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紀欣卻完完全全地被驚呆了,因為在她攙扶目羽峰的時候,目羽峰竟然下意識地躲了躲,雖然沒有躲開,可意圖已經很明顯,更有甚者,他還看著紀欣問了句:“你是誰?”


    紀欣隻覺得從頭頂涼到了腳底,他這是怎麽了?傻了嗎?


    紀欣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道:“你…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紀欣啊!”


    目羽峰皺眉想了想,突然一笑道:“哦…紀欣,我想起來了。”


    紀欣聞言終於鬆了口氣,他應該是昏迷的時間太久,腦子有些不靈光了。


    可仿佛一盆涼水又接著澆到了她的頭頂,因為目羽峰又問道:“你爺爺還好吧?他也來了嗎?”


    紀欣的身體僵住了,爺爺?她的爺爺早死了,她甚至都沒見過自己的爺爺。


    目羽峰全然未覺,道:“呃…你先鬆開手,我要站起來。”


    紀欣恍若未聞。


    目羽峰直接拉開了她的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慢慢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非常虛弱,又閉上眼睛,低著頭仔細感覺了一番。


    他如今的識海已經完全成熟,感覺起來就像一大片水,這一片水籠罩的範圍很大,半徑足足有三百丈,這也就是他的神識感知範圍,可比普通剛踏入神海期的修者多出百丈左右。


    這樣的結果跟他修煉魔氣有關,跟他修煉冥行術有關,還跟骨中虛教他精神力修煉之法有關,而最主要的,還要數這次失敗的晉升。


    他的精神力在這次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大增長,因為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澎湃的精神力甚至一度無法控製,達到了目羽峰承受的極限,最終令他徹底崩潰。


    可最後關頭,骨中虛幫助他控製住了暴走的精神力,幫助他以超出極限的程度進入了神海期。


    雖然這是個意外,目羽峰差點兒因此丟了性命,骨中虛也付出了巨大代價,可單單從精神力增長的程度來看,他的這次險死還生終究還是有回報的。


    如今,隻要他一個念頭,這三百丈範圍內就仿佛蕩起了一層層漣漪,漣漪所過之處,景象就會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因為這種效果像水波、像大海,所以修者才稱呼這個以精神力為感知手段的範圍為識海。


    識海本就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隻是一種能量在修者腦海中的體現形式,普通修者的識海感覺起來應該是清澈的,就像透明的水,而目羽峰的識海卻是一片紅色。


    他不明白為什麽,不過也不在意,不管它是什麽顏色,體現出周圍景物的也不過是明與暗、濃與淡,是輪廓,是靈力強弱,而不是物體本來的顏色。


    感受著自己識海的變化目羽峰欣喜不已,自己竟然稀裏糊塗地成了神海期修者,仿佛就是睡了一覺,醒來就這樣了,進入神海期原來就是這麽簡單。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險些死去,不知道自己已經停止呼吸一個多月,不知道紀欣曾為了他多麽傷心,這樣的結果都因為他的記憶、他的精神,已經部分混亂。


    目羽峰看了看紀欣道:“喂,我現在心情不錯,咱們去找個地方大吃一頓怎麽樣?”


    紀欣已經發了一會兒呆,不過目羽峰能醒過來、站起來、能說話,已經是好事了,剛才的打擊跟這個相比似乎算不了什麽。


    輕輕搖了搖頭,紀欣微微苦笑道:“好吧,我們就去吃一頓,可要去哪裏吃呢?”


    目羽峰道:“旁邊不就是入雲山城嗎?我記得頭幾天和師父去大喝了一頓,那裏的酒不錯,咱們就去那裏。”


    紀欣又呆了呆,然後無奈道:“隨你吧,不過,你不想先去見見你師父嗎?”


    目羽峰聞言皺起了眉頭,嘀咕道:“師父?對呀,我師父是誰?剛才好像還提到了師父,可腦子裏突然對師父這個稱呼找不到對應的人了?我這是怎麽了?腦子好像有些亂。”


    這是到目前為止紀欣聽到的最靠譜的一句話,雖然這句話本身就已經顛三倒四了。


    紀欣溫柔道:“你剛剛經過了一場大劫難,昏死了近兩個月時間,現在剛恢複,可能暫時還沒有完全好。你先不要著急,過一段時間一定會好起來的,走,我先帶你去見你師父。”


    目羽峰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這麽長的一句話,眯著眼睛,將兩根手指按在太陽**上輕輕揉了揉,帶著一臉的茫然。


    紀欣拉著他的胳膊出了地下密室,當啟明澤見到他們走進自己屋子時,高興地站了起來,道:“峰兒,你終於醒了。”


    目羽峰愣愣看著他道:“啟門主?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哪裏?”


    啟明澤臉上的笑容也立刻僵住了。


    啟門主?這是什麽年代的事?這孩子這是怎麽了?


    紀欣在一旁對啟明澤傳音道:“他從醒來就這樣,我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啟明澤傳音回去道:“二十年前我們七勢力合為一派之前,我是啟恒門的門主,他現在不叫我師父,反而叫啟門主,顯然他對我的認識回到了二十年之前,他的腦子似乎出了什麽問題。”


    啟明澤上前兩步,來到目羽峰麵前道:“峰兒,你記不記得多年前咱們打過一個賭,我站在原地任你攻擊,你隻要能碰到我,我就輸給你數萬靈石?”


    目羽峰皺眉想了想道:“哦,記得。”


    隨即又一皺眉道:“哎?那時我好像叫你師父來著?可我的師父應該叫做煥噩,我的大師兄叫做安倫,什麽時候你也成了我的師父?”


    啟明澤傳音給紀欣道:“看他言語倒是還有條理,隻是記憶似乎有些混亂,不過,這總比瘋瘋癲癲要好得多,希望他可以慢慢地理清楚。”


    然後又微笑看著目羽峰道:“峰兒,看來你這次受傷不輕,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多找找你認識的人聊聊過往的事。你放心,很快就會理順的。”


    目羽峰皺了皺眉沒有答話,他也正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這讓他有些莫名的恐懼與緊張。


    啟門主說得對,自己是應該找認識的人聊聊過去,最好從一開始聊起,可問題是,哪裏才是開始呢?


    紀欣帶著目羽峰找到了金虎、陸冠、木冬青等人,簡要說明了一下情況,眾人都萬分愕然。


    想不到目羽峰竟然已經進入了神海期,更想不到他的腦子出了問題,之前的事記得一團糟。


    之後,眾人給他講了一些過往的事,可記憶的混亂哪是那麽容易理清的,那可是他意識本身的損傷。


    過了兩日,啟明澤派人來找目羽峰,在紀欣的陪伴下目羽峰來到了啟明澤的住處,果溫喬竟然也在。


    目羽峰上前叫了聲師父,經過這兩天時間,他對周圍這幾個人已經分清了關係,也找回了一些關於他們的記憶,卻還是覺得很別扭。


    比如啟明澤,他知道這是他師父,卻記不清與這師父一起的一些事,感情似乎也淡了些。


    果溫喬看了看紀欣,問道:“欣兒,你的手已經全好了吧?”


    紀欣的手上帶著一副獸皮所製的薄手套,這手套縫製得十分精細,戴在她手上很合適,隻是,左手小指處隨著她的動作無力地擺動著。


    紀欣微微一笑道:“已經全好了。”


    目羽峰問道:“對了,我還忘了問,你的手怎麽了?”


    屋中安靜了片刻。


    紀欣苦笑道:“哦,沒什麽,隻是不小心傷到了。”


    目羽峰拉過她的手道:“我看看。”


    紀欣猶豫著並沒有動。


    目羽峰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套扯了下來,那白皙的左手上,小指已經大半沒了,上麵帶著已經幹透,即將脫落的一層痂,看起來觸目驚心。


    目羽峰皺眉道:“你做什麽事不小心,竟然將手傷成這樣?可惜了這麽漂亮的手。”


    一旁的啟明澤臉色陰沉下來,顯然對自己徒弟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有些氣惱,隻是他現在情況特殊,要不然有必要教訓教訓。


    紀欣臉上現出一絲傷感與委屈,卻隨即變成了微笑道:“哦,沒事的,不過是小指,留著也沒大用。”


    目羽峰呆了呆,並不是因為紀欣這並不好笑的笑話,而是突然之間,他的心中莫名地湧起一股躁動,那感覺仿佛是痛、是恨,想要發泄、破壞。


    甚至他的眼前閃過了一片紅光,血的顏色,可到底恨的是什麽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果溫喬感覺到了啟明澤的不善臉色,感覺到了紀欣內心的苦澀,也似乎感覺到了目羽峰氣息上的一絲奇異變化,趕忙打圓場道:“呃…師侄啊,我和你師父今天叫你過來,實際上是有一件事想問你。”


    目羽峰的思路被他打斷,一愣神道:“前輩請講。”


    果溫喬麵色凝重道:“還記得你族內出事那天的事嗎?”


    目羽峰眉頭微皺,突然,當時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出現,濮陽宏的報複,父親的死,那飽含著各種意味的微笑。


    隻是,此時給他的感覺,這些事似乎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如果不是果溫喬提醒,這些事仿佛已經深埋在記憶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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