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已經是冬天,隻是大雪遲遲未來。


    蘇晴深的作息時間卻還是和暑天一樣,不到五點就起床,穿好衣服,坐在書桌前晨讀。有時候她也會走到陽台上去看看,入冬以後,天黑得早,亮得晚。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朦朧的燈火告訴你,起得早的不止是你一個人。


    一晃神,想起幼年在曦城度過的短暫光陰。


    幼年時,父母都起得很早,基本是不到五點就起來忙各種事情。曦城的人們似乎都起得很早。五點鍾的曦城還在睡夢裏徜徉,偶爾會聽得一些蟲鳴或者鳥叫聲,但是眼簾裏依然是幽暗的山林,依稀的荷池輪廓。有時候因為盯著看的時間太久心裏會產生某些奇怪的意像,縱使知道是心理在作怪,蘇晴深還是會嚇得全身起雞皮疙瘩。每次被嚇到了,她總是會用左手在額頭上摸三下。這是媽媽說的。蘇晴深對媽媽說的話總是奉若神明。


    即使現在她背棄了她。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假如她還活著的話。


    時間是最偉大的治愈師。蘇晴深很用心地記著這句話。她在七歲時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好的壞的喜的悲的,都可以交給時間來定奪。時間會告訴你真實。時間會教會你麵對。


    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對的——你看,她現在在沒有媽媽和爸爸的日子裏,依然好好地活著,沒有死掉,沒有流落街頭,雖然過的生活有點饑寒交迫的感覺。


    看上去還好麽?現在的生活。


    不,簡直是糟透了!


    班主任堅持要她理智一點放聰明一點,還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更說隻有學會屈膝才能走的更遠。蘇晴深很想大罵一句——狗屁!但是她不能,她隻能是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說,蘇晴深,你怎麽把生活過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你期待的明晃晃的高中生活竟然糟糕得一塌糊塗?


    為什麽呢?


    為什麽呀?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回答她。


    就像上次莫名其妙的和王子玉和好了,這次也是莫名其妙的又進入了冷戰的狀態,自從前幾日的對話之後,王子玉就再也沒有和蘇晴深說過一句話。


    原來兩人都是一起上下學,就算是上次的冷戰時期也至少還一起貌合神離的待在一起;可是這次就算敷衍也免了,王子玉壓根就沒有正眼瞧過蘇晴深。蘇晴深能夠理解王子玉,也一直勸說自己不要生氣不要計較。可是她唯一無法勸說的是王子玉竟然是和周小舟一起進進出出。


    這點蘇晴深真的沒有辦法接受。


    不止是放學上學,就連中午去食堂吃飯也免了,王子玉也沒有叫蘇晴深,而是和周小舟一起。


    即使顧清淺在班級裏放了狠話,也隻是阻止了流言的散播,並不能控製人心。本來因為張梅吳冬的事件,蘇晴深在班上的人空前暴漲,可是又因為官網的事件,她在替同學們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和好感全部都付諸東流。


    中午一個人去食堂吃飯。


    周圍雖然沒有人指指點點,但是大家的眼神都是心照不宣。


    蘇晴深很努力讓自己不去介意,但是她還是會忍不住去看一眼王子玉的方向,隻可惜王子玉自始至終都在和周小舟講話,時而會哈哈大笑。


    王子玉看起來非常開心。


    “真是鮮明的對比啊。”忽然有人說話。再一看是顧清淺從一堆女生裏端著飯盒走到她前麵的位置坐下,才坐下的時候也沒有回頭。隔了好幾分鍾他才回頭過來,露出一個王子式的微笑:“這位同學,你能過來和我一起吃飯嗎?”


    蘇晴深嘴裏的飯還沒有吞下去,腮幫子微微鼓著。她抬頭發現滿臉笑容的顧清淺,詫異得不得了。一口氣把飯咽了下去。顧清淺他說什麽呢?憑什麽她要過去啊?再說她前麵不是有空位子嗎?!


    “看來你是希望我過來陪你吃飯,那我就滿足你吧。”顧清淺端著餐盤來到蘇晴深這一桌。


    “沒人叫你過來。”蘇晴深說。


    “美人?美人在哪裏?我怎麽沒看見?”顧清淺故意裝傻。


    “陸嶼呢,怎麽沒看見他?”蘇晴深問。


    “他回家了,聽說是頭疼。”顧清淺說。


    “沒什麽大礙吧?”蘇晴深問。


    “沒事,他回去之前還一直說‘上次說了要請班副吃東西的,結果忘記了。實在該向她好好道歉。清淺你就替我謝謝她吧,我我在考試之前都不會來學校。’”顧清淺說。


    “都說了不用了。”蘇晴深繼續低著頭吃飯。不過陸嶼竟然要那麽久才來學校,他沒事吧。


    “陸嶼向來說話算話,好少年是不會欺騙小女子的。我呢,作為他的好朋友,也不會不遵守與他的約定。那就今天放學吧。”顧清淺真不是輕易放棄的主。他骨子裏的執著勁兒和蘇晴深不相上下。


    “你怎麽跟個蒼耳似的。”蘇晴深滿臉不悅。


    蒼耳?是青棘子嗎?真沒想到那個小家夥還有這麽個好聽的名字啊。“你說得對,我就是顆蒼耳粘上了就甩不下來。”顧清淺自動忽視蘇晴深的不高興。


    “還有更好聽的名字。豬耳。”蘇晴深決定挫挫他的銳氣。


    “其實它最好聽的名字是叫粘粘葵。我最喜歡這個。”顧清淺果真是個自動過濾器啊。他總是能忽視掉蘇晴深話裏帶的刺兒,再表達自己的想法時也完全自然而然。他心裏的想法似乎從來不受他人影響,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就算你用八頭十頭成千上百頭牛也無法拉回來。


    直到蘇晴深一聲不吭的離開座位,顧清淺才露出失落的情緒。誰也不知道食堂裏的某個角落有一雙眼睛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粘粘葵。蘇晴深沒事就一直在想這個名字,忍不住思緒萬千。顧清淺知道的真多啊。真是危險呢。競爭對手這樣強悍。我也不能鬆懈啊。蘇晴深想。在她未來兩年的高中生活裏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繼續站在學校成績排行榜的首位置,成為讓所有人望其項背,無堅不摧的人。


    可是官網的事情一天不解決,這個美好未來就有成為泡影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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