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菜的時候,蘇晴深突然想起媽媽說過的話,關於南風和北風的故事:北風和南風比威力,看誰能讓行人把身上的大衣脫掉。北風首先來了個寒風刺骨,結果行人把大衣裹得緊緊的。南風則徐徐吹動,頓時風和日麗,行人春意上身,紛紛解開紐扣,繼而脫掉大衣,於是南風獲得了勝利。


    這個是家喻戶曉的南風效應,也叫做溫暖法則。不過,那時候蘇晴深根本不知道這個寓言故事是出自拉封丹筆下。於是,蘇晴深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是媽媽再講某些生活常識,大概是寓教於樂的用意。聽媽媽說完以後,她很嚴肅地回答說,生活中總結出來的真理一般都不會有錯的。緊接著她的媽媽又告訴她說道:“南風真像是一個溫柔的姑娘,隻是好言好語就融化了對方心中的堅冰。溫柔有時候其實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假如有的選擇,一定沒有人會喜歡不可理喻且強勢霸道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晚上她自己又這麽思索道。


    蘇晴深的媽媽沒有說蘇晴深說的是對還是錯,隻是兀自說道:“再比如我和你兩個人在討論,並不是誰的聲音大就算誰有理由誰是正確的,真正讓人心服口服的道理是不必要大聲嚷嚷的,沒有道理的話兒你就算扯破嗓子叫囂也無濟於事。”


    這麽想著,蘇晴深的嘴角浮現一絲微笑。那時候到底是想討論什麽呢?


    “蘇晴深,你笑什麽?切菜都要走神麽?”顧清淺不知道何時開始站在了自己的身後,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盯著自己。


    “你才是,我正在忙的時候,不要進來打擾我!”蘇晴深猛然一回頭,目光犀利。


    “真的,我覺得你好像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你很久都沒有這樣露出毫無防備的笑容了。所以一定要和我說說。”顧清淺不依,那神態就差沒有拽著蘇晴深的手臂左搖右晃來撒嬌賣萌。


    “……”蘇晴深回頭一直盯著顧清淺,一個字也沒有說。


    “要不我來切菜,你在邊上休息,然後再告訴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麽?”顧清淺說著就要來接蘇晴深手裏的菜刀。


    “如果你要動手,就全部交給你了,我去客廳看電視。”蘇晴深還真的鬆開了手,把菜刀放在砧板上。然後雙手已經準備脫掉圍裙。


    “不行不行。我今天就是要吃蘇晴深做的飯。然後,心事也是要知道的。”顧清淺拿起砧板上的菜刀,繼續切苦瓜。蘇晴深本來還想著要堅持把顧清淺轟出去,不過想想還是作罷。既然主人家今天如此客氣,那她就坐享其成吧,如此也樂得逍遙。


    “真的交給你了哦。”蘇晴深笑笑,退出了廚房。


    顧清淺還沒有來得及放下菜刀,蘇晴深已經是神速坐在沙發上。暫時,就讓她逃過一劫吧。他今天無論如何要知道她心中秘而不宣的事情。


    既然是勢在必得的事,那就不用急於這一時。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


    即使隔著道兒玻璃門,顧清淺那完全不嫻熟的切菜技能也暴露無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看上去像是很努力做到完美但是仍然遮不住東施效顰之後更加慘不忍睹的結果。


    客廳裏的人忍無可忍衝進廚房。


    唯一看得下去的菜品就是自己切到一半扔下的苦瓜。砧板上的肉,一坨一坨的,藕斷絲連,蘇晴深很想問一下時大少爺到底是在剁肉還是砍肉。還有那個碟子裏的菠菜,蘇晴深記得自己是已經把它洗幹淨擺好了,準備做薑汁菠菜卷。為什麽現在菠菜也變成一段一段的了?土豆絲就完全不必說了,不是絲也不是片,介於兩者中間的第四者。


    “菜都還沒有切完,你再休息一會兒。”顧清淺見蘇晴深跑進來了,以為她是肚子餓了,臉上一直表現得很不好意思。


    蘇晴深雖然不是那種對於料理萬分感興趣的人,但是,一旦認真起來還是特別像是一個盡責的大廚師。主要是這次自己逛了那麽久超市買回來的東西,瞬間全被搗鼓的麵目全非。蘇晴深目測還能夠改刀的隻有土豆,其餘的都是完全不符合自己心中的菜譜。想到這裏蘇晴深心裏的石頭落了下來,好在顧清淺沒有自告奮勇要炒菜。


    雖然沒有認識了顧清淺這麽久,但一直沒有吃過顧清淺親手做的飯菜,而目前這陣勢估計極有可能會是黑暗料理。蘇晴深越想下去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我來吧。”她說道。


    “誒?蘇晴深,你看上去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表情呀。難道是突然發現我的古道熱腸,被我感動了吧?”顧清淺笑嘻嘻。


    “得了。你該幹嘛幹嘛,今天既然答應了要給你下廚,那你好好等著就行。”蘇晴深不由分說地從顧清淺手裏拿回了菜刀。顧清淺見狀,也不再多說。他取下自己身上的圍裙,給蘇晴深圍上。然後就轉身走出了廚房。蘇晴深正要舒口氣的時候,見顧清淺又回來了。顧清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根淺綠色皮筋兒,蘇晴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繼續站在原地。


    顧清淺輕輕挽起蘇晴深的頭發,然後,一把紮起個馬尾。他的手很輕,即使隻是輕輕撥弄頭發,溫柔也是撲麵而來。看起來像是溫馨浪漫的場景吧?可是蘇晴深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的媽媽來,不知道在幾歲時,也許是十幾歲,她的媽媽也這樣溫柔的幫她紮頭發。媽媽說,蘇晴深你還是把頭發紮起來最好看了,整個人都很精神。啊啊,我們家一直都那麽好看。


    想到這裏,蘇晴深不經意間露出笑顏來。“呐,顧清淺。”她轉臉對顧清淺說話。


    蘇晴深後來想人生有顧清淺在自己的身邊其實是完全不必懷疑的幸福時光。也許很多事情她不能夠確定,但是就是不知道是為什麽隻要是想起顧清淺似乎就是很安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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