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二十多天,除了吃飯睡覺,陳遁一幾乎是將黃道塔當成了自己第二個家了。


    現在整個陣院都在傳陳遁一衝塔狂人的事跡,一時間勾起了弟子們對黃道十二陣的好奇。


    為此解靈玲和張懷玉還特地來看望了陳遁一幾次,看看他是不是修煉把腦袋修壞了。


    在得知對方是為了磨練自身的戰技才周而複始的闖塔,便釋然了。


    這段時間,陳遁一闖塔不下百餘次,不是在與自己的幻象搏鬥,就是在去搏鬥的路上,納戒中為了補充體內血氣而準備的妖獸血肉,早已告空,不過收起卻是喜人的。


    《飛羽十三劍》在不借助“三花聚頂”的情況下,已經被陳遁一凝練成了七式,之前的前十招精簡到了四招,在保留原本劍勢淩厲的基礎上提高了劍法的靈活性,至於最後的三招,因為蘊涵劍意的緣故,以陳遁一現在的修為和見識,想要完善這三招著實有些難度,索性便直接沿用,加上自己修繕過的前四招,創出了七式的《飛羽十三劍》。


    因為這七式也隻是陳遁一暫時所能完善的極限,等將來他的眼見更加開闊了,還會再次對這套劍法進行完善。


    對於陳遁一而言,最大的收獲還不是精簡了《飛羽十三劍》的招式,而是一次又一次與近乎擁有完美戰鬥意識的自己搏殺時的體悟。


    這樣的戰鬥不亞於得到一位絕頂高手的親自指點,身上的所有的缺點都會在那個完美的幻象上找到答案。


    雖然這段時間,陳遁一的修為境界沒有提升太多,可真實的實力卻較之以前至少提升了一倍有餘。


    若不是穀宇揚傳信催促他,讓他趕緊準備報名去赤焰戰場的宗門隊伍,他可真不想離開黃道塔。


    今年宗門對前往赤焰戰場的弟子要求相對往年要寬鬆了不少,隻要實力能比肩登峰境修士的,平時在宗門內沒有放什麽大錯的,都讓通過,所以今年報名參加的弟子非常多,陳遁一也是排了老長的隊伍才輪到他的。


    若是從自身修為境界來看,陳遁一自然是不符合要求的,好在他不是一般的修士,自身實力不講,單“地凝赤心炎”的殺傷力就不是一般登峰境修士可以抗衡的,說他沒有登峰境修士的實力,到哪也說不過去吧!


    在陳遁一向負責此次招報的長老展示了一番“地凝赤心炎”之後,非常順利的拿到了去往“赤焰戰場”的資格牌。


    與平常的散修不同,大宗門出行都是有組織有排場的,他們這些人報完名後要等到明天早上一同搭乘宗門的仙舟前往東荒。


    據陳遁一的了解,宗門的仙舟與自己納戒中的禦風舟功能一般無二,但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體積非常的巨大,大到堪比一座小型城池了,輕輕鬆鬆容納下十幾萬人不在話下。


    就這麽一艘巨型仙舟所耗費的靈材寶物比之打造十來件天階法寶都不遑多讓了,這便是大宗門的排場和底蘊。


    ……


    報完名後,陳遁一很快返回了自己的住處,整理了一番納戒中的雜物,將此行能用上的東西都放在了最醒目的地方,幾件小巧的防禦法寶更是被他隨身攜帶。


    這次的“赤焰戰場”其凶險程度比之宗門的“骸骨秘境”有過之而無不及,縱然陳遁一保命的手段不少,可這次去“赤焰戰場”的修士都不是善茬,再怎麽小心以對都不為過。


    不知不覺,夜色已然降臨,明月悄悄地爬上樹梢,柔和的月光透過窗口散漫房屋。


    此刻的陳遁一臉上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憂慮,右手指尖輕撚著一張符紙,皺眉沉思了好久之後,才緩緩的將自己的離別之語盡數寫在了上麵。


    這是很早之前桑小給他的傳訊符紙,上麵留有他二人的印記,所以隻有他們才能查看上麵的訊息。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陳遁一本不是個喜歡多愁善感的人,可這段時間的經曆讓他越發的珍惜和桑小在一起的時光,就連給她留信也顯得格外慎重。


    幾十個字的訊息,足足讓他醞釀了半炷香的時間,看著傳訊符紙化作的千紙鶴緩緩飛出窗外,陳遁一的心境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


    離陽峰,兵院。


    夜色已深,整個兵院寂寥無聲,許是兵院中的煉器師是整個九院中最多的緣故,縱然天氣漸涼,兵院之中依然能感受到灼灼的熱意。


    兵院的掌權者雲長老的房間中,燭火依舊通明。


    按修煉時間來講,即便是在眾多長老之中,雲長老都可以說是現在宗門中大多數不滅境長老的前輩了,可修真界向來都是看實力不看年齡的地方,縱使他能活夠一萬年,在宗門中的地位依然比不得那些天資卓絕的後起之秀。


    原本以他天階煉器師的身份,這首座之位他也是有資格坐上一坐的,畢竟離陽峰首座看的不是個人實力,而是煉器實力的一脈,他在天階煉器師的行列不知沉澱了多少歲月,若不是歐穗異軍突起,煉器天賦獲得了絕大數長老的認可,說不得他早就是離陽峰的首座了。


    可現在好不容易撬開了歐穗這座大山,歐彥這個莽夫又來給他添堵,他何德何能敢以首座之尊自居。


    每每想到這處,雲長老的內心都猶如陣刺刀絞,恨不得讓歐彥嚐嚐赤焰灼心之苦。


    “穆甘,你說的都是真的?”


    雲長老端走於床塌之上,麵容嚴肅,不怒自威,而在他跟前此刻正跪著一名身著淡藍色的道袍的年青弟子,此人正是雲長老口中的穆甘。


    穆甘聞言,唯唯諾諾的答道:“弟子句句屬實,弟子今日接了協助董長老統合去往‘赤焰戰場’報名人數的任務,親眼看到陳遁一的名字正在其中……”


    雲長老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笑容,說道:“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倒是頗有幾分他師傅當年的脾性。”


    穆甘靜默無聲,趴在地上的身子不自覺地再次壓低了幾分,別人或許不清楚雲長老的想法,但作為侍奉了他二十幾年的記名弟子,自是明白他覬覦首座之位的心思,幾乎魔怔。


    若不是無意間聽到雲長老話語中有針對這位陳師弟的意思,給他三個膽,他也不敢主動跟雲長老提及陳遁一要前往“赤焰戰場”的事。


    現在他隻盼這個消息能博得雲長老歡心,趕緊賞賜他一些寶物,然後讓他離去,畢竟這房間中瘮人的氛圍,委實不是一個正常人願意待下去。


    “穆甘……”雲長老輕喚了一聲。


    穆甘身子一顫,連忙行禮了一禮,應道:“弟子在!”


    “你來宗門也快有八十年了吧!”


    雲長老沒來由的問了一句,也不待穆甘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侍奉在老夫左右也快二十多年了,算是老夫身邊少數能說上幾句話心裏話的自己人了!”


    穆甘神色激動,以為將有大造化要降臨到自己身上了,急忙表態道:“弟子……弟子對師尊的忠心,天地可鑒。”


    對於穆甘如此識趣的回答,雲長老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急不緩的說道:“你的忠心為師自然是看在眼裏的,若不是你的修為遲遲未能突破至造極境,為師早就想收你為入室弟子啦!”


    “師尊!”聽了雲長老的話,穆甘原本激動的神情轉為了彷徨。


    自己的資質如何,心中早有定數,若不是當初心有不甘,對所謂的大道還抱有一絲幻想,想要修為更進一步,他又怎麽可能自願來給雲長老當使喚仆人呢!


    “天資這種東西,乃是上天賜予的,強求不來……”


    雲長老慢條斯理的輕輕飲了一口茶水,然後將茶杯放在右手邊的茶幾上,繼續說道:“以你現在的境遇,若是沒有大機緣,此生恐怕無緣造極之境啊!”


    雲長老的話無疑是冬日裏的一盆涼水澆的穆甘通體冰涼,隻見他額角冷汗直流,喉嚨止不住的吞咽著口水。


    雖然他一直不想承認,可貴為不滅境的雲長老說出此話,無疑是壓垮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


    “師尊,師尊……”


    穆甘倉皇地向前爬了兩步,緊緊的抓住了雲長老的褲腳,用那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雲長老,懇求道:“弟子……弟子,潛心向道,求師尊為弟子指點一條明路啊!師尊!”


    說完,淚流滿麵的對著雲長老連連磕頭,一副若是雲長老不答應他,他就能一直磕下去。


    “你在我身邊這麽久,為師怎麽會不幫你呢!”


    穆甘聞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對著雲長老感激道:“多謝師尊,多謝師尊,弟子定會令您失望,上刀山下火海,都難報師尊大恩!”


    “哈哈!”雲長老開懷大笑,像是做什麽非常有趣的事情一般,說道:“上刀山下火海自是不必,你若真有心,為師這裏有樁小事,你倒是可以幫為師去辦了。”


    穆甘聞言,瞳孔驟然一縮,心中湧現出不安的情緒,忐忑不安的問道:“師尊吩咐的事,弟子自當竭盡全力去完成。”


    “很好,不虧是我看上的弟子!”


    雲長老的眼神裏帶著幾分陰厲之色說道:“歐穗的那個弟子老夫看著頗為滿意,這次‘赤焰戰場’一行,你也一同去吧!磨礪自身的同時也別忘記多多照拂他一二,作為他的師兄一些危險的地方,適當的時候提點他一番也是可以的。”


    穆甘哪裏還聽不明白雲長老話中的深意,可他人微言輕,自是不敢反駁,當下隻得拱了拱手,應道:“弟子領命!”


    “嗯!”雲長老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下去吧!回去好好準備一番明天的行程,莫要讓為師失望!”


    穆甘恭敬的行了一禮,道:“是,弟子告退?”


    望著關上自己房門的穆甘,雲長老唏噓道:“莫要怪為師啊!為師這也是讓你發揮一絲餘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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