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撕風城狂風大作,沙塵漫天。


    這座位於中洲邊緣地段的城池常年受到風沙的侵蝕,四處的城牆被壘得極為高聳,相較於普通的城池,要高了一倍有餘,想來是為了抵擋風沙故意為之。


    正值入秋時分,吹起的風幹冷幹冷,宛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不斷割刮著人們的臉頰,十分難受,因此城門處守門的將士顯得稀少而又懶散。


    “踏踏”一陣嘈雜的馬蹄聲緩緩從風塵中傳來。


    卻是遊曆已久的陳遁一,他此時的心情很糟。


    對於這裏糟糕的天氣,他雖然早有耳聞,但是今天切身經曆過之後卻是有了另一方感受。


    若不是被撕風城的名氣吸引,打死他也不想來到這個鬼地方。


    驅趕著胯下的棕色健馬快速來的城門前,遞交了一下路引,守城將士輕車熟路的檢查了一番便讓陳遁一進入了城中。


    正當陳遁一牽著馬走進城中之時,聽到兩名守衛閑聊道:“最近來咱們撕風城的人越來越多了。”


    “誰說不是呢,這不又快要到八月十五了?也不知道今年能有多少人能夠活著離開。”


    “管他的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各安天命……”


    聽到二人的話,陳遁一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然後繼續朝著城中客棧走去。


    ……


    ……


    客棧一樓大廳中陳遁一正和客棧老板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陳遁一是遲疑要不要掏錢,客棧老板是尷尬著要不要接錢。但很明顯他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二樓的客房方向。


    就在剛才陳遁一正準備掏錢入住這家客棧之時,一道清脆的瓷瓶摔碎的聲音從二樓傳來,緊接著就是一聲氣急敗壞的少女嬌罵:“該死的小蟲子,竟敢打擾本小姐午睡,看我不用雷劈死你。”


    話音未落,一道驚雷炸響,之後便聽見一陣陣稀裏嘩啦的桌椅板凳被打倒,花盆瓷器碎裂的聲音接踵不斷的傳來。


    這突然的巨響著實驚到了一樓正在飲酒吃飯的客人。


    掌櫃的也顧不上陳遁一,連忙招呼大堂裏麵的跑堂前去安撫驚慌失措想要逃出客棧的客人,而他自己則是哭喪著臉,一副上墳才有的慘樣一陣風似的衝向了二樓。


    瞧著掌櫃那二百斤的體格,幾息之間便上了二樓,腿腳之敏捷,看的陳遁一不禁乍舌。


    不消片刻,二樓的嘈亂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就傳來掌櫃的哀求的聲音:“姑奶奶,您消停會吧!這都第三回,您再這樣瞎折騰,我這客棧可就要關門大吉了。”


    少女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激,可是嘴上卻毫不示弱,有些不滿的說道:“這能怪本小姐嗎?誰讓你們沒有把客房打掃幹淨,讓那些可惡的小蟲打擾本小姐的休息。”


    “要知道,本小姐可是風塵仆仆,馬不停蹄,一刻不歇的趕到你們撕風城,好不容易能夠睡個好覺,你們還放小蟲子來打擾本小姐休息,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是不是看我孤苦無依,覺得我欺負啊!”


    少女越說越生氣,指著掌櫃的鼻子就是一陣數落,將一個在外漂泊,無依無靠的弱女子的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


    掌櫃怔了怔,心中有驚濤翻騰,嘴中有萬般言語卻遲遲沒有開口,沉默片刻後低頭回應道:“要不您搬吧!”


    “啥!”


    少女本想繼續訴說著自己此行的辛酸經曆,卻被掌櫃的這麽突然的一句話給咽回去了,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本店廟小,實在打掃客房的人手有限,怠慢了姑娘還望海涵。”


    掌櫃的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雖然說開門迎客沒有趕人的道理,但是這位姑奶奶實在是太難伺候了,這才半天的功夫就驚擾了三波客人,長此以往,他這生意算是到頭了。


    再者說,這不是八月十五要到了嗎?每年的這個時間客棧裏麵的客房都是供不應求,最不缺客人的時候,實在沒必要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於是略帶歉意的說道:“不如姑娘移步別家客棧,相信他們會有更好的客房在等著姑娘光臨的。”


    “我不……”聞言少女下意識的退回到了房間,眼神警惕的看著滿臉笑意的掌櫃,說道:“你當我傻啊!秘境就快要開啟了,城裏的客棧上等客房早就住滿人了,我才不去呢?”


    掌櫃的臉色一板,收起了之前的笑臉,冷聲說道:“那可不行,你要是繼續住在這裏,著實影響到我開門做生意,你啊!還是換一家更好的客棧吧!啊!”


    少女見掌櫃的不似開玩笑,當下也沉重臉,不悅的說道:“哼!我是付過錢的,你不能趕我走。”


    “沒事,房錢我全款退給你,你住在小店的這半天我也不跟你算了,出來行走江湖的都不容易。”


    說著掌櫃的轉身就要下樓去櫃台取錢,行動瞬速,巴不得早點送走這位姑奶奶。


    少女這會也是急了,連忙追下樓來,現在撕風城外來人越來越多,要是離開了客棧找不到住的地方,非要露宿街頭不可。


    “掌櫃的,掌櫃的……”


    陳遁一聽到一道清脆悅耳的少女呼喊,情不自禁的抬起頭來,望向正追著掌櫃下樓的少女,眼神不禁呆滯在原地。


    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小臉因急切,嬌腮微紅,眼珠烏黑明亮,甚是靈動。長發披肩,頭發上束了條紅絲帶,一襲紅裙,步履輕盈,在跑動時衣襟在風中輕輕飄動著,嘴中呼呼的吐息著,不時露出兩排晶銀雪白的細牙,更是燦然生光。


    雖不似申屠月那般秀外慧中,有著傾城之姿,但是周身自有一股輕靈之氣,嬌俏玲瓏,一種不可名狀的愛慕之情,驀然在陳遁一的心中升起。


    就在陳遁一回過神之後,掌櫃的已經回到了櫃台後麵輕車熟路的在下麵拿出賬本,右手抄起櫃台上擺放的毛筆,看樣子是要將少女的住房記錄劃掉了。


    就在此時少女連忙跑到掌櫃跟前,一把抓住就要下筆的胳膊,那雙湖水般清澈的眸子,眨巴眨巴的盯著掌櫃,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祈求道:“掌櫃的……”


    “哎!”


    掌櫃的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一時不忍,甩開拉著她胳膊的手,無奈說道:“姑娘,我也不想讓你走,看是我這是小本經營,禁不起你折騰啊!”


    少女忸怩的說道:“您就忍心讓我露宿街頭啊!要是我遇到歹人,您良心過意得去嗎?”


    掌櫃的皺眉看了一眼少女,心中徘徊不已,一方麵要顧及自己的生意,一方麵又不忍心讓一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女孩露宿街頭,糾結的說道:“你能保證不在客房中再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了嗎?”


    聽到掌櫃的話,少女低著頭遲疑了片刻,怯生生說道:“隻要不出現蟲子,我絕對不拿出引雷符……”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連她自己都覺得臉紅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掌櫃聽了,心中最後的不忍頓時煙消雲散,自己又不是開善堂的,機會給了還不知悔改,這種不知進退的人,不用理會,當下吹胡子瞪眼作勢就要下筆。


    “掌櫃的。”陳遁一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見掌櫃又要下筆,連忙叫住,態度誠懇說道:“若是我有辦法驅走這位姑娘房中的蟲子,掌櫃的可否暫留這位姑娘住在這裏,畢竟現在城中能找到比您這更好的客房實屬不易。”


    少女驚喜不已,清澈的眼眸看著陳遁一問道:“真的嗎?”


    “是的,我有辦法。”


    說著,陳遁一從背包中取出一個香囊遞給少女,說道:“這個香囊中放有七種風幹的藥材,皆是有驅蟲凝神的功效,隻要將它放在身上,一般蚊蟲都不敢靠近你的周圍。”


    少女接過香囊放在玲瓏膩鼻前嗅了嗅,隨即露出享受的表情,甜甜的說道:“這個味道好好聞啊!是花香嗎?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嗯!有花有草,都是我在野外采的。”


    少女幸喜的說道:“你真厲害!這種香味能不能教我怎麽調啊!”


    “好啊!隻需要有……”


    “嗯哼!”


    都是過來人,掌櫃的當然能夠看出來陳遁一的心思,不過,這是大堂裏麵,他還有做生意呢,要是一直看著他們兩個這麽膩歪,這聲音還做不做啊!當下故作喉嚨不適,輕咳了兩聲打斷陳遁一的話,麵容嚴肅的說道:“醜話說在前頭,若是這位小兄弟的香囊果有奇效,姑娘確實可以繼續住下來,萬一沒用,到時候也怪不得我了,畢竟我也要做生意啊!”


    “沒問題。”


    少女眉開眼笑,對著陳遁一說道:“我相信你。”


    ……


    自那日入住客棧之後,陳遁一就一直宅在房間裏修煉,連一日三餐的吃食都是讓跑堂的送到房間中。


    他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雖然難得遇到一個年齡和自己相仿,又一見傾心的姑娘,但是每每想起文江城時,自己在監牢中感到的深深的無力感,都仿佛像是皮鞭般在不斷的鞭策著自己進步。


    值得高興的事,雖然這半年來陳遁一一直在遊曆,但體質卻在不知不覺中不斷的強化,九重疊浪勁更是突破到了第八重,修為也水到渠成的達到了入室境中期,這要放在以前陳遁一想都不敢想會這麽快達到。


    盡管陳遁一不知道這是體內胎丸在不斷溫養他的身體的原因,但他還是覺得這件事對自己而已百利無一害,所以也不在糾結了。


    陳遁一盤膝而坐,歸天秘法的第一層催動,運氣往返周身成循環,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自從之前陳遁一死而複生之後,一經運功很容易便能使自己進入‘三花聚頂’之境,在這種狀態下靜坐修煉,能使他的靈台清明,念頭通達,大大的加快了他領悟功法的速度,同時對感悟自身不足也起到很大的助力。


    就在陳遁一準備再運行一次歸天秘法,想要早日達到第一層大成的‘五氣朝元’的境界時,房門被突然敲響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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