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鄉與小魯(下)


    第一次采購很順利,當時的貨運碼頭就在現在的大公橋碼頭,與當時的胖胖的李隊長商議了以後,我決定不用汽車,而改用板車運輸楠竹,沿一馬路,紅星路,解放路,獻福路直到新街我廠,那一天,街頭盡是運輸楠竹的板車大隊,浩浩蕩蕩,交警也無可奈何。拖板車的師傅們還將楠竹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省去了全廠人辛苦的搬運,結果得到全廠工人的一致好評,加之價格比從鹹寧用火車運來更便宜,質量好多了,新鮮多了,省力多了,買賣雙方都滿意,從此,廠裏的采購工作就非我莫屬了。


    第二次去安鄉,小魯到山裏采購楠竹未歸,廠裏的頭頭腦腦們又是接待了一頓以後就又一次集體消失,我們就在冬日的安鄉街頭閑逛了幾天,直到天上飄起了雪花,我都有些坐不住的時候,小魯才歸來,他搓著凍僵的手告訴我:\"我差點被雪堵在牯牛山裏了。\"這是我第一次聽他透露采購的地點。


    我很高興,就請他吃了一頓飯,就在我們住的旅館旁邊的一家飯館。酒過三巡,小魯開始發牢騷,說他對廠裏鞠躬盡瘁,卻得不到理解,他喝了一口酒,望著我說:\"真還不如自己幹!\"我心動了一下,但我什麽也沒說,我們接著繼續喝酒,住了兩天後我們就走了,但我知道小魯還會找我的。


    小魯押運楠竹來到宜昌,我努力說服王廠長,讓她同意小魯隨船運來的藤製沙發暫存在我廠倉庫,小魯感激不盡,一定要送一對沙發給我,我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我是和妻子一起去的,他當時住在同春裏的一家陰暗潮濕的小旅社裏,我們拿走了那對黃色的塑料扁絲帶紮製的沙發,還用了好些年。


    我第三次去安鄉的時候,小魯在一個晴朗的下午,悄悄地將我一個人請到他家喝酒,他家就住在西北路的一片低矮的平房內,不很大,兩間房,門口有一小塊菜地。他那位**的妻子將酒菜端到桌上後,就借口走開了。有魚有肉,還有雞蛋,油炸花生米,我們也就開始喝酒了。


    小魯又在埋怨廠領導對他不公,連他老婆也得不到照顧,,他在訴說:\"實在不想幹了。\"我知道她想說什麽,但故作不知,問道:\"那你有什麽想法?\"小魯肯定就等著我問他,就那麽瞪著我,噴了我一臉的酒氣:\"我想自己出來幹。\"他靠近我,聲音很誠懇:\"老弟得幫幫我,把業務給我做。\"我沒有立刻答複他,但同意考慮考慮,當天晚上我就乘安鄉到長沙的夜班客輪離開了。小魯送我們到碼頭上,他一再囑咐我早作決斷,我笑笑,回答他:\"但願能繼續,\"


    以後的重點就轉移到桃源縣去了,安鄉還是時不時地來過,隻不過是因為一些突發情況不得不長途奔波帶車前來運一些楠竹回去,或者順道有車帶一些楠竹回去,我們公司的四個司機有三個跟我到過安鄉,兒子也隨車來玩過一次,那是一個夏天,一路無雲,駕駛室裏熱得發燙,\"一把火\"將右側的前窗玻璃打開了一些,熱風呼呼灌進來。


    那時我已與小魯有了很大的隔閡,他一直在努力的彌補,對我兒子的到來很高興,殷勤極了,我們就隨著小魯到安造和黃山頭林場裝運楠竹,臨走時還戀戀不舍,事實上,我已經決定那就是最後一次與小魯的合作了,當滿載楠竹的東風140貨車轟鳴著從南閘**湖北境內時,我知道我與安鄉告別了。


    安鄉江灘上的風很大,很冷,下午五點準時開船,客輪的柴油機組噪音很大,轟轟隆隆的,船頭在澧水洪道裏慢慢轉向,我們與穿黑呢大衣的小魯揮手告別,江風就沿著領口鑽進衣服裏麵,我們就趕緊回到船艙裏去了,客輪在驕傲的鳴著汽笛,快速的超越一艘*著三條駁船的貨輪。


    這是一艘條件十分簡陋的夜班客輪,大概是用渡輪改裝的,統艙,上下鋪,棉被和*單,枕頭都不幹淨,隻敢和衣而睡。透過幾扇緊閉的舷窗,先還可以看見蘆葦,堤岸,汽車,漁船,房屋,人群,夜幕降臨以後,就隻能憑著燈光的多少和躉船的大小來判斷高高的河堤背後是否熱鬧。


    這是湘航的內河客輪航線,如果沒有大霧,每天下午五點從安鄉港起航,航程231公裏,途中停靠茅草街和武聖宮,如此說來,湖南早就有夕發朝至的夜班船,多年以後,湖北興起了夕發朝至的長途班車,不過,還是客輪舒服一些,隨波起伏,飄飄蕩蕩,第二天清晨不到六點,就能從舷窗外望見長沙湘江大橋那還未熄滅的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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