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鹿山村,大隊長家。


    魏梅花提著一個籃子來了,裏邊裝著五個橢圓的雞蛋,在大隊長媳婦看過來時特意露出來,臉上帶著笑:“桂花,我來看看秀蘭,這不拿了幾個雞蛋給秀蘭補補身體。”


    大隊長媳婦沒擺臉色,現在什麽都沒小孫子孫女重要,說道:“在屋裏呢,你自己去看看吧。”


    “誒,我去了。”魏梅花笑著走向了左邊。


    推開門進去,她的大女兒秀蘭正躺在炕上,吃著甜糖水,裏邊還臥了個蛋,日子過得是真舒服。


    “媽,你怎麽來了?”宋秀蘭問,這段時間因為養胎,她既沒出門,也沒回娘家。


    魏梅花把一籃子雞蛋放桌上,說:“咋,我就不能來看看我女兒嗎?”


    看見雞蛋的宋秀蘭心裏有點感動,但不多,“謝謝媽來看我。”


    這會兒聊了兩句,魏梅花看了眼門外邊,沒看見人,才湊到大女兒耳邊說起了今天的主要目的。


    聽了一耳朵的宋秀蘭一臉的震驚:“媽,那是哪家金貴的女娃娃,居然張口就要二十元的彩禮錢,還要三十六條腿?不是,你和爸居然還答應了?”


    怎麽也想不通的宋秀蘭盯著魏梅花看,她媽也不是個腦子糊塗的,今兒是怎麽了?


    魏梅花被看得一陣臉熱,“秀蘭啊,我也沒辦法了,這都要怪你大弟弟。”


    “承九?他怎麽了?你們不是在給他相看嗎?”


    “別提了,我是在十裏八村給他相看,可這小子看不上那些幹活居家厲害的,反而看上了咱村頭的老鄭家的二女兒。”


    “什麽?他家閨女,承九那小子也敢去招惹?”


    鹿山村村頭的老鄭家,有好幾個奇葩事,其一是老鄭的媳婦一直生,卻生的都是女兒,如今老鄭家就五朵金花。


    其二是,老鄭家五朵金花厲害,厲害到什麽地步呢,那嫁出去兩年的大女兒,不僅竄說著大女婿分家,還把大女婿變成了老鄭家的大兒子,比村裏有兒子的還要孝順。


    其三,老鄭與老鄭媳婦特別會占人便宜,撒潑打滾,這些都隻是平平,他們幹得最不要臉的一件事,那就是盯著村裏某個家裏三天,晚上也盯,隻為了討人家家裏一口肉吃。


    其四……


    老鄭家一戶,大大小小,都被村裏人視為狗皮膏藥,屬於一旦沾上就脫不掉的那種。


    宋秀蘭趕緊說:“趕快叫二弟斷掉啊!”


    魏梅花一臉哀愁:“斷不掉了,承九已經把老鄭家二閨女肚子給搞大了,一旦我們家拿不出彩禮錢,老鄭家他們就要把承九告去公安,嚴重點承九就得去吃槍子兒,輕點去農場改造,這怎麽行啊,你弟弟的一輩子不能毀了啊……”


    說著,那苦楚是真從心中來。


    魏梅花都沒得和趙秋琴比拚的心思了,難不成她的兒子成了罪犯去農場改造,而趙秋琴的兒子卻在市裏麵上大學,這怎麽能比。


    她現在一心就想把這件事擺平。


    宋秀蘭無奈的回應:“媽,你覺得我能拿出多少錢?孫家能有多少錢?上次長磊進山傷了腿,婆婆和公公是每天都盯著長磊。”


    “你就不能再想想辦法?那可是你親弟弟。”魏梅花的語氣裏帶著哭音。


    “是我親弟弟沒錯,可我現在懷孕了,肚子裏還有個小的,讓我怎麽想辦法。”宋秀蘭也哭訴,很快她抓住了重點:“媽,爺爺奶奶呢?他們手上還有錢,加上分家給的,以及咱家這些存下來的,也足夠了。”


    “別提你爺爺奶奶了,兩個老東西被老二家一點吃的就攏了過去,我去問了,直接回我沒有,至於你爸…他說不給,反正還有一個兒子,不差以後死了沒人摔盆。”魏梅花說起兩老口,眼底裏是積攢的厭惡與不滿。


    宋秀蘭:……


    懷個孕家裏也能讓她這麽心累。


    等等,她上輩子好像沒這個事兒啊!


    使勁兒回想上輩子的記憶,除了對她在縣城以及後邊跟著家暴男的生活,對家裏其他人的記憶,就像一團霧,完全看不清。


    宋秀蘭渾身一顫,一顆心完全被揪起來:難不成都是假的?都是夢?


    不對!死前那一刻的痛苦她還感同身受!


    不能自己嚇自己!


    宋秀蘭很快把自己安慰好了,她想起堂妹,問:“媽,你怎麽不向二叔一家借錢?”


    “老二家哪還會有錢。”魏梅花搖搖頭,天順去了北臨市,雖說有國家補貼,但書本費,來回的火車票錢,還有學習用的紙筆,花錢的地方多著呢,老二家的錢都供著給天順了,哪還能借。


    “媽,二叔一家是沒有,但佳玉會有啊,她上次回來不是說江柏舟已經是二級電工了,咱說到底也是一家人,承九也算是她弟弟,哪能見著弟弟有事一點都不幫的呢。”


    “誒,你說得有道理,明天佳玉回家來,你也帶著長磊回來,剛好我們兩家一起吃這個中秋團圓飯,借錢的事好說一些。”


    魏梅花在女兒這裏有了主意,立馬就走了,那五個雞蛋還拿走了兩個。


    而留在屋裏的宋秀蘭心情很好,她不會錯,選擇孫長磊沒有錯,老天爺給了她這個機會,就是能讓她過得更好。


    **


    等宋佳玉兩口子來到老宋家,進了自家門,從老媽口裏得知了這件事,“這都怪你們爸,那張嘴就像個葫蘆似的,一個不字都不會說,兩家都分開了,還說中秋一起吃個團圓飯,我看準沒好事。”


    宋德民正坐在板凳上,老實人回了一句嘴:“隻是吃個飯又沒什麽,而且他們家也出了一隻雞,我們不算吃虧。”


    趙秋琴氣急,伸手又去找老宋身上好掐的肉,嘴裏罵著人:“什麽叫一隻雞就不吃虧了,你以前吃的虧還少了?”


    這下,宋爸徹底閉嘴了。


    “媽,你就別說爸了,事情都這樣了,咱們就去吃這一頓唄,看看大伯他們一家到底想幹什麽!”宋佳玉勸著人。


    說實話,宋爸宋媽半斤八兩,不過一個沉默寡言,一個嘴皮子利索,讓人覺得宋媽更厲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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