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風俗,人死後需在家中停靈三日,方可下葬。


    陳府上下掛上了白幡,府中人也都穿上了白衣,隨處可見哀意。


    身為盛臨輝未婚妻的陳瑤去世,竇靜妤應當前來祭拜,她身著素色衣衫,頭上不帶金銀彩飾,盡管她身為長輩,無需嚴苛的守禮,她卻還是隻戴了一根白玉釵,粉黛未施。


    走入陳瑤停靈的大廳,一入眼的便是正中央那副巨大的奠字,而後便是黑色的棺木,棺木前方是烏木大桌,其上陳放著靈位與香爐。


    大廳通往靈位的道路兩旁放置著許多的白色蒲團,蒲團上皆跪著身穿白衣的人,神情皆是哀痛不已,哭嚎不止。


    陳府還請來了和尚為陳瑤做法事,竇靜妤聞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和尚念經的聲音嗡嗡作響,她有點不適應,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


    “夫人,”茭白喚了一聲,竇靜妤放下手,示意自己沒什麽大礙。


    恰好陳薔看到了她,走了過來。


    陳薔一邊用帕子擦拭著通紅的眼角,一邊朝她走過來,“參見國公夫人。”


    “不用多禮,”竇靜妤道:“節哀順變。”


    “謝謝夫人安慰,可是,我一想到我姐姐,我心中,就難受,就很想哭。”陳薔說著說著抽噎起來。


    “唉。”竇靜妤輕歎一聲,道:“四小姐莫要悲傷過度,傷了身子。”


    “夫人,多謝關心。”陳薔眼淚止住,她道:“夫人可要為我姐姐上柱香?”


    “正有此意。”


    “夫人請跟我來。”陳薔將她帶到陳瑤的靈位前,香爐邊的丫鬟見狀遞來三炷香。


    竇靜妤接過來,就著燭台上的火焰點燃,擎著香閉目默默祈願,方才睜開眼睛將香插入香爐中。


    “姐姐若是在天有靈,相信她看見夫人,也會高興的。”陳薔悲傷的說道。


    “隻希望,陳小姐,來世能夠一生平安,順順暢暢。”竇靜妤感歎道。


    “不知陳夫人此刻身在何處?”竇靜妤問道。


    “家母悲傷過度,正在房中平複情緒。”陳薔說道。


    “這樣的話,我就不便打擾了,煩勞陳小姐告訴陳夫人一聲,我有要事與她相商,請她抽出時間與我商談吧。”


    “我知道了,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將夫人的話告訴家母。”


    “嗯,那我就告退了。”竇靜妤點了點頭,帶著茭白和身後的下人們離去。


    陳薔見她走了,終於鬆開一直暗中捏著大腿的手,她看了看廳中的下人,又看了看陳放的棺木,眼睛一轉,虛弱的叫了一聲,迎著眾人看過來的視線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四小姐!”有人這樣喚了一聲,陳薔閉目不答,似是昏過去了一般。頓時廳中有人慌張的叫了幾聲,隨後分出了幾個人將她半抬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薔等到下人們都離開她的閨房之後,才張開眼睛。


    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剛才一直假哭,哭得她嗓子都啞了,不過也幸虧嗓子啞了,才讓竇靜妤對她有了一個姐妹情深的好印象。


    其實陳瑤的死對於她來說,她並沒有感到多麽的傷心難過,她反而更加高興一點。


    這不僅是因為陳瑤一死,壓在她頭上的大山消失了,還因為陳瑤一死,盛臨輝正房妻子的位置就空了。


    陳薔一直很討厭陳瑤,從小就是如此,陳瑤搶了父母的寵愛,更是搶了她的未婚夫,如今陳瑤一死,陳薔頗有些揚眉吐氣之感。


    突然間,陳薔聽到外邊有點動靜,而她此時應該在床上“昏睡”,於是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到床上端端正正的躺著。


    她剛剛躺好,房門就開了。


    “阿薔,你可得好好的,不要出事啊,娘受不起了。”一聲無力的歎息在她耳邊響起,陳薔聞言,對陳夫人有些愧疚,更多卻是說不出來的得意。


    讓你一直寵著陳瑤,看看,現在陳瑤死了,你還能繼續寵她嗎?不還是得來找我。


    陳薔閉著眼睛,她感覺陳夫人一直在看她,忽然陳夫人將手伸了過來,陳薔感覺有些不好,她連忙**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用自己沙啞的聲音呢喃著:“娘……”


    陳夫人應了一聲:“阿薔,娘在這,”隨後陳薔就發覺自己的手被她握起來了。


    陳薔看向她,道:“娘,你怎麽在這,你不是應該……”


    陳夫人麵帶愧色:“阿薔,娘不該隻顧著傷心你姐姐,忽略了你,讓你竟然因為操勞過度而昏倒。”


    陳薔聞言,故作大方的說道:“娘,您言重了,姐姐去世,我也很傷心,娘為姐姐這樣難過,身為陳府的四小姐,我理當站出來為娘分憂。”


    陳夫人感動不已:“阿薔,你長大了。”


    “我已經十五歲了,長大是應該的。”


    “阿薔,”陳夫人眼眶微紅,她無比動容的說道:“娘沒想到,娘的阿薔居然已經這麽懂事了。”


    “娘一直以為,阿薔還是當年那個愛哭鼻子的小丫頭,”陳夫人抹了抹眼淚,道:“阿薔說的沒錯,娘也應該振作起來,主持大局,不該因為難過而將所有事情都壓在你身上。”


    “娘……”陳薔依偎到陳夫人懷中,陳夫人伸手環住她,母女之間暖意融融。


    國公府,後花園中的亭子裏,盛臨輝和盛臨遙對坐。


    “大哥,娘今天去了陳府,你怎麽沒去?”盛臨遙喝了口茶,問道。


    盛臨輝有些神思不屬,盛臨遙的問話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盛臨遙皺眉,將茶杯放到石桌上時,故意弄出了聲響。


    又喚:“大哥!”


    “什麽?”盛臨輝被驚醒,茫然問道。


    盛臨遙看著他,道:“我說,娘今天去了陳府,你怎麽沒去?”


    “陳府,我,我不想去。”盛臨輝搖頭。


    “你不想去?陳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她的葬禮你不去?!”盛臨遙不滿道。


    “我,臨遙,我真的不想去。”盛臨輝再次搖頭。


    盛臨遙勸道:“大哥,就算你再怎麽不喜歡陳小姐,可如今人都已經去了,你好歹也去送她一程啊。”


    “……”盛臨輝靜默不語。


    盛臨遙對他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有些惱怒,他略僵硬的說道:“我聽說,陳小姐在世時,很是喜歡你,她明天都要入土了,你卻不肯見她一麵,為她上柱香,若是她在天有靈,恐怕會後悔喜歡你。”


    “二弟,你如今也變得伶牙俐齒。”盛臨輝苦笑一聲,忽的一愣:“等等,臨遙,你剛才說——她明日就要入土?!”


    “對。”盛臨遙冷冰冰的點頭,他雖然冷漠了一點,但和盛臨輝這樣看似熱情,實則冷酷無比的人比起來,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不可能!怎麽會,不是要停靈三日嗎?怎麽會那麽快?”我連再去見她的準備都沒做好,盛臨輝很是無措的道。


    “大哥,今天就是第三日了。”盛臨遙淡淡的提醒道。


    “我記錯了?”盛臨輝回想自己渾渾噩噩的那幾天,似乎的確已經過了兩天了。


    “我都幹了什麽?!”盛臨輝狠狠揉了揉額頭,他猛地站起來,離開凳子就要往外跑。


    “大哥!”盛臨遙想要叫住他,誰知盛臨輝動作很快,話還沒出口,盛臨輝就已經不見了。


    “怎麽這麽毛毛躁躁的,”盛臨遙輕斥了一聲,然而人不在,他說的正主也聽不到。


    盛臨遙轉頭一看,盛臨輝的小廝還在亭子裏,他似乎有些愣神,於是盛臨遙催促道:“你主子都已經走了,你還不快跟上去?”


    “額,是是,小的這就跟過去。”


    盛臨輝等人走後,盛臨遙安靜的坐在桌子旁邊品茶,自從入了工部,他身上的事情就變得特別多,有時候忙得他都喘不過氣來。


    他很愛這樣安安靜靜的喝茶,無奈總是沒有時間,今日好不容易有時間能在這裏喝杯茶,盛臨輝卻在他眼前歎氣,鬧得他無法安生。


    飲一口茶,盛臨遙愜意的眯上了眼睛。


    “二少爺,奴婢參見二少爺。”


    似乎老天爺看不慣他這樣悠閑,盛臨遙才享受一會兒,耳邊又響起了聲音。


    盛臨遙睜開眼睛,略帶無力地看著不遠處低著頭的丫鬟。


    “有什麽事?”一般凡是他在這裏喝茶的時候,過路往來的丫鬟下人們都不會湊到他跟前找不愉快的。


    “夫人派奴婢過來尋找大少爺,不知您見過大少爺沒有?”荷香小聲的問道。


    “哦,原來如此。”盛臨遙道:“你去告訴我娘,大哥已經出門了,他去陳府祭拜了。”


    荷香點點頭:“是,奴婢告退。”


    “嗯。”盛臨遙頷首。


    荷香回稟之後,竇靜妤詫異的對盛懷瑾道:“臨輝這是變了性子?我還沒催他他就自己去了?”


    盛懷瑾道:“他也這麽大了,早就該懂事了。”


    “但願吧。”竇靜妤道。


    陳府大門前,盛臨輝很是猶豫不決。


    長貴見他煩悶不已,也不敢去打擾他,而他的異狀早就被陳府的門房看進眼中,上稟了陳家的主子。


    “盛臨輝?別讓他進來!”陳藝之聽到下人的稟報後,幹脆了斷的說道。


    “快讓他進來吧。”陳夫人與他截然相反,而且動作要比他快一點,讓下人去把他領進來。


    “盛公子,我家夫人有請。”


    盛臨遙有些愕然,跟著那下人進了陳府。


    而盛臨輝進入陳府的消息也很快傳入陳府的各處主子耳中,其中陳藝之氣勢洶洶的朝盛臨輝的目的地——靈堂趕來。


    陳藝之離靈堂不遠,盛臨輝到的時候,他也到了,他看見盛臨輝的身影後,高聲阻止道:“站住,你不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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