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了?”不知何時供官府安頓好了十運,走了過來開口詢問。


    潘未良沒有開口回答,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方浩然身上。


    他心裏想著,恐怕用不了多久,甚至可能在下一秒,方浩然就會斷氣。


    此時的方浩然半睜著眼睛,嘴巴微微張開,似乎還想要求救,還想要呐喊,但無奈此刻他已經無法自主控製身體。


    無論他內心多麽渴望生存和呼喊,他的體能已經無法支撐這樣的行為。於是,方浩然隻能半掙半張著臉,表情顯得異常詭異和扭曲。


    “呼吸,呼吸,呼~......”


    “是誰?是誰在那兒說話?”


    “我這是快要死了嗎?真是遺憾......”


    方浩然的視線逐漸模糊,仿佛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所籠罩。


    他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死亡即將降臨。也許就在下一刻,他就要與這個世界告別了。


    看著迎來的灰暗,方浩然的朦朧似乎清醒了許多。


    腦海中的記憶再一次的不停閃爍,而這一次的即正是先前在樓道上的記憶。


    這次的記憶是那麽的恐怖,那麽驚悚,那麽的無助。


    方浩然本身都不想回憶這段記憶,可是在這種情緒下還是回憶了起來。


    看著自身被撕咬,他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站在身旁就這麽看著一動也不能動。


    除了看著之外,方浩然別無他法。


    他就像一個居身世外的人。別人看不見他,他卻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場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舉動。


    就說空氣中所蘊含的灰塵,他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能夠看到。


    在這一刻,方浩然似乎有種錯覺。他身處在一種非常微妙的狀態下,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看見灰塵更能觸摸到,這種想法。


    “看!那不是方浩然嗎?方浩然這小子什麽時候單獨行動了?真是的……走了也就走了唄。現在想起來了,你看,不知道連累多少人。”


    “也不知道老師是怎麽想的,還有那、那同學是誰?那個先前在方浩然旁邊的那個是誰,他居然殺人了。”


    “他就一個殺人凶手,他居然把人給殺了。”


    “可不是嗎?”


    “哎,你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個明顯就不是人了。”


    “啊?”


    “不對不對,這怎麽可能?”


    “走吧,快點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真的,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還用你說,要是能走,早就走了,現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比你還要想跑。”


    “可是你也看見了啊,那小子就是我們以後的下場。”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出現在這的!”


    “對啊,我也真好奇這一點,他怎麽會在這呢?”


    “我倒有點印象,我說怎麽剛開始的時候看見有點眼熟。”


    “可不是嘛。現在走又走不了,麻煩得很,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也不知道潘老師是怎麽做的非得過去……”


    “那可不如今又下來了找個房間不一樣如此嘛,還說那麽多罪,非得……”


    “我也說是對……”


    “嗯,你是不是傻啊,不要說太明白啦,壓製住內心的想法,別像傻子一樣。”


    “少說盡量別說,別說了,別說了……”


    “哼哼……”


    “嗬嗬……”


    “事情都這樣了,還不讓人說……”


    “咕嚕嘰裏咕嚕,嘰裏咕嚕…………”


    ?…………………


    “方浩然,你瘋了嗎?先前十運救了你,你這是在恩將仇報!”


    “快停下,停下!”


    ……………


    一幕幕在方浩然的腦海中不斷重現,直到現如今他躺在地裏。


    “真是抱歉呐,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罪了。”


    “真的對不起……”方浩然的意識在逐漸的消退,這代表著方浩然馬上就要死翹翹。


    不是暈死過去了,而是死亡!永遠永遠不會再清醒了。


    “啊!”


    “我人生三大遺憾。第一是自己的無能,第二同樣如此無法做到想要做的,第三……”


    “啊,我親愛的媽媽,您還好嗎……?”隨著這個念想,腦海中那些逐漸失去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向他湧來,不斷地衝擊著他的神經,將他腦海中的碎片拚湊成一幅幅完整的畫麵。


    看著逐漸形成的身影,方浩然感到一陣釋然,仿佛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離他而去。他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微笑著閉上了雙眼,慢慢地消失在了這世間。


    在這個世界上,在這一刻,方浩然再也不存在了。即使有一個與他同名同姓、長相相似的人出現,那也不再是此刻的方浩然。


    “老師……”供官府清晰地看見方浩然斷了氣,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悲傷,但更多的是無奈。方浩然的容貌在這一刻瞬間發生了變化,仿佛歲月的痕跡一下子爬上了他的臉龐,讓他看起來蒼老而憔悴。


    方浩然的臉部以及他身體的整個部位瞬間鬆懈了下來,全部的放鬆,這代表方浩然已經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了。


    “……”潘未良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說實在的,其實潘未良他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從一開始,他就清楚地意識到,方浩然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超出了預期。


    可是真的離去了,又感覺非常的難受,這種情緒充斥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種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反正非常的煎熬,非常的讓人難以接受。


    “……”潘未良難受,他知道方浩然此刻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死了不能再死了。


    看著方浩然的屍體潘未良心中很是沉重,無以形容的壓抑感充斥著在場的每個人心中。


    潘未良以及供官府兩人呆呆的愣了好久,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不知道該如何調整,現如今他們陷入了自我的調理當中,有這樣才能將事情處理好。


    供官府以及潘未良,首先重要的一點就是穩住自身的情緒,不要崩潰。其次再來研究現如今的狀態。


    不單單僅僅是供官府以及潘未良。在這間屋子裏的人都陷入了沉靜。就算是先前也隻有方浩然一個人在那裏大吼大叫,而如今是真的無一人說話。


    剛剛死了人沉重的壓抑崩潰了心情,就看他們是否能夠接受轉換,將壞的情緒全部壓製下來不要崩潰。


    死寂沉沉的學校、死寂沉沉的教室、死寂沉沉的人心、以及死在眼前的方浩然。


    這其中不管是哪一個,都足以給正常的人心裏麵留下不可毀滅的創傷,更何況現如今了。


    多種環境壓抑還能保持冷靜,還沒有崩潰還沒有瘋掉的,無不是已經做的夠好了。


    這種無助感,無力感,恐懼感,壓抑感,抵觸感正在不斷的種種情緒在不斷的交叉融合。


    這種情緒融合在一起,慢慢的轉變成為絕望感。


    一旦擁有了絕望感,那麽不管那個人做什麽,那件事都是絕望的。


    因為他已經絕望了所以做何事情他都認為是絕望的,沒有任何意義。


    那麽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他還會去做嗎?顯然是不會去做的!絕望!他隻能等待……等待著絕望的降臨。


    對其!對(“他”)的審判!


    除了等待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供官府以及潘未良兩人在方浩然斷氣了之後,都是非常的難以接受。一時之間都在與自己的內心作鬥爭。


    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他們自己。更多更多的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必須得要這麽做。


    靜茹和方花園兩名女教師呢,更是承受不了,接受不了這一切雙方緩緩癱軟在地,彼此互相關照。


    兩名女教師相互依靠相互關照,手捂著耳朵閉著眼,盡量的逃避這一切。


    事到如今,她們不知道該怎麽做也做不出什麽事。到了現在還能做什麽,她們還能做什麽,她們能做什麽,她們什麽也做不到……什麽…也……做不了!


    聽著先前那方浩然最後的掙紮,她們就已經害怕的不行了,還能做什麽,她們還能做什麽?她們現如今沒有像十運那樣暈死過去,已經真的能證明她們做的夠好了。


    至少是到如今還沒有出現拖油瓶的現象以及那無腦作死的現象。


    方浩然確實要比她們接觸的多,可是呢?她們是女性,女性能夠接受到現在。經曆了這麽多事,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現在兩個女的失去了鎮定冷靜,可是呢,她們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啊。


    反倒方浩然率先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也是眾人意想不到的,也是意料之中的!


    意料之中是這種事必定會發生,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方浩然!


    靜茹、方花園她們這才是正常的,如若不是這般態度,還能夠鎮定冷靜,那就有點奇怪了。


    整個教室說不出的鬼,整個房間說不出的異樣。


    現在的時間點非常的壓抑,現在的經曆比外麵那些還要壓抑,還要恐怖。


    “唉……”潘未良歎息一聲,將捂在方浩然左胸口上的外套,蓋在了方浩然的頭上。


    在起間過程當中,方浩然那半張的眼也被潘未良用手掩蓋了下來。


    整個過程做完潘未良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一時之間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方浩然死了……”這是大家心裏麵第一個想到的,但大家都不會說出來,方浩然死了……


    這會使得大家的情緒更加壓抑,大家都在盡力的掩蓋這件事情。


    並不是掩蓋方浩然的事,而是這都已經看見了,這沒啥好掩蓋的。


    掩蓋的東西並不一樣,供官府他們所有掩蓋的並不是方浩然的死訊,而是在場每個人內心中的情緒。


    方浩然先前所做的一切迷糊行為,對十運下死手殘忍嗎?殘忍無辜,毫無征兆……沒理由無法無天。


    誒,現如今的事情就有點迷糊了,方浩然的死給大家帶來了非常多的不妙,非常多的壞處,方浩然的死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即便要死,至少不能在現在死。


    方浩然他已經沒有行動力,就算有也可以讓他沒有行動力活著。但是現在死了就不一樣了,即便不是他們殺的。


    每個人心裏麵所想的在這一刻都不一樣,但是答案似乎又是一致的。


    每個人都壓抑的自己心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將自己的想法給藏了下來。


    這本來就是自己的事,這又不是什麽心機,又不是什麽城府,這隻是自己的心思罷了。


    接下來得整理一下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不知道該怎麽整理,毫無頭緒,毫無邏輯,根本就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從何下手。


    死的太突然了,事情發生的也太突然了,事情詭異的很,死的詭異這就死了,就這麽輕易的就死了?


    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發生成這樣,其實他們也知道方浩然是注定會死。可是不能現在死,不能現在死,不能當著他們麵死……


    ?………………


    “咳咳——咳咳——喝——嗚——嗚——啊哈哈哈哈——啊阿阿阿啊啊啊啊——”潘未良憋不住了,他.媽.的又來……他實在不能再忍了,再這麽忍下去,他自己把自己給憋壞了。他得釋放,釋放一下這種情緒。


    哪怕再醜再丟臉再尷尬也得釋放這種情緒,這種憋的讓人難受的情緒。


    其實不然在場的人沒有人笑話,沒有認為這是一件誒醜陋尷尬的一件事。


    其實現在發泄情緒是必須的,必要的沒必要再這樣逞強,一直隱忍,也終有忍不住的那一刻。


    潘未良哭了,這是第一次嗎?顯然不是……同樣也不止。


    潘未良用雙手去擦那從眼角上流下的淚水。


    誰告訴的男人不許哭,他隻是沒到哭的時候。


    你不哭你就不哭,你還要管別人不哭,你這種人就是不對的。


    潘未良這兩天的時間下來,經曆的太多太多了,是他一生中加起來都比不過的經曆。


    潘未良看過太多太多了,這兩天真的把他逼瘋了,他不知道現在他是怎樣的,但他知道現在他要哭,要大哭一場。


    “嗚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哭聲不大不小正好在這教室裏能夠聽得清楚,這要是在走廊外樓道上不一定能夠聽見。


    即便現在情緒有些失控發泄的潘未良也依舊惦記著自身的安危,盡量小聲的掩蓋自己所發出來的吵鬧。


    在這種環境下,這種氣氛的感染下,這一個人哭,那緊隨其後就有第二個人的哭。


    這種壓迫感,這種無力感,這種絕望感在慢慢的攀升,在不釋放的情況下,真的壓得讓人喘不過氣。


    看著潘未良就這麽哭出來了,供官府顯然也不保留了,但是他還是比較克製的。


    因為他沒有太多太多的那種,看見的。


    潘未良比他要看的太多了。


    當然這種也不能說是經曆的多就用誰來說了算,但是要說委屈的,無助的潘未良是排在第一的。


    兩名女教師,顯然她們身為女性,但是不管在任何情況下她們都是保持一種謙持的態度。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成為那種三八瘋婆子一樣四處罵街的那種。


    在如今這個年代,她們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的。


    至少表麵上大家都是如此,明麵上的事當然要擺在明麵上,暗地裏的事當然是暗地裏進行。


    那個躲在角落裏的那小夥兒呢早就不成氣候了。


    這氣氛渲染下,是誰都在這種情況下忍不住哭出聲來。


    要說這整個教室裏唯一沒哭的就是那暈死過去的十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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