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性既不合群,而又十分健談,既希望不要見到任何人,又需要與人說說話,於是隻好用自言自語來解決這個矛盾。大凡曾經曆過孤獨生活的人都知道,自言自語是情理中的事情,話不說出來心裏癢癢的。對著空間發一通議論也是發泄的方法。獨自大聲地說話,仿佛在同心裏的神對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在學校常常聽人這麽說,有時候是真的,有時候是敷衍。比如,有人生性敏感,十分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有時候僅僅隻是平常的一句話也會在心裏反反複複琢磨半天。蘇晴深覺得,有一段時間,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很長一段時間。


    又比如有人喜歡諷刺別人,被對方識破以後,就會說,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是你想多了哦。


    無論是哪種,青禾其實都不喜歡,蘇晴深大概也一樣吧。但是青禾卻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我們是相似的同類,被蘇晴深狠狠地記在了心裏,銘刻進了骨骼之上。


    我們都一樣,我們是相似的同類。


    盡管表麵上一直都是一副無所謂,整日笑臉嘻嘻的模樣。但是內心其實還是有許多痛和不開心,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也是很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的。她沒有辦法做到真的置身事外。


    一直沒有人看清過她,她渴望的是有一雙眼睛有一顆心有一個人能夠真的明白她並不是真正的快樂。


    現在她等待了那麽久,總算遇到了。


    還記得,孫燕姿唱過的一首名叫《同類》的歌。歌詞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雨後的城市,寂寞又狼狽。


    路邊的座位,它空著在等誰。


    我拉住時間,它卻不理會。


    有沒有別人,跟我一樣很想被安慰。


    風,停了又吹,我忽然想起誰。


    天,亮了又黑,我過了好幾歲


    心,暖了又灰。


    世界有時候孤單得很需要另一個同類。


    愛,收了又給,我們都不太完美。


    夢,作了又碎,我們有幾次機會去追。


    我拉住時間,它卻不理會。


    有沒有別人跟我一樣很想被安慰。


    啦啦。


    不曉得為什麽愛又稀少又昂貴。


    雲在半空中被微風剪碎。


    回憶也許美,可是正在飛走,對不對?


    熟悉的旋律一直不停地在腦海盤旋。其實我們都一樣,一樣的不快樂,一樣的孤單,一樣的想要人陪,孤單得需要一個同類。


    ※


    青禾在su消失不見之後給su寫的短信件——


    就是你。


    我確定。


    隻是我再也沒有勇氣與力量承認,承認,我仍舊愛你這個慘白的事實。


    連續三天膩在教室裏複習,看書,寫字,或者發呆。


    情緒跌宕起伏,最終歸於寂靜。很長時間不說話,聽著熟悉的歌懷念一些人或事。潸然。


    有時候我會努力告訴自己一切隻不過是一場盛大的幻覺,豐盛了蒼白的記憶。終會清醒,現實才是最真實的。


    可是su,我喜歡你那麽多年,怎麽能夠這樣放棄,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蘇晴深說一個人不能老脫離現實而存在。活在虛無的夢境裏。承諾再美,亦不過是空頭支票一張。天真過頭,就隻剩下無知了。


    蘇晴深說在什麽樣的年齡段就該做適合這個年齡的事兒,才叫合乎情理。


    她還是個孩子可是說話卻總是這樣小大人,但是也沒錯呢。


    我遇見su的時光理應像夏日的向日葵,向著陽光奮力生長。我在我最美好的年紀遇見了你,單純的璀然,用心的記住所有與你有關的細枝末節。是你讓我相信有些日子可以聽著過。隻要聲音在就不會孤單,聲音在就可以很勇敢。


    我把你對我說的話,刻入骨髓,融入血液。隻為記住你,我不要將你遺忘。在所有的時光裏,你最珍貴。


    可是呢,su。


    你並不這樣覺得。在你心裏我和其他人毫無區別。自有人可以替代。su,你總是忘記你說過的話。你可以很長時間不聯係我。你總是告訴我你很忙。太忙。我也很配合你。我總是說我理解。並且微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出來了。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算什麽。內心有許多界定的詞匯,可是我不想那麽直白的表達出來。不想再在傷口撕扯一塊皮,眼睜睜的看著它血流不止,卻無能為力。


    我要對自己好點。我必須對自己好點。


    所以我不能這麽殘忍,對自己一次又一次。


    你的聲音如此熟悉,同時遙遠得來自天外。


    陌生的號碼。曾經爛熟於心。自從刪除以後,自從你不再聯係我以後,還是陌生了。無從想起。“質本潔來還潔去”突然蹦出這樣的一句話。不管怎樣,回到原點。雖然我的心沒有辦法再重新拾掇。


    你將我弄丟了。我一個人走過白天黑夜,度過幽深的恐懼之海,穿過沒有生機的大沙漠。眼淚幹涸,心也死在某處,無法複活。斷絕的對你的思念,再不輕易相信什麽。仍舊沒有戀愛。我想我委實不夠聰明,近乎愚者。我相信著我相信的人,我以為說好的,我以為我在乎的,都是不變的。會恒久下去。


    su,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原來一切隻是我以為的。


    我最好的朋友蘇晴深說,若是一切如風,也許就不再有任何牽掛。


    我不知道該和你的說些什麽。我害怕我早已安置好的隱忍與悲傷又卷土重來。也許你不知道,我隻有麵對你的時候才會那麽聒噪,我永遠會把心底的秘密告訴你,那個花園隻為你開放。沒有想過這點吧。所以才會說安好真是個聒噪的孩子呢。所以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難過,在聽到你這樣說以後。我終究還是讓你討厭了。所以這次我沉默了。


    ——喂,哪位?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那你猜一下。


    ——我猜不到。


    ——……


    ——掛了。


    ——……


    ……


    通話時長1分08秒。至少一分鍾時間雙方沉默。


    我真的沒有想到是你,原來你還記得我。隻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消失的理由,su。


    我猜出是你,卻說不出口。你的名字堵在我的心口怎麽也說不出口。難過。我真的非常的難過。我想說我早知道是你啦。我想用最輕快輕鬆的語調,像從前一樣和你說話。


    可是,我不能。我竟然不能。


    那些決然的青春時光,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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