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種種不如意都想著要去忘記,因為那時候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習慣逃避,然後讓所有快樂的痛苦的觸感與我相距千裏之外,即使明天它依然回到。


    該忘記的都忘記,不該忘記的都記住了,這叫做幸福。而我將所有一切快樂痛苦的都忘記了,可這忘記並不是失憶,隻是塞在一個狹小的盒子裏再也找不到鑰匙。我從沒被誰知道,所以也沒被誰忘記,這是我最心安的地方,至少不會有人為我在意,曾經在意過我的人也被我的一次次拒絕傷害選擇知道別人,選擇忘記別人。我選擇了在別人回憶裏生活,那是我能給所有人的最好的東西,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那就留著過去燦爛的陽光吧,至少那些東西可以溫暖你支離破碎的心。


    我不是個勇敢的人,我依然是個膽小鬼,站在河邊往那瞧的時候心裏永遠是害怕的,害怕那種冰冷的觸感冰冷的胸口,還有冰冷的目光。我也一定沒有她命大,隻有一次就夠了,而她還等著第三次。


    我該慶幸嗎?慶幸自己的弱小無力,永遠趕不及她的一點。或者,這是我必須承受的生命之重。


    岸邊幾個未成年的小孩在淺水區**著身體抓小魚,他們完全看不見外界的傷痛危險,就連河水的冰冷都感受不到,而我胸前那一團冰霜冷得令人窒息,腳邊好似結了冰的粗重麻木,是我置身於寒冷之冬而他們還處在繁盛之夏嗎?低下頭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自己已經下到河裏,河水淹沒了膝蓋正猖獗的想要將我往更深處拉扯。我幾乎慌亂地後退幾步逃離這片冰山的海。我是個膽小鬼,哪有她的勇氣嚐試這危及生命的遊戲,哪有信心去挑戰那未知的領域。


    餘光瞥見那些人隻用詫異的目光斜了我一眼便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了。也是,我們在別人眼裏隻是個路人,注定隻是過眼煙雲,除非你脫光衣服在他們麵前跳個裸舞這樣還能在他們眼裏多留幾天,可最後還是會變得紗般輕薄誰也不會在遺囑上提到一個曾經在他麵前跳過衣果舞的蛇精病。那樣飄渺的存在又有何不好呢?每逢考試的時候還不是渴望自己是個小透明?


    忽然想起自己現在在幹嘛就像砸腦袋,最近記憶太不好了什麽都能忘記。家裏剛給她燉下湯我就急忙跑出來買醬油了,隻是因為她說想吃醬油雞,而家裏剛好沒了醬油。跑到最近的一家雜貨店剛好今天又沒了說是運貨車在半路翻了車明天再說吧,於是我又跑了更遠的一家店,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小城鎮原來這麽大又這麽貧瘠兩家店的距離居然那麽遙遠,回來時已超出預算時間五分多鍾,半路居然還被河岸的嬉鬧吸引,我真是腦子蠢到可以,要是那燉的湯出事怎麽辦?電視裏馬虎的家長將小孩獨自留在家中出事的新聞還少嗎?想到這我更加慌亂了,她一個人,她剛出院行動多少有些不便,又很容易犯困,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敢再往下想,越慌腳下越亂,不知道是左腳拌右腳還是憑空冒出的繩索將我絆倒反正稀裏嘩啦昏天暗地的等睜開眼自己已經跟大地親密接觸了。


    胸前有什麽東西正緩緩蔓延開來,強撐起身體,濃鬱的醬香撲鼻而來,暗色的液體流淌了一地一身,紅色塑料袋也染成暗沉的深褐色。不過一切都管不著了,我要回家!她不能因為我的過失有事,回家,回家。


    腳底更像抹了油般往那個方向狂奔,心裏好害怕,除了害怕還是害怕,整個心裏整個腦海裏就隻有害怕,害怕她出事,害怕自己雙手的肮髒,害怕很多很多,多到沒處想,多到溢出來。心裏的念頭太強烈,身後好像有人喊了一聲什麽都聽不清。


    好不容易回到家開了門,發現灶頭的火早被關了,她好像是忽然冒出來似的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喊了一聲:“喂!”,我聞聲回頭,接待我的依然是一個熱辣辣的耳光。“啪——”的一聲,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但是,莫名的臉上的痛覺不如胸口,好似冰裂的痛苦,五髒俱毀的痛苦,又或者隻是皮外之痛罷了。有什麽傷是真正能疼到心底的?


    我早已忘記。


    “你跑哪去了?!想害死我啊!還弄得這麽髒想死啊!”她那原先弱小的蚊聲突然放大啦好多倍正在衝我吼,不,是那蚊聲恢複了更先前的河東獅吼。對,她回來了。


    歡迎回來,這個汙髒的世界。


    “我剛剛去買了醬油,路上不小心打翻了。”我隨意地拍拍身上沾著的泥沙,刻意忽略她每次的見麵禮。長發上沾著的那些東西著實髒亂又令人惡心,手拍到胸口時依然感覺到刺痛,痛像一個開關一開就就無法收拾了。撥開破損的領口,嘛嘛呀,胸前插了好多細碎的玻璃碎片!


    不光是胸口,還有胳膊,一條很長很深的劃痕,刺痛感湧向全身,這時倒能深刻體會生命的快感了。相比之下膝蓋的劃傷根本不在話下,原來那一撲還能這麽猛啊,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好皮。哦,有,就是後背和屁屁吧。哈哈。


    她又嫌惡地看了眼我的頭發,說:“頭發留那麽長幹嘛?難看地要死。”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顫抖了一下,搖頭說:“惡心的要死。”我在她麵前永遠是惡心的,有哪一天不惡心過?哦,有,在她失憶的時候。


    哈哈。


    “我也覺得很惡心,幹脆剪了吧,還是短點好。”說著,我便從臥房摸出一把剪刀就勢將那千絲萬縷一刀斷了。


    這是四年前,還是你叫我留的呢,你說,女孩子就該留長發,你說,我留長發也很可愛。你說,你想補償我。你說,你想重新開始。你說,你會做到。


    這及腰的黑絲,是你四年丟失的時光,是我四年撿回你的時光,也是我們四年對對錯錯交織無望的時光。不該有的記憶和時光,是不該留戀的最肮髒的時光。


    卉遙,一朵花卉開在遙遠的彼岸,看見了也隻是一個點,哪裏比得上你的碧海藍天?哪裏稱得起你的枝繁葉茂?哪裏入得了你的星空之瞳。


    她好像沒有料到我的舉動,微微吃了一驚,不過也隻是微微的一驚。轉瞬即逝。


    “嗬,算你有自知之明。”她嗤之以鼻的東西,我曾經偷偷地如獲珍寶。而那此刻也隻成了最不堪的回憶。


    很多東西,經曆的時候覺得那段時間很漫長,當故事一收攤,才發現所有的一切短暫地不如一場夢,就連幾分鍾的綿綿細雨都能將它衝刷幹淨。過去對我而言,重也輕。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在乎什麽,所以什麽也不在乎。


    淩玲說的沒錯,我有一個蘿莉的外表和一顆大叔的心。表裏不一,沒辦法如一,除非我對自己的臉千刀萬剮,但是很可惜我是個膽小鬼,下不去手也害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愛。我害怕別人見到我就躲的感覺,害怕小孩看見我就哭時的尷尬,站在黑夜裏害怕黑暗。


    回到學校,我還是我。笑起來沒有節製,快樂地隻會宣泄自己的自由。與以往沒有什麽不同,或者說,根本什麽也不曾在我身邊發生,我還是我,也隻能是我。


    偶爾會發現,我總是要抓著一個人的胳膊行走,空氣格外的寒冷,夜裏必須全身包裹著被子,熱了也不敢踢掉溫度,總是做著不同的噩夢,好像被一個雪女追著逃,好像想求救卻喊不出聲,好像身處在一個陌生的領域身邊除了陌生人再也沒有別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隻是個旁觀者。我發現最近自己一直在說謊,不管真的是實話還是謊言都像在說謊,謊話,隻要有一個人覺得是謊話那麽它就是謊話。就像一杯水。


    一杯清水會因一滴汙水而變得渾濁,而一杯汙水卻不會因為一滴清水的存在而變得清澈。


    “……卉遙!……卉遙?”嫚伶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


    “什麽?”我問。


    “什麽什麽?!我說你的手又流血了!自己都沒覺得痛的嗎?還緊緊抓著。”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包紮著的右手手臂上滲著血而罪魁禍首的左手正被嫚伶掰開露出掌心不屬於自己的鮮紅。


    “沒注意就……”我有些尷尬,身體好像麻木了,如果沒有那些刺痛都不知道自己還活著。


    “你到底是怎麽了,都自殘起來了,難道你是受虐狂?!”她故作鎮定地開玩笑。


    “嗬嗬,就是癢。忍不住……”


    “癢也不能抓啊,這下好不容易要愈合了又被你抓開了……”


    有時候看著她會莫名地產生一種憐憫感,她是被拋棄的那個,而我也差不多了,隻是還在死皮賴臉地窮抓著最後一角衣袖。我不是世界的中心,卻害怕脫離引力被狠狠地甩出去,而她學會了在浮空的地方生存,她靠近你是她願意,她離開你也隻是因為你不值得。偶爾也挺令人羨慕的,至少我沒辦法像她一樣看輕。


    世界是壞是好都不是我說了算。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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