一棵碗口粗的大樹,樹的枝丫被雪壓彎了,無力的低垂著。小院裏有一排青磚的房子,大概三四間屋子的樣子,但是沒有一個屋子裏有亮光,此時已是深夜了,看著也很正常。這排屋子後,還有一個二層的小閣樓,也是沒有任何亮光透出來。


    唯一讓人感到不安的是,這個小院也太安靜了,既沒有人聲,也沒有動物聲。一個死氣沉沉的小院,多少會讓人感到非常奇怪。當然,鄭州市解放才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夜間大多數人家還是關門閉戶,好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


    姚蝶衣在離小院大概十幾米時,忽然站住了,她讓波兒和吳俊強在幾棵大樹中的一棵樹下先站住,示意他們暫時不要動。然後,她非常謹慎的看了看四周,雖然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姚蝶衣看過後,輕輕的邁開腳步,走到那個小院前,沒有直接過去敲門,而是假裝很不經意的從門前走過去。走出了幾米後,她再次轉過來,這才在門環上一重三輕的扣了四下。


    在寂靜的夜裏,這四下叩門聲顯得格外的響。所以,姚蝶衣又不由自主的朝身後看了一下。這時,小院的門從裏麵被打開了,很奇怪的是,小院裏竟然還是沒有任何的亮光透出來。門外的人都不知道開門的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或者這個人一直就等候在門裏。


    看到門被打開了,姚蝶衣問道:“請問,這裏是老姚家正準備租出去的院子嗎?”


    開門人答道:“是的,請問你是準備租嗎?”


    姚蝶衣點點頭後,對著站在遠處樹下的波兒和吳俊強招手。波兒和吳俊強一直在緊張的看著姚蝶衣,此時借著微弱的月光,他們看到姚蝶衣在招手,於是快步走了過來。


    那個門裏的人謹慎的看著波兒和吳俊強,尤其對吳俊強身上的公安製服感到不安。但是,姚蝶衣輕聲說道:“他是我們自己人。”


    門裏的人這才閃開身體,讓姚蝶衣等三個人進了院子。


    開門人等他們進去後,在關門的時候,又非常仔細的看了一遍小院的左右,看來這個人的視力很好,在這麽月光不明的夜晚,仍然能看清楚附近的情況。他迅速的掃視了小院周圍,然後關上了小院的門。


    姚蝶衣進了小院,並沒有急於朝裏走,而是站住了,一直等著開門人關好了院門。然後,跟在開門人的身後,也示意波兒和吳俊強跟上她。四個人繞過那排屋子,向後麵的小閣樓走去。開門人在小閣樓的樓梯口站住,然後向姚蝶衣伸出手,姚蝶衣又說道:“我們都沒有帶家夥,現在帶著那玩意兒夜裏出來,太危險了。”


    開門人很快的看了她一眼後,又看了波兒和吳俊強一分多鍾,看的波兒和吳俊強心裏直發毛,他們倆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小院,而且也是第一次見姚蝶衣的上級。所以,心中不免的不停的打鼓,一路上其實也都是這樣的心情。此時被這個開門人陰冷的眼神盯著,在寒夜之中更恐懼。


    不過,開門人卻什麽也沒有說,他一擺手讓姚蝶衣等三個人上樓梯,而他跟在最後的吳俊強身後。


    這個小閣樓現在能看清楚一點兒了,是一個大概呈正方形的閣樓,下麵的一層黑黝黝的,看不出裏麵的情形,更看不到裏麵還有什麽。閣樓的每一層約六十多平方。建築的很像舊社會有錢人家女子的閨閣,但是黑夜中還是看不清門窗的樣式。


    姚蝶衣上到二層後,在門上輕輕的敲了兩下。很快,裏麵傳出來一聲低沉的“進來吧,門沒有鎖。”


    姚蝶衣推開門,門裏還是漆黑一片,她閃身而入,其他人也都迅速的進了門。等門從身後關上以後,姚蝶衣才又推開了一道門,這時候才有亮光出現。


    原來這個閣樓有兩道門,兩道門之間是很小的空間,隻能容納四五個人緊緊的挨著站立。所以,打開第一道門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亮光,這是為了讓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的具體情況。


    這是一個很精致的小屋,確實很像是解放前有錢人家女孩子的閨閣。但是,此時這間小屋的所有窗戶都被厚厚的布或者紙蒙住了,所以屋子裏燈火通明,但是外麵卻根本看不到任何亮光。屋裏的陳設卻很簡單,一張舊式繡床擺在正對門的最靠裏的位置,有蚊帳,但是蚊帳已經卷了起來。房子中間放一張四方形的桌子,桌子周圍有六七把椅子,桌子和椅子都很老式。在三扇被蒙起來的窗戶下還有幾個典雅的花架子,但是沒有擺放任何花。


    然後,屋子裏還有三個人。


    這三個人,姚蝶衣卻一個都不認識,其實那個現在還站在身後的開門人,她也不認識。那個坐在床邊上的男人長相很白淨,看年紀大約35歲左右的樣子。在桌子邊,也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很像是一個商人,另一個人則麵帶凶相。


    屋子裏的三個人看到他們進來並沒有動,甚至都沒有仔細看他們一眼。過了大概整整三分鍾,那個商人模樣的人才站了起來,他指著姚蝶衣,對床邊坐著的那個人說道:“組座,這位就是軍統著名的一枝花姚蝶衣,她一直很受老板的喜歡。老板走後,毛局也很欣賞她。她在總部沒有幹過,都是外勤任務,所以你沒有見過她。”


    那個白淨麵皮的人忽然開口說道:“我看過一枝花姚蝶衣的照片,真人比照片上還美。”


    姚蝶衣還沒有來得及謙虛一下,商人模樣的人已經接著介紹其他的人了:“那個是波兒,也是咱們站的老人了,一年前她受命潛伏下來,等著我們光複。這一位是最近才加入組織的吳俊強同誌。他們的檔案總部都有,毛局對他們幾個人都很器重,是黨國的中流砥柱啊。”


    他把姚蝶衣等人介紹完後,又開始介紹屋子裏的每一個人:“姚蝶衣,雖然我也隻是見過你們的照片,但是我還沒有搞錯吧?我們這裏的幾個人,現在也讓你認識一下。那位是剛從局裏過來的,他是由座派親自點將的行動組組長高與聞,軍統時期就是北京站的高材生。這位,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他是咱們一流的爆破專家燕文瑜。後麵那個,給你們開門的是王福,他負責聯絡。老夫的名字叫周越,是給大家提供保障的。”


    高與聞聽他介紹完,讓大家都坐下來,他掏出煙發給大家,然後說道:“此次局座派我來領導這次重要的行動,以造成重大的國際影響,為我們的光複做好先期的各項準備工作。還希望各位能夠精誠團結,大家一起努力。這次行動需要在座各位的鼎力相助,我們都要抱著成功成仁的信念。軍統一枝花蝶衣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你在這裏根子深,我們更要仰仗了。波兒能潛伏下來,也是非常不容易的。老吳能夠毅然決然的去邪歸正,也是很難得啊。我在總部已經聽過各位的精明能幹,這次大家合作,是委員長的手諭,更是毛座的信任,我們大家一定要不辱使命!完成任務以後,咱們一起回到局裏,我會給今天的各位都記上頭功!為了更好的完成這次非常行動,局座專門點將,派來了行動組和爆破組的得力幹將,加上你們,大家都是黨國的精英啊。我相信,咱們一定會把這鄭州城鬧他個天翻地覆!”


    高與聞抽一口煙繼續說道:“這次,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在暗中幫助我們,總部已經喚醒了這個神秘人物。由於這次任務的特殊性,我隻能暫時先給大家保密了,但是到了關鍵時候,他就一定會出現的。這樣,我們的行動將加上了百分百的保證,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按計劃行事了。”


    幾個人聽到這裏,都露出事業將成功的得意,仿佛他們一夜之間就能把剛解放的鄭州、把新生的人民政權徹底顛覆了似的。王福甚至開始做出摩拳擦掌的架勢,恨不能現在就出去施行他們罪惡的計劃,他躍躍欲試的樣子被燕文瑜看到了,互相感染的輕輕碰了一下手掌,又握緊了拳頭,眼神之間交流著勝利的喜悅。


    突然,“砰”的一聲沉悶的響動,很明顯窗戶上被什麽硬物擊中了。但是,向窗戶上投擲硬物的人不知道,所有的窗戶已經被一層厚厚的布裹住,因此這個硬物隻是碰在了厚布上,而無法穿透窗戶。屋子裏的人被這突然的聲響驚的一起站了起來,高與聞、燕文瑜、王福和周越等掏出手槍,姚蝶衣則迅速的關了電燈。


    等了幾分鍾,他們沒有再聽到其它聲音,高與聞輕聲說道:“王福,你出去看看。”


    王福慢慢的走到了門邊,輕輕的打開門,在那個小空間裏站了一會兒,猛地一下拉開外麵的門,把手槍對著四下掃了一圈。但是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在窗戶上插著一把鋒利的飛刀。他很小心的走了過去,拔下了刀子,然後慢慢的退回了房間裏。


    王福關好門後,打開了電燈,把那把刀放在桌子上。高與聞走過來,看著這把精致的飛刀,但是屋裏的人都看不出來名堂。姚蝶衣拿在手裏,她的腦子飛速的轉著,也沒有什麽想起的,她讓吳俊強看看。但是,吳俊強是公安局刑偵科的科長,技術上的事情卻知道的不多,所以也看不出這把飛刀的來路。


    高與聞坐下來說道:“看來有人跟著你們。”


    姚蝶衣說道:“我們一路上很謹慎,如果被人跟蹤我們會有感覺的。除非這人有很高的功夫,或者經驗豐富。但是這個人發了一把飛刀,是為了什麽?剛才王福出去看了,沒再見到什麽。”


    燕文瑜疑惑的說道:“難道是提醒我們的?組座,會不會是你剛才提到的那個神秘人物?”


    高與聞點點頭說道:“看這架勢倒有些是的,不過我對他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他的蹤影無人知道。老燕,你的東西都齊整了嗎?”


    燕文瑜得意的說道:“組座,您放心。我要的東西都已經到貨了,隻等您一聲令下,我就放到它們該去的地方,然後就是轟的一聲,讓這鄭州城到處是然繞的烈焰,還有死傷無數的場景。”


    王福很佩服的看著燕文瑜說道:“燕大哥的手段我早就見識過了,這次保準又是一個精彩的傑作!”


    高與聞看著周越說道:“老周這裏要做好行動結束後的撤離準備,一點都不能馬虎大意。他們都是黨國不可或缺的精英,不能在這裏失手。我對計劃的實施有信心,對老周設計撤退更有信心。隻要我們離開了鄭州,那可就是天高任鳥飛了。”


    周越看著高與聞說道:“組座請放心,這裏的每個人隻知道該幹什麽,行動結束後去哪裏,怎麽去,但是對撤離的方法,都是不知道的。這是咱們組一直以來的規矩,每個人知道自己的事,也要專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我隻告訴今天的各位,我老周二十多年來就研究這個了,這鄭州城我早就了然於胸,隻要大家按照我說的,在你們的行動結束後,在規定的時間到達規定的地點,我老周就能保證你們快速的離開這鄭州城。真正的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高與聞點頭說道:“我對老周每次設計的撤退路線都是滿意的,而且從沒有一次出現差錯。所有參加過我們倆組織的行動的弟兄們,還沒有一人出過被抓的情況。每個人都隻能在行動開始的一個小時前,才能得到老周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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