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涉及到監察院和柳如玉,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非同一般。


    “那,和她到底有沒有關係?”


    範離遲疑片刻。


    “你認為如何呢?”


    “那位管家怎麽說?”


    “周管家說是自作主張,怕範閑來京爭奪家產,看著監察院的人要殺範閑,便配合了一手,已經被老太太扔到漁船上,下半輩子上不了岸了。”


    範離嘴角勾了勾,老太太還是挺護短的。


    “我怎麽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範閑怎麽想,我說過的,我隻能管住自己。”


    他知道,柳如玉雖然忌憚於他們,可一直隻是玩一些宅院裏的小把戲,從未傷他們分毫,而且她也不是一個有膽子,做出這事的人。這次,隻怕真是機緣巧合,替那指使監察院之人背了鍋。


    “罷了,你回去吧,範閑不日就要進京來,你到時候搬回來住一段時間。”


    正如範離所言,範閑怎麽想才是最重要。


    “好的,義父。”


    範離看了一眼範建,在燭火的照耀下,範建的臉上顯得有幾分陰鬱。


    本來之前打算直接回家睡覺的範離,出了範府之後,猶豫一下,騎著馬往流晶河方向走去。


    這兩年和司理理來往眾多,雖然不是外界傳的什麽紅顏知己,但也是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範公子今日怎麽過來了?”


    雖然司理理有說過將自己交給範離做報酬,可範離顧忌太多,除了初七十五三十休沐,平日不怎麽會過來這裏。今日都已經快亥時,範離突然造訪,讓司理理頗有幾分意外。


    “理理姑娘,有東西吃沒,我沒吃晚飯。”


    對於司理理的問題,範離避而不答,反而義正言辭的問起她有沒有吃的。


    司理理失聲笑了出來:“範公子深夜過來,就是為了來理理這裏吃飯?”


    “不然還能如何,你想要我如何?”


    自和自己相熟之後,司理理是越來越愛調笑誘惑自己。


    得了司理理命令的侍女,從畫舫的小廚房端來幾盤點心,隨後坐小舟前往花船之上。


    畫舫上麵地方有限,蒸幾盤小點心還好,做飯就有所為難了,想要飯菜,就隻能去花船上取。


    “公子你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飯菜一會兒就過來了。”


    看著狼吞虎咽地範離,司理理拿起茶壺倒了杯水,遞到範離唇邊。


    “不用,都這麽熟了,沒必要還這樣的。”


    頭往後靠幾分,伸手將司理理手中的茶杯接過來,一口飲盡。


    他有時候不願在司理理這裏多待,司理理這些下意識的舉動,也是原因之一,光看不能吃的感覺,太憋屈了。雖然這份憋屈是他自己的執著造成的。


    “公子有心事?”


    坐在範離身側,司理理手撐著下巴,嘴角含笑直直地看著範離。


    “不算心事,隻是有些覺得無聊了。”


    避開司理理有些熾熱的目光,範離擦了擦嘴角,努力維持住自己臉上平和的表情,起身就想要離開。


    他有些後悔,腦子一熱來這兒找司理理了,找家酒樓吃飯不好嗎,至少不會被人盯得後背發麻。


    “公子就要走了?”


    “不,我出去透透氣。”


    確實和範若若感覺到的一樣,範離對司理理,終究是有些不同。


    “那理理陪公子一起。”


    範離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對這個女人真的很難硬下心腸啊!


    “理理姑娘不願陷入泥潭之中,可又一直不願從這流晶河上離開,到底是意欲何為呢?”


    從最開始認識,範離便知道眼前這姑娘有古怪,答應她的要求也有一部分好奇這方麵的緣故,是以,這兩年一直在暗中調查於她。


    調查出來的結果,在範離意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這姑娘不簡單,可未曾想能不簡單到如此地步。


    隻是這姑娘從未做過對他,或者對他身邊人不利之事,他也樂得不揭發她,留著在這京都看個熱鬧。


    可現在,他們倆的關係變得越來越詭異,麵對這姑娘時,他總感覺自己心裏有些不受控製的奇怪情緒在翻湧,這不對。


    有些無聊了並不是假話,可不是因為範府,而是因為這段莫名的關係。所以,他今日想要和司理理挑明。


    “離開流晶河,理理又能去往何處呢?”


    月光灑在湖麵上,泛起粼粼波光,映得司理理嬌豔的臉龐有幾分朦朧,似落入凡間的月下神女,美得不可方物。


    “江南,北齊,這天地之大,理理姑娘若是願意,又有何處去不得?”


    若不是心中有顧忌,這種生活,正是此世的範離想要的。


    “可是天地之大,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一個容身之處的。”


    眼前女子眉宇間的淒婉更甚,似是心中有萬般苦楚,無處宣泄。


    “想哭的話,看在這兩年的交情,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


    往身邊女子處挪動兩步,肩膀刻意放低些,好讓女子能靠得更加舒服。


    “多謝公子。”


    記得有人曾和他說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哭泣,是最痛徹心扉的。


    範離不知道司理理是什麽時候哭出來的,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隻知道最後將靠著他肩膀睡著的司理理送回房中時,他的半邊肩膀已經全部濕透。


    “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臨走時,範離輕輕在司理理耳邊,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至於這兩年,就當他做了次虧本買賣,不要報酬了。


    範離走了,原本在睡夢中的司理理睜開眼睛,因為哭得有些狠,她的眼睛有些紅腫。


    她就這樣睜著眼睛,眨也不眨得看著屋頂。


    她,又變成一個人了。


    兩年前,她剛從北齊來到京都,一通布置運營之下,終於在京都有了幾分名氣,不過卻一直無法順利接觸到慶國高層官員,誰曾想,機緣巧合碰上了剛回京的範離。


    到底是個少年人,外界傳言說其在戰場上如何如何,在這溫柔鄉裏,也不過幾句溫言軟語便讓他心軟,信了她的話。


    可是她沒有高估自己的魅力,卻低估了這位範公子的自製力。


    兩年時間,她極盡手段想要誘惑勾引於他,可是最後都已失敗告終。


    雖然每次都失敗,但她下次還是會樂此不疲接著挑逗勾引,她已經習慣看著範離最後抵不過她的誘惑,有些羞惱的小表情。


    可是在今日範離提了江南北齊之後,她便明白,這樣的日子,以後不會再有了。


    她不僅僅低估了他的自製力,還低估了他的聰明。


    也是,這樣一個人,怎麽會真的如她看到那般,隻是個羞澀的大男孩。隻怕他自遇見自己那日起,便起了疑心,這兩年不碰自己,也是有這方麵的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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