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無奈,並不是悲哀,但是悲哀卻包含著無奈。


    安倍晴明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收到直平的請求了,但卻無計可施,毫無辦法。他這些日子沒有去陰陽寮,每天坐在沙耶旁邊,看護著女兒。


    前幾日阿緣莫名其妙的昏迷,殘魂跑出體外,是賀茂保憲搗的鬼。而自己卻把他當成了紀忠壬這類別有用心之人的手段,用了返魂香強製讓殘魂回到阿緣身體。


    自此之後,兩個孩子都是處於昏迷中,怎麽叫都醒不來。


    這是安倍晴明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對不起沙耶;不是一個稱職的陰陽師,對不住直平家人的期許。


    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空有一身陰陽術,麵對陰陽術造成的後果,卻沒有任何辦法,很無助。


    早年父親失蹤不知生死,母親回到信太之林避世,正妻早逝,唯一的孩子從小受盡磨難。他已經不知道身邊還有誰?


    心靈上的痛苦,會帶來精神上的崩潰。


    此時的安倍晴明驀然想起一個人——梨花。他厭惡的皺起眉,寧願自己打一開始就不認識她。


    坐在屋頂上往西邊看,依稀可以看見大內裏晚上點燃的燈火。正月初一了,安倍晴明抬頭看了眼天空,月亮的光芒不怎麽亮,星星卻可以看的非常清楚。


    正是個適合觀天象的夜晚。


    若是以往,安倍晴明定會一晚上不睡覺,認真的將天空的繁星一一畫下,可是他現在沒有心情。


    觀天象,看命盤,身為一個天文生,陰陽術學的這麽好,卻誰也沒救得了。


    安倍晴明有些悲觀的想著,搖搖頭,“天象啊,天象……”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麽,猛然站起來,從屋頂一躍而下,穿過窄廊,走到書房,從書桌上抱起放了很久沒用過的六壬式盤1。


    “每次沒有辦法的時候,就突然會想到這個。”安倍晴明擦拭著上麵的灰塵,眼中一片喜色。他看著式盤上刻的十二天將,不禁有些感慨。


    書房設在外廊上,出去就是院子,抬頭就可以看見天空。安倍晴明撩起衣服,坐了下來,集中精神,伸出手輕輕推動六壬式盤上的轉輪,讓它旋轉起來。


    天文生,首先要學習的就是天象,然後就是六壬。六壬雖然是用來占卜的,但是上麵刻錄的文字,都可天象一一相關。


    作為天文生安倍晴明總是將六壬忘在腦後,但是每次關鍵時刻,六壬都會幫他一把。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緣”吧……


    轉盤慢慢的停下來,安倍晴明看著式盤上的指示,將其一一記錄下來,然後抬頭對照著天象,進行分析。


    沒多久,結果出來了,安倍晴明盯著那個推算的結果,麵色有些不好。


    事情的方位主在太陰。


    太陰雖然是天帝彩女,主金銀財物、喜慶婚姻,但是也代表著謀事遲至未成、病疾未愈等一些不太吉利的事。


    陰陽道有規定,同一件事一天隻能卜一次,多則不準。太陰是凶將,熟知六壬五行的安倍晴明這個是知曉的,雖然隻是預測,卻是個不讓人開心的結果。


    悶頭想著如何破局,安倍晴明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到了附近。


    勾陳和青龍站在他身後,盯著紙上寫的碩大的“太陰”二字,一時中陷入沉思。


    過了少許,安倍晴明還是沒想出來辦法,收拾收拾桌子上的器具,準備離開。一切妥當後,轉身回頭,卻突然看見兩個高大漢子,頓時給嚇了一跳!


    “你們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


    勾陳、青龍相會對視了一眼,相互點點頭,敲定了想法。


    “我們覺得,這件事情如果可以把太陰本人叫來,或許可以找出破局的方法。”


    說話的是勾陳,這個想法確是實青龍提出的。青龍因為還是不是安倍晴明的式神,不想給人留下自己好說話的印象,順便勾陳也和自己想法差不多,就讓勾陳來說了。


    “直接詢問本尊?”


    安倍晴明有些不解,占卜雖然用的是十二天將,但是六壬式盤上的方位和神君沒有關係,請神君前來就可以得到解決辦法嗎?這有點說不通啊。


    “想想看,在天界的太陰,工作其實和人家用來占卜的意義非常相似,試一下也沒什麽,反正你現在什麽辦法都沒有。”


    這次說話的是青龍,他搶在勾陳前開了口,說的有點急,也不知是不是發泄對安倍晴明猶豫不決的不滿。


    聽出青龍的挖苦,安倍晴明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說的也是一點不錯,自己確實沒辦法。


    不如就試試吧,試試……


    ——我—是—分—割—線——


    【注1】六壬式盤:全稱太乙六壬式盤,術數的占驗道具。分為天盤、地盤兩部分。天圓地方,天盤嵌在地盤當中,中有軸可自由轉動。施術者轉動天盤,視其所占之天支與時辰的部位,以判斷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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