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見”


    傍晚。


    陸心玄獨自一人站在海澤的門口,回應完離校打招呼的學生,她等待起接送自己的李管家。


    而得到回應的兩位女生表現的尤為興奮,竊竊私語的加快腳步朝遠處走去。


    “陸心玄學姐真的太美了,完美的就像是不和我們處在同一個世界”


    “是啊是啊,她剛才對我微笑,差點讓我看入迷!”


    仿佛沒有聽見空中飄來的話語,陸心玄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笑容,即使麵對安靜的環境,她也不曾有絲毫的變化。


    海澤學生的評價對她而言,毫無新意。


    “...”


    然而看到道路對麵的有對打鬧的情侶走過時,陸心玄的表情變得有些鬆懈,下意識地,她看向一年級教學樓的方向。


    隻不過下一秒,她心底冒出的煩躁就摧毀了她維持的微笑。


    楚鍾!


    一個多小時前,如果不是他故意拿學生會的事務和婚約阻擋自己,白仟和宮緒月遇到的問題她就可以接觸到了。


    也就是被阻礙的十幾分鍾,水池邊的兩人早就不知去向,讓她錯失良機。


    木已成舟,可陸心玄很想用自己的木劍,使勁砸在那張每時每刻都透露著,“我比你更了解白仟”的臉上。


    讓楚鍾知道,她的忍耐度是很高,但也是有上限的。


    不過,她的家教,她母親規定的行為準則,以及伴隨童年的地下室暗影,還是讓她鬆開了攥緊劍袋的手掌。


    陸心玄清楚。


    現在把“未婚夫”送進醫院,還不是最完美的時機。


    “瞞著所有人跑去白百合找女人,回來就故意向我找茬...甚至還拿白仟的人際關係威脅我”


    “這麽明顯的意圖,是在測試我底線的同時,讓我做出抉擇?”


    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露出讓人讀不出任何信息表情的陸心玄,看向了迎著落日餘暉的車輛。


    驅使楚鍾這樣做的動力,無非是他父親私自安排的婚約影響到了他自己。


    或者說,無法和那位回國的安若微小姐正式交往,害怕重演家庭鬧劇的楚鍾選擇拉雙方入水,看誰想溺死在被強製安排的婚約裏。


    陸心玄大致推算出了那位讓她反感的男生的目的。


    那麽現在,她隻有一個疑問。


    她什麽時候暴露的?


    明明隱藏的感情誰也不知道,白仟也絲毫未察覺才對...


    ...


    等到夕陽完全沉下,陸心玄乘車抵達了莊園。


    將提包交給迎接的女仆,她沿著被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來到了客廳,直到在開門時與裏麵那雙冷漠的暗紅色眼睛對上視線。


    “我回來了”


    輕聲輕語的陸心玄關上了房門。


    “嗯”


    她的母親,秦芷從沙發上起身。


    盤起的烏發紮著金色簪子,明豔的酒紅色長裙垂落腳踝。


    風姿綽約,即使已為人婦也難掩她過往絕美的容顏。


    在明亮的燈光下,與少女極其相似的秦芷突然展顏一笑,她看著自己的愛女。


    “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仿若剛才眼眸中的冷漠不存在般,她露出很柔和的笑意。


    “與往常一樣,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呼吸放緩,垂下頭的陸心玄報告著自己今天的全部行程。


    好在這項持續了十多年的流程她已經能夠完全應對,即使說謊也不會被發現,早在小學畢業,母親就不會喪心病狂的完全監視她了。


    畢竟,年幼的孩子最好“矯正”。


    “嗯,楚鍾竟然會主動詢問你學生會的事務,這是個很好的轉變”


    “他也該意識到了,「陸心玄」比外麵任何女孩都要完美,選擇你,比其他任何東西都要值得”


    走到女兒的身邊,秦芷抬手撫摸起少女精致的臉頰,滿目都是寵溺。


    “我...”


    “沒讓你說話”


    用最柔和的語氣說著,秦芷將陸心玄帶到了沙發上,她再一次感歎自己的傑作。


    比過去身為北山市「秦家」二小姐的自己都要完美,完美的繼承了自己的全部優點,如此完美的“未婚妻”都讓她有些舍不得往外送了。


    但是,大家族的女兒就是這樣用的,特別是自己的!


    “這周六的學習暫停,你爺爺想你了,要求我必須把你送回本家”


    秦芷收斂了笑意。


    她很厭惡那個滿口“孫女”的老東西,明明和自己父親一路的貨色,竟然會說出不讓陸心玄聯姻這種約定。


    如果沒有這種可笑的事,這座用來學習的莊園就不會被購買,她更不會帶走女兒。


    “爺爺讓我回去?”


    “那母親要不要一起?”


    內心泛起驚喜,但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陸心玄問道。


    從小到大,她見過爺爺的次數算是除母親外最多的親人,也是最關心她的一位親人。


    父親?


    陸心玄對常年不在家的男人印象不多,但很反感。


    母親秦芷是父親大學時期,苦苦追求了四年都沒有成功的女人,但正是因為好笑的家族婚約把兩人鎖死在了一起。


    正是這個原因,她每當看到他們在一起時,隻會發現一位低頭哈腰,像是奴隸一樣的蠢貨父親形象。


    加上他對於親生女兒的任何狀況全都視而不見,完全聽任自己老婆的態度,這讓陸心玄很難產生正麵看法。


    從兩人站在婚姻殿堂開始,這個被製作出來的“家”,就充滿了悲哀。


    “你爺爺要的是陸心玄,不是秦芷,嗬嗬”


    嗤笑一聲,秦芷又補充起來。


    “到了本家,我想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好好表現,不然你的房間又要轉移到地下室了”


    她又輕輕揉了揉女孩的發絲,變得漫不經心。


    “先去沐浴吧,等完成今天規定的學習再去吃飯”


    像是卻失去了興致,秦芷說完就款款離去,隻留下少女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


    來到浴室,陸心玄褪去校服,將自己完全埋沒於極速衝刷的水流中。


    感受著從冷到熱的溫度變化,她拿著浴巾不停地擦拭著被母親觸碰過的臉頰,顫抖著軀體,她忍不住的想要幹嘔。


    “惡心死了惡心死了惡心死了惡心死了...”


    那種打量貴重物品,完全沒有被當成“女兒”的感受,讓無法習慣的陸心玄心中翻湧著大量的負麵情緒。


    常年來所受到的高壓教育與懲罰,迫使她不可以表現出來。


    即使有暴躁到想要讓人受傷的壓力,她也不敢發泄,唯恐被母親冷漠的塞進狹小的空間與黑暗作伴。


    隻有在絕對隱私的環境下,陸心玄才會稍稍表露。


    小時候緩解壓力,她會在晚上偷偷掉幾滴眼淚。


    在木槿遇到白仟後則是把學到的全部塞給他,嚴厲的教導他,偷偷寫日記記錄他,把想說的全部寫上。


    而現在...


    “...”


    急湍的水流敲擊著地麵,蒸騰的霧氣彌漫了整個浴室,聽覺與視野全部被模糊,沒人知道傾斜在牆壁上的身影在做些什麽。


    可能是水溫,也可能是室溫的抬升,讓少女的肌膚染上了大片的櫻紅。


    “白…仟...”


    不管是所處之地,還是其中的男主角,隻有非常規的背德感才會讓如今的陸心玄心靈空淨。


    對於如今的她而言,她有多「完美」,就有多「劣質」。


    整個被規定的沐浴時間結束,陸心玄關閉了花灑。


    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指,她呢喃著。


    “什麽時候可以用他的”


    “白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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