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休塵問道:“兩位老哥,你們這裏的田地怎麽這般荒廢?”


    坐在前麵的哥哥道:“客人有所不知,我們這裏前些年亂得很,死了不少人,很多田地都荒廢了,再加上這裏本就靠近山林,一刮大風,草種子就會隨風來到田裏,所以這田裏的草總也除不盡,莊稼長得就不好。”


    骨休塵微微點了點頭,想不到還有這麽一說,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這小城中有多少人?哦,對了,可有賣衣服的地方?”


    弟弟道:“沒多少人,也就千兒八百的,賣衣服的倒是有,不過要現做,那老裁縫身子不好,一般不在鋪子,要先去找他,多等幾日才能拿到衣服。”


    骨休塵聞言一皺眉,儲物戒指中的衣服都已經用完了,木冬青和匡安的衣服自己穿著又不合身,如今這衣不蔽體的模樣到處行走總是不太好看。


    這一路步行而來也就罷了,若是禦劍飛行,衣帶飄飄,四處露肉,讓人見了還真是說不出的滑稽。


    哪怕買一身粗布衣服先穿了也行啊,隻是現做的話是不是也太慢了些。


    骨休塵眼睛突然一亮,看著兩個農夫,這兩人的身高都跟自己差不多,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粗陋,可總比自己這個強些,最起碼能遮住皮肉。


    他麵帶微笑一抱拳道:“兩位老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二位可有多餘的衣服賣一套給在下,在下這裏有銀子。”


    說完伸手入懷,假裝掏銀子,實則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塊碎銀子,伸手向兩農夫遞去。


    兩個農夫見了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同時僵住。


    銀子!這麽大一塊銀子!就買一身粗布衣服?這…這也太…太讓人無法拒絕了。


    兩人異口同聲叫道:“我有。”


    可下一刻,兄弟二人聽了對方的話之後,卻都身子微微一僵,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了。


    氣氛突然之間變得很詭異,仿佛空氣也結冰了。


    骨休塵等人不明所以,呆呆地看著兩人,心道:他們倆這是怎麽了?都說了一句“我有”然後都僵立不動,仿佛石化了?這是哪門子毛病?


    突然,骨休塵的嘴驚得微微張開,一雙眼瞪的老大,呆愣愣看著二人,眼前發生的一幕簡直讓他連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隻見兩農夫中,後麵那立著的弟弟突然伸手掄起了鋤頭,猛地向前麵的哥哥後腦砸去,而前麵的哥哥仿佛腦後長了眼睛,竟然看也不看,腦袋猛地一低,身體往一側一滾,那一鋤頭貼著他的後脖子一擦而過。


    好險呐!這肉長的腦袋如果被這一鋤頭削上去,恐怕當時就得腦漿迸裂。


    奇怪的是,前邊坐著的哥哥明明背對著弟弟,又是如何發現並險之又險避開的?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以至於骨休塵五人全都呆立當場。


    周圍出奇地靜了數息時間。


    那哥哥一滾已經半蹲在地上,後麵的弟弟手裏握著鋤頭卻再沒有動。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臉上都有些漲紅,額頭有青筋凸起,腮幫子處的肌肉一跳一跳的,顯然在咬著牙。


    片刻之後,哥哥抬手指了指弟弟,幹笑了兩聲,弟弟也陪著幹笑了兩聲,兩人都笑得極為僵硬。


    哥哥仿佛在說:“好小子,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


    弟弟仿佛在說:“還真拿你沒辦法呀!”


    然後,兩人都扔了鋤頭,哥哥道:“這位大爺你等著。”


    弟弟接著道:“我們這就回去拿衣服。”


    然後兩人異口同聲道:“你可千萬別走啊!”


    骨休塵依舊半張著嘴,看著他們飛跑而去,然後轉回頭,看了看後麵幾人,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後麵紀欣幾人也一臉呆滯地看著他,同樣無語。


    沒一會兒工夫,兄弟兩人一起跑了回來,各自手裏拿了一套幹淨衣服。


    骨休塵一見卻有些為難了,這銀子到底應該給誰呢?


    此時,哥哥笑著道:“我們哥倆商量好了,這衣服我們一人出一套,都是我們最好的衣服。銀子嘛,我們倆平分。”


    骨休塵這才鬆了口氣,伸手將銀子遞了過去。


    哥哥剛伸手過去拿,卻被弟弟一把抓住了手腕,然後弟弟將另一隻手伸出來,卻又被哥哥抓住。四隻手糾纏著握在一起,誰也沒拿到銀子。


    骨休塵搖了搖頭,伸手入懷,取出兩塊小些的銀子,朝兄弟兩人一人一塊丟去。


    兩人一見,也顧不得手裏的衣服了,伸手就去接,好在骨休塵身手敏捷,右臂一掃,將兩套衣服收了。


    得到衣服,他微微歎了口氣,也不往城裏去了,身子一轉向西南方向的樹林行去,後麵幾人也跟著他去了。


    匡安跟在後麵嘀咕了一句:“這兄弟倆恐怕得死一個,你這事兒辦得不地道。”


    骨休塵腳步微微一頓,然後不理他繼續前行。


    這兄弟二人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他心中頗有感觸,亂域中人的行事風格也可見一斑。


    正因為亂,所以百姓生活很苦,正因為苦,銀子能給他們帶來的快樂顯得尤為強烈,以至於到了為了一點點銀子就可以手足相殘的地步。


    兄弟二人那時的互視一笑更說明了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人們甚至已經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了。


    這種醜惡行為背後隱藏著何等的苦難啊!


    連年征戰,民不聊生,田地荒廢,路有枯骨,這樣的環境中,百姓還在乎什麽道義人情,什麽禮義廉恥!


    這隻是在凡人身上的體現,如果換做修者又會如何呢?


    想來,修者總不至於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處境應該比普通百姓好很多,還不至於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瘋狂吧。


    骨休塵決定自己去看看,親身去感受一番,自然,他的第一步目標是低階修者。


    經過這兄弟倆的事,他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輕易信任這裏的任何一名修者,在沒有摸清亂域修者的性情舉止之前,也不要去接觸修為比自己高的修者,這很危險。


    來到林中,骨休塵換上了那套農夫打扮,走出來之後,眾人不由失笑,尤其是兩名女子,笑得格外起勁兒。


    忽然,骨休塵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這一行人該如何做才能在亂域之中保持安全呢?這兩身衣服豈不正好可以利用!


    自己有隱匿氣息的本事,一身農夫打扮,正好可以探路,其他人遠遠跟在後邊就是。


    幾人紛紛讚同,在這混亂之地,如果遇到修為高的修者確實是件麻煩事,如果能利用這身衣服蒙混過去自然更好。


    骨休塵又轉過頭問匡安道:“你可知道這附近都有哪些修真勢力,有哪些厲害修者?”


    匡安道:“亂域之中每個帝國都會養幾名修者,即便蘭奇尼國這樣的小國應該也有幾名修者,隻是,他們的修為應該不高,絕不會超過你。


    亂域的修真勢力多如牛毛,但他們的分布很有規律,越往外圍越少,實力也越低,因為外圍的帝國人口稀少,土地貧瘠,紛亂不斷,修者也不願住在這樣的地方。”


    骨休塵不由一呆,這小國附近不會出現修為比自己高的修者,說得好像自己的修為已經很高,足以稱霸一方似的。


    一想也釋然了,自己如今已經是一名神海期修者了。


    在修真界,修為境界越高人數就越少,比如一千名修者之中,練氣期的可能有五百餘人,築基期的可能有三百餘人,結丹期的有一百左右,神海期的有幾十個,而元嬰期的隻有數人,再往高裏說千人之中可能一個也沒有了。


    如此想來,在這亂域最邊緣之地,遇到比自己修為高的修者可能性確實不大,這自然不包括萬和大森林,那裏經常有高階修者進去探險,絕不是蘭奇尼國這等邊緣小國可比。


    這麽說來,自己豈不是可以在這裏稱王稱霸了。


    如果能在亂域占據一方領土,慢慢發展自己的勢力,匯集誌同道合的朋友,培養有潛力的弟子,這樣,隨著自己實力的提升,也將形成一方修真勢力,那豈不甚好。


    想到此,骨休塵道:“那咱們就先去這蘭奇尼國的王室看看,見見那裏的修者,一來了解情況,二來,看看能否先在附近立足,尋求發展。”


    匡安帶路,幾人一路向蘭奇尼國都方向而去。


    行了許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座稍微看得過眼的小城,匡安介紹,這裏便是蘭奇尼國的國都了。


    眾人混進了城,眼見這所謂的國都不由唏噓。


    零零散散的一些破舊茅屋,街上稀稀落落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偶爾可見幾頭牲口也瘦得皮包骨頭。


    這樣的一座小城也能稱作國都?


    他們五人行走於其中,引來無數目光關注,他們卻絲毫不在意,徑直向前方一片十分顯眼的高大建築行去。


    不用問,那裏應該就是蘭奇尼國君所在的宮殿了,如果有修者的話也應該在那裏了。


    相對於百姓的茅屋,這一片宮殿雖然稱不上多精美宏偉,卻也算是極致奢華了。


    骨休塵一個人悄悄潛入了宮殿之中探查,以他的隱匿能力,加上這裏根本沒有高階修者,他的探查可謂輕鬆之極。


    在這裏他一共發現了四名修者,兩名結丹初期,兩名築基期。


    相對於這小而貧瘠的邊緣小國,這樣的四名修者已經相當不錯了,甚至有些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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