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陶花雨猶豫著是否要進去的時候,那扇黑漆大門又打開了,許嘉巍從裏麵走出來,四五個日本人送他。


    許嘉巍正要坐進小轎車,卻看到了圍牆下的陶花雨,他愣了一下,然後對司機說了幾句什麽。陶花雨看到幾個日本人還站在那裏,就轉過身向前走。


    許嘉巍對日本人說了幾句日語後,又讓司機開走了車。他則跟著陶花雨。


    轉過了一個街角,許嘉巍看到陶花雨站在那裏。


    “花雨。”許嘉巍輕聲叫著。


    陶花雨抬起頭,看著四年多沒有見麵的許嘉巍。旁邊有一個茶樓,許嘉巍拉著陶花雨走進去。許嘉巍要了一個包間和一壺茶後,跟在陶花雨身後一起進了包間。等跑堂的放下茶壺和茶杯出去後,他才問道:“花雨,你怎麽也來上海了?陶叔叔和陶阿姨還好嗎?”


    “謝謝你還惦記。”陶花雨平靜的回答道,“你怎麽會和日本人在一起?而且你回來了,怎麽也不去找我?你的父母呢?”


    許嘉巍喝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下說道:“這事說來話就太長了。現在上海的戰事很緊張,你怎麽跑來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陶花雨還是平靜的說道。


    “我也是剛從日本回來的,不到十天。”許嘉巍繼續說道,“我父母已經回來了,但這裏的戰爭隨時還要發生,所以他們先到蘇州收拾,然後進去湖南了,最後要到四川的道縣住下,那裏有我的二伯。”


    “還有呢?”陶花雨緊跟著問道。


    “我現在莆田道株式會社,這是日本人的商社,主要是經營茶葉、香料的。”許嘉巍說道。


    陶花雨又問道:“你為什麽給日本人做事?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正在侵略我們嗎?”


    “花雨,日本人是要在大東亞建立一個新秩序,是為了拯救廣大的東亞各民族的。”許嘉巍說道,“這是一個包括了所有大東亞國家的共榮圈,大家以後可以過上非常幸福的生活。你說這是侵略,雖然我也不讚同這種極端武力的方式推進大東亞建設,但是曆史上哪一個王朝的開始階段,不都是要通過戰爭的嗎?隻有用武力把版圖確定了,才能開始進行建設,這是曆史的規律。日本人現在正在試圖建立這樣一個涵蓋了整個東亞圈子、各個民族共榮的地方,這是一個有益的事情。”


    “但是,日本人其實是在試圖把我們變成受他們奴役的國家,我們中華民族將被他們踩在腳下,任他們宰割、任他們屠殺。你不會忘記了日本人從九一八事變以來,在我們國土上犯下的屢屢罪行吧?”陶花雨已經有些生氣和懊惱了,沒想到許嘉巍五年後變成了為日本人侵華辯解的人,“多少同胞在日本人的屠刀下喪命,你也不知道嗎?”


    “戰爭階段,是要死人的,也許要死很多人,曆史上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許嘉巍說道,“但是,我們要相信戰爭不會持續多久的,隻要大東亞共榮圈建立起來了,一切就會歸於和平。”


    “你這是癡心夢想吧!”陶花雨再次有點發怒的說,“難道用中國人的鮮血建立起來的共榮圈,是值得宣傳的嗎?簡直是,簡直是,胡說!”


    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陶花雨稍微停頓了一下,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看著更加高大的許嘉巍,這個從小的“娃娃親”的男孩,現在已經是十七八歲的青年了,他的眉宇間透著英氣。但是,他卻是一個為日本人侵略中國鼓吹什麽“大東亞共榮”的——賣國賊!


    陶花雨又看了一眼許嘉巍說道:“許伯伯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嗎?”


    許嘉巍搖搖頭說道:“他們不理解。所以,才在半年前離開日本,先回來了。”


    陶花雨冷冷的看著他 說道:“我們是生在這片國土上的中國人,再怎麽也不能為日本人在我們國土上燒殺搶掠做蒼白的辯護。你的話,我是根本不會信的。每一個中國人都有守土抗戰的職責,你應該醒醒了!要小心被當做漢奸,被萬萬千千的人唾罵了!”


    許嘉巍搖搖頭說道:“我不是漢奸,至少現在不是。因為我沒有幫助日本人做任何事情,我隻是從事商業。我隻是對日本人提出的大東亞共榮很感興趣,如果我們中國人有能力建立這個大東亞共榮圈,我也更加希望由我們來完成這個任務。但是,現在國內一直內戰紛爭不已,軍閥之間你來我往的打仗,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虧你還知道我中華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陶花雨說道,“日本人發動戰爭,更把我廣大的中華民眾置於水深火熱肉之中了!”


    許嘉巍看著陶花雨說道:“我對你發誓,我沒有拿起一支日本人的槍,對著任何一個中國人,也沒有助紂為虐的直接或者間接殺死過一個中國人!我隻是從事商業活動。”


    “是為日本人掠奪中國的經濟?還是為日本人在中國開辟更廣大的經濟市場?或者更直白的說,是把日本人的經濟強加在中國,從我們這裏掠奪各種他們急需的資源?”陶花雨憤憤的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無法理解我說的。”許嘉巍說道。


    “我永遠都無法理解你現在說的話!”陶花雨說道。


    許嘉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從裏麵取出一張精致的名片,遞給了陶花雨,說道:“這是我的名片,我現在說服不了你。如果你有任何困難的時候,可以拿著這張名片找到任何一個日本駐華辦事處,可以得到幫助。”


    陶花雨掃了一眼,就看到了“藤野禎召”幾個字,看來許伯伯那個日本故交藤野家族在日本很有地位。但是,她也不知道藤野是不是也在為侵華日軍提供服務,想了想後,她把名片接過來放進了口袋。


    然後,陶花雨站了起來說道:“我還在大學讀書,這次是跟著老師來上海采購圖書的,下午我就要回去了。希望你好好的想一下我的話,更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說,不要成為人人痛恨的漢奸!”


    說完以後,陶花雨頭也不回的推開門,很快的走出了茶社,招手叫了一輛人力車,對車夫說了地方。


    許嘉巍看著緊緊關閉的房門,陶花雨已經離開了,五年來他一直很思念她。但是,沒想到在上海這次相遇,卻是如此的短暫,而且兩個人的觀點也是嚴重對立的。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她,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到上海的,來幹什麽的。難道真的如她所說隻是來采購學校圖書嗎?


    王雲成坐了三站後,在五道口站下了車。穿過兩條街以後,他在一個幽靜的小樓前站住,有節奏的敲了四下門。門開後,他說道:“請問,這裏是關老師的家嗎?”


    開門人非常謹慎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看附近,沒有看到異常,就打開門讓王雲成進去。


    在小樓的地下室裏,一盞昏暗的燈下,坐著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人。看到他進來時,馬上站了起來笑著說道:“老王來了,快請坐。”


    王雲成坐下後。那人說道:“你就是在福建工作成績很突出的王雲成,我早就知道你。我是中央派來專門協助你們這次行動的,叫我嶽同誌就可以了。”


    王雲成緊緊握住嶽同誌的手說道:“終於見到咱們的娘家人了!三年來,我們在艱苦的環境中戰鬥,總是希望能得到上級的指示。但是,自從中央撤離以後,我們都快成斷線的風箏了。”


    嶽同誌說道:“你們留下的同誌犧牲的太多,好幾條線上隻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同誌幸存。交通員把你的消息帶給我的時候,我很激動。在蘇區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但是我們從沒有見過。我這次帶著中央的指示來,主要就是為你的行動做最好的保障。你先介紹一下這幾天的情況吧。”


    王雲成說道:“我接到的指令是完成三項任務。首先是將上海的同誌們秘密采購的藥品運送出去,然後是有二十多個進步青年要去根據地,最後還有一個剛回國的化工方麵的專家護送到根據地。目前的進展是,我們已經與上海的地下組織接上了頭,藥品的存放是安全的,至於運出城,就隻能依靠國軍內部我們的人協助了,這個也做了周密的安排。我們那裏的七個進步青年這兩天一直在執行任務,他們的表現非常的勇敢、機智,其他地區的由別人負責,在我們運送藥品離開時,會有人通知他們集合地點的。最後就是那個化工專家還沒有得到上級的指示,不知道專家的情況。”


    嶽同誌連連點頭說道:“雲成同誌,你的工作確實卓有成效啊。兩天的時間,帶著你們的人,把運送藥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隻等著出發的命令了。具體的時間,今晚就會下達。晚上八點半,你去大華商行找一個人,接頭暗號執行第三套方案。那個專家與我單線聯係,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任何情況,上海的同誌有一個專門小組負責。”


    王雲成點頭說道:“我明白。我現在馬上回去,為運送藥品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去。”


    嶽同誌站起來,依然握著王雲成的手說道:“雲成同誌啊,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上海這裏很快就會再次發生更大的戰鬥,日本人正在集結軍隊,從日本開來的運兵船和軍艦就在這兩天要到了,所以你們要抓緊時間,一刻也不要耽擱了,這些藥品是上海的同誌冒著生命危險搞到的,是根據地最缺乏的物資。這一路上還會有更多的同誌們護送,每天的行程都由交通員傳達。所以,誰也不能知道下一站是哪個地方,這樣才能確保安全。我期待著在根據地,和你再次的見麵呢!到時候我請你喝酒!”


    王雲成點頭說道:“老嶽同誌,請你放心,我一定圓滿的完成任務,在根據地和你一起喝酒!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咱們很快就能再見麵了!”


    這正是:為國許身幾十載,多少壯士赴泉台;他年一縷清煙起,可記戰火這時代?(請關注第五十七回:細謀劃瞞天計,抗日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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