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東帝城的一家專門為修者服務的酒館,早就有人去為二人定了上好的位置,要了最好的靈酒與美味佳肴。


    老瘋子隻是皺著眉頭喝酒,也不說話。


    烏鴉好奇問道:“你想什麽呢?”


    老瘋子道:“想喝完了酒要去哪裏玩,可想來想去還真沒什麽可玩的,我就奇怪了,之前的幾十年是不是把好玩的都玩遍了,為什麽現在覺得不好玩了呢?”


    烏鴉隻是麵帶微笑地看著老瘋子,他感覺到,這個老家夥有了變化,在自己的幫助下不但實力提升了,腦子似乎也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清楚了許多。


    但,大半輩子的渾渾噩噩不可能一下子就轉變過來,他需要些時間,也不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老瘋子看著他道:“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我決定了,一會兒找個地方偷看姑娘洗澡去。”說完朝烏鴉擠了擠眉毛,作了個鬼臉。


    烏鴉有氣無力道:“隨你吧,可別給我惹出亂子。”


    他知道老瘋子隻是說說,這種事他不是沒幹過,卻都是領著別人去,純粹是搞怪。


    烏鴉又好奇問道:“認識你許多年了,還不知道你為什麽變成這樣?”


    老瘋子白了他一眼,臉色不善道:“什麽樣?什麽樣?我本來就這樣,生來就這樣!”


    烏鴉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不說,那有沒有人知道你是怎麽成這樣的?我去問問。”


    老瘋子怒道:“沒有,沒有!”


    烏鴉微笑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說,我也懶得問了,酒喝得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起身慢慢地往外走去。


    老瘋子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又低下頭喝了一口酒。


    烏鴉走了,可在這東帝城中他想要知道什麽事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如今的老瘋子確實清醒了很多,卻前所未有的迷茫。


    當年,他踏入神海期時確實經曆了一場心理上的變故,導致神誌不清,這對修者而言算不得新鮮事。


    踏入神海期時,修者精神力快速增長,思想和情緒很容易產生波動,如果心境不夠平穩的話很容易出問題。


    可這件事已經過了太多年,這麽多年的渾渾噩噩其實也是他的精神慢慢自我修複的過程,慢慢將以前的傷心事遺忘。


    如今,他在烏鴉的幫助下踏入了元嬰期,隨著實力的大幅提升,他整個人的狀態都發生了一些微妙改變。


    這是個契機,讓他從年輕時的心理陰影中走了出來,如今,他已經適應了過往的情感糾結,可這變化來得太突然,他一時還有些難以接受。


    對於過去他百感交集,對於未來他一片迷茫,所以,他下意識地選擇用現在的瘋癲來掩飾,也或者他已經瘋瘋癲癲太久了,已經習慣了如此。


    一個人出了酒館,老瘋子無精打采地獨自走在東帝城的大街上。


    頭一次,他覺得這裏的繁華熱鬧讓他不喜,所以,他徑直出了東帝城,來到了城外的一片樹林之中,找了棵大樹,鑽了進去,閉目躺在一根粗大的枝杈上,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回想著過往的一幕幕。


    烏鴉的身影出現在東帝城門外,然後微微一笑,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城中。


    他是什麽人,那可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他所經曆過、感受過的悲歡離合、人世滄桑可謂不計其數。


    老瘋子在他眼裏不過是個小娃娃,所以,老瘋子此時的狀態已經被他看出了**分。


    他可以想象老瘋子現在的迷茫,還有之後的選擇,所以,他要為這個朋友接下來的行程做些準備。


    老瘋子在這棵大樹裏麵足足躺了三天三夜,然後他鑽了出來,胡子上還掛了個綠乎乎的蟲子。


    他將小蟲子拿在手裏,對著它大叫道:“小家夥,你還是去吃你的葉子,爺爺的胡子可不能吃哦。”


    一抖手將那蟲子準確而輕柔地扔到一片葉子上,然後自言自語道:“哎!玩了那麽多年,看來性情是改不了了,老頭子還是要去玩,然而,也該玩些更有趣的才是。”


    第二天一大早,老瘋子和烏鴉並排站在東帝城南門外。


    烏鴉麵帶微笑道:“你這個老家夥,在我這裏鬧夠了,現在拍拍屁股就走了。”


    老瘋子一笑道:“在這裏玩了好多年了,玩夠啦,這裏什麽都是你說了算,沒啥意思,我也該去別處玩玩了。”


    烏鴉道:“那你要去哪裏?”


    老瘋子道:“不知道,天下這麽大,玩到哪裏算哪裏吧。”


    烏鴉道:“七協宗現在沒什麽事,正在全力壯大,你如果想去幫忙倒是可以,不過,以你的性子估計幫不上什麽。


    據我所知,之前與你關係不錯的兩個小子,一個去了北方四國良彎,一個去了亂域東方萬和。


    這兩個小家夥都不錯,我很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老瘋子驚訝道:“這你都知道?東到沿海,北到四國,南到亂域,你竟然都知道?”


    烏鴉微微笑道:“其實到了我這個境界,天下二字已經不再是廣闊無邊了,而這塊大陸就更小了,我想去哪裏就可以很快去到哪裏。”


    老瘋子道:“那北四國可是大勢力,每一個都不亞於東帝,你也能得到情報?”


    烏鴉笑道:“五華、曼河、良彎、金惠四國與我東帝齊名,資格更比東帝還老,放眼整個大陸也是頂尖的強大勢力,他們的核心情報我也無法得到。


    可四國老畢竟與我相識多年,明爭暗鬥也好,當我是朋友也罷,好歹認識一場,有些不算隱秘的情報還是很容易得到的。”


    說起北四國老瘋子也知之不詳,道:“這四國老常聽人說起,到底都是些什麽家夥?”


    烏鴉道:“這四國老就是四位巔峰強者,分別是五華老祖、曼河銀夫人、良彎金劍、金惠國隱。


    五華老祖算是一名散修,性情有些怪癖,為人嗜殺,又好色成性,極少有人敢得罪他,我們幾個對他也頗為不喜。


    曼河銀夫人出身星月殿,如今是星月殿主,因為平生隻穿白衣,所以修者給她起了個雅號叫做銀夫人。


    良彎金劍是一名金屬性劍修,他自身就是一柄金色大劍,開天裂地,可以說,是如今天下最強大的劍修。


    金惠國隱是王室一員,雖不問國事,卻有任免國王的權利,所以,金惠國實際上是按照他的意願在發展的。


    論戰力,我們五人之中,五華老祖和良彎金劍要略勝一籌,而我,銀夫人和金惠國隱次之。


    而論人品,五華老祖最不是東西,銀夫人性子有些孤僻,心口不一,良彎金劍還算不錯,算是跟我最合得來的,金惠國隱有些陳腐固執。


    北四國因為此四人的坐鎮,才會有如今的規模。”


    老瘋子道:“你們這些個老家夥,也不死,也不飛升,霸占了這麽大地盤作威作福,真是沒天理。”


    烏鴉微微一笑道:“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隻是一般人不知道罷了。”


    老瘋子道:“你們這樣的人還有個屁難處?”


    烏鴉道:“人人都覺得飛升是件多榮耀的事,豈不知這裏危險重重。要想脫離此界,必須有打破這一界束縛的力量,可打破了空間膜壁並不意味著就可以飛升仙界了。


    我和四國老對於這件事都做了很多研究,從古記載中也找到了許多前輩大能們飛升的地點,問題是,前人打破空間膜壁之後到底去了哪裏卻無人知曉。


    據我們推測,這一去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去往仙界,因為,無數年來有無數大能者執著於飛升,想必真的有仙界存在。


    第二種,消失於無形,打破空間,我們看到的始終是一片虛無,漆黑一片,空無一物,既然空無一物,修者進入其中,如果無法到達彼岸,自然也會很快消失。


    第三種,進入其他空間,比如充滿了魔氣的魔界,或者是其他地方,修者進入其中,那裏並沒有更充足的靈力,在那裏也多半難以生存。


    關鍵是,打破的空間到底會通向何處我們根本無法知曉,那裏除了黑暗根本什麽也看不到。


    如此一來,這一步跨出,恐怕成功到達仙界的可能性不足兩三成,而更多卻代表著滅亡。”


    老瘋子聞言不由一呆,道:“你是說飛升的人絕大部分都死了?”


    烏鴉道:“這誰也說不準,以我們現在的理解應該是如此了,除非能找到一處確切的地點,可這處地點實在是太難找了,因為飛升的人無論成敗都不可能給後人留下消息。”


    老瘋子道:“所以,你們這幾個老家夥都一直不敢飛升,就這麽等著,等到老死?”


    烏鴉苦笑道:“算是如此吧,我們也不是一直幹等著,而是在不斷尋找飛升的確切方法或者相關記載。


    等我們找到方法,或者再無法忍受壽元的消耗,我們就會試一試。


    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也不盡相同,就是老死在這一界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老瘋子道:“如果是我就老死在這兒,飛升又怎麽了?真有仙界的話,那麽多神仙存在,即便去了也要受人家欺負,還不如在這裏沒人敢惹,活得自在。”


    烏鴉卻微微一笑道:“這不過說說罷了,人總是貪婪的,總希望得到更多,哪怕最終用生命換來的不過是虛妄也偏偏要去試一試。”


    老瘋子不屑道:“屁,我就不試。”


    烏鴉一笑,懶得與他爭辯,轉移話題道:“我給你的幾件東西你可有分寸?”


    老瘋子道:“我知道,那是保命的,我不會拿出來顯擺的。”


    臨別在即,老瘋子看著烏鴉道:“臭烏鴉,你要飛升了可要告訴我一聲,當然,最好等我死了再飛升,至少有你在,沒人敢欺負我。”


    烏鴉輕輕一笑。


    老瘋子又道:“不過,你飛升要是有什麽不測,可別怪我?”


    烏鴉不明所以,問道:“怪你什麽?”


    老瘋子一邊跑一邊笑著道:“不能給你收屍了。”


    烏鴉靜靜看著這個老家夥離開自己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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