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不管海洋中還是大湖裏,島嶼總是由岩石組成的,石頭曆經千萬年水的衝涮不會湮沒,不會被蕩平。


    然而中庭湖中這座王木島是一座土島,曆經不知多少年卻依然存在,萬頃水麵傲然孤聳,實在令人覺得無法想象。也許以前島嶼麵積很大,但被四麵圍住的水在一點點侵蝕,現在還尚存這一塊,再經幾十年或幾百年侵蝕可能就全融進水裏,成了湖底的淤泥了。


    不過我更相信王木島的變遷有違自然規律,不屬於正常的滄海桑田,因為有一種異力在護衛著它,使它不被水侵蝕掉。


    三裏外的王木島,形態不是那麽清晰,反正就是黃褐色的泥峰,孤零零地劈麵聳在前麵,島上應該長有雜樹雜草,但沒有那種樹木蔥籠的生氣,上麵似乎蒙著一層淡淡的霧靄。


    這時大叔兩手合著,低眉垂眼地禱告著:“各位仙靈,我帶著這三個孩子來這裏,不是來打漁,隻是看個風景而已。請你們高抬貴手,不要驚嚇他們,他們看一看後,我馬上帶他們走的。”


    看著大叔虔誠的樣子,我想到了南塗灣,就問大叔,我們在南岸到過南塗灣,人家還大張旗鼓地搞了祭拜儀式,請了一個道士作法事,那麽你們東岸的人家搞不搞?


    大叔說當然也搞,這個湖四周的漁村都會搞的。


    我問這種規矩始於什麽時候?應該很古老了吧?


    誰知大叔卻說並不久遠,以前的漁村是零零星星有人搞點祭拜,沒有成為規矩,也沒有確定具體日期。但自從有個道士來過,他組織大家定下日期,興起了祭拜的熱潮,成為了一個很明確的節日,在那一天沿湖的漁村都要進行祭拜活動。


    白瑤問道:“那個道士,是不是雙琊?”


    大叔說雙琊隻是跑腿辦事的嘍羅,真正的頭目是張忌陽張道士!


    正是張忌陽!


    這是否證明,張忌陽在這一帶活動的痕跡很大,也許這裏正是他的一個“根據地”?


    我問大叔,張忌陽是不是就住在附近哪個地方?


    但大叔對這一點就說不清了,隻說在一帶很多人都認識張忌陽,也都崇拜張忌陽。


    臥槽,這麽說來張忌陽在這裏還是影響力很大的,人們把他當成破解疑難、驅除靈魔的半神了吧?


    而我的疑問更深了,莫非,張忌陽的據點就在王木島上?


    一定要上王木島,親眼觀察一下島上的實情。


    “大叔,你把船劃上去吧,我想到島上去看看。”我提出這個要求。


    “不行,我還是把船劃到西邊,你們看看那一麵就行了。但不要上島。我的船肯定靠不了岸的。”


    大叔一邊說一邊將錨拉了起來。


    但這時一陣很猛的東南北刮來,帆船失去錨的節製,就直向王木島漂去。


    大叔連忙兩手緊握舵把想改變船的航向,可是卻沒辦法將方向扭轉過來。船繼續向王木島衝去。


    “怎麽搞的,我不能拉轉船頭了。”大叔緊張地叫著。


    蓉香和白瑤高興起來,終於可以靠近王木島了。而我卻暗暗緊張不安,那股風來得太古怪,好像有意要把船往島邊推,不會又是陰靈作怪吧?


    很快船就在王木島的東南角靠上岸。


    抬頭向上望,這個地方的島岸不那麽平坦,下麵有幾米平坦的淺灘,船正好擱了上去。但淺灘上去是一個比較陡的坡,峰丘也高高的,所以也阻擋著整個島麵顯現在視野裏。


    這樣也好,我們的船停在陡坡下,不易被島上的鬼物們發現。


    而大叔此時已嚇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因為那是令人談之色變的王木鬼島,湖周圍的漁民是沒人敢把船駛上島的。


    大叔根本無意把我們送到島上,但卻莫名其地靠上島。他當然又緊張又糊塗。


    白瑤則和蓉香興致大增,急於要從船上跳到淺灘上。


    我連忙一伸手攔住她們,然後叫她們呆在船上,不要輕易動作。


    “那你呢?”蓉香似乎料到我的意圖。


    我輕聲說:“我一個人上去看看。”


    蓉香和白瑤總有點不放心,提出跟我一起上去。但我以三個人目標太大為由拒絕。


    我跳下船到了淺灘上。然後回頭關照大叔,一旦我在上麵發生危險,如果你們看著情況不對,就隻管驅船離開島岸,千萬不要耽誤了逃走的時間。


    “不,小蒙,無論你發生什麽事,我們都不會擅自逃走的。”白瑤搶先喊出來。


    蓉香則默默地看著我,好像在說這本來是我該說的,既然白瑤先說了,那也算我一份。


    大叔則朝我擺擺手:“小夥子,你放心,我們會等你的。隻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點點頭,然後開始攀爬那道較陡的坡。


    說來真是奇怪,島的表麵上長有雜草雜樹,我們從遠處就看得出來,但這道陡峰上卻光溜溜的,既沒長樹也沒長草。而要攀登一道泥壁比攀石壁更難,因為泥壁上沒有堅硬的棱角可以抓住,腳下蹬住泥壁的皺褶也很容易蹬滑。


    我爬了一爬感覺不行,從這裏是攀不上去的。必須另換一個地方。


    我退下來,沿著淺灘往西繞。


    西邊的坡沒有那麽陡了。而且還長滿雜草和雜樹。


    我順著坡慢慢往上走,盡量彎下腰,減低自己的目標。


    雜草裏有很多荊刺,時不時紮破我的褲管,刺到我的皮膚,讓我疼得呲牙咧嘴不好受。我強忍著這種刺痛,繼續一步一步向上摸去。


    終於我已經到達島麵的位置,整個島麵呈現在麵前。


    我看出來,這個島的島麵呈c字形,三麵都是陡坡環繞,島麵中央是一塊凹地,而我摸上來的地方是唯一的緩坡,就是c字形的破口子。


    看清地形後我心裏一驚,馬上就意識到我的情況危險,既然這是唯一的出入口,那麽島上的鬼物一定也是重點防守之處,也許我已經處在他們嚴密的監視下了。


    正好麵前一族鐵樹叢,我不顧鐵樹葉尖像刀一樣尖,在樹後蹲下來。現在我先得觀察一下再說。


    整個島麵上很靜謐,讓人感到很怪異。既然島上有那麽多樹和草,怎麽可能沒有島兒前來築巢生活呢?甚至連蜂蝶也似乎難得看到。


    太靜了,靜得有些讓人害怕。


    怎麽沒有一點動靜呢?那些鬼物都躲在哪裏?


    根據大叔的說活,水裏的水鬼大白天都會給打漁人找麻煩,那麽島上的旱鬼呢?難道都躲在泥土中?


    我正遲疑著要不要繼續往前走,突然感覺前麵的一簇樹叢後有個影子閃了一下。


    鬼?


    我的汗毛都豎起來,大氣不敢出,從樹葉的縫隙裏緊緊地盯著對麵的樹叢。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


    我更擔心那是不是張忌陽?


    他比鬼還要陰險。


    本來我們到王木島來就是要找他的,但真的碰上他,我還是感覺很緊張。畢竟他太強大,也太陰惡,他要在暗處我在明處,我沒有一項是有利的。


    如果遇上鬼我還有手段,有木劍加咒語。但遇上張忌陽的話,這些手段有沒有用?


    胡思亂想著,我一時不知怎麽辦。


    就在這時那邊樹叢後的人影又閃動了,而且這次動作很明顯,有一張臉直接從樹叢後探出來了。


    顯然是在向我這邊張望。


    我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遠甜……!”


    正是遠甜,她的臉從樹叢後探出來,朝著我這邊張望著。


    那是刻在我心尖尖上的一張臉,是一張完美無瑕的瓜子臉,大大的眼睛,秀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臉上帶著一股溫和的笑意。


    但現在的她沒有笑容,也沒有愁容,那張臉上什麽表情也不存在,她探臉向我這邊張望時,眼睛根本沒眨動,那付神態像木偶一樣。


    我看錯了沒有?


    遠甜竟然在這個島上。


    這意味著什麽?是張忌陽確實在這裏嗎?還是她被囚禁在這座島上?


    我真想跳起來跑出去見她。我本來就是受她委托來找她的,經過了那麽多曲折,終於在這裏見到她了,那是多麽幸運的事啊。


    但我沒有真的跑出去,因為我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如果張忌陽在島上,他會放任遠甜見我嗎?


    這會不會是他設的一個煙幕?會不會是幻陣,引我空歡喜一場?或者就算真的是遠甜的靈魂在此,他叫她出來見我,也是一個計謀?


    我決定還是小心行事,看看情況再說。


    很快遠甜的臉就從樹叢後縮回去了。


    我緊張地等待著,不知下麵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


    遠甜到底有沒有看到我?


    我當然希望她發現我來了,她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我解救她嗎?她看到了我就會明白小蒙哥哥在行動,沒有讓她失望,她當初沒有白白畫那張畫,小蒙哥哥是體察到她的心意的,甘願冒著一切風險來救她。


    我的膽壯了起來,心想既然我們在這裏碰上了,管他張忌陽是不是在暗中監視,我一定要出去跟遠甜相見,也讓張忌陽了解我的決心。


    我猛地跳起來就往前麵奔,腦門卻咚一聲撞在什麽東西上。


    又是鬼打牆。


    媽的好痛。


    我顧不上揉揉,扯開嗓子就想喊:“張忌陽,你在這裏嗎,我邢小蒙來了,向你討還遠甜和小練的魂兒,你快把她們放了……”


    可是我的喉頭幹巴巴的,聲音根本出不來。


    我大怒了,舉起拳頭要擂那堵牆。


    但此時那邊的遠甜又出現了,這次她不隻是探出臉,而是完全站了出來。


    她的衣著打扮,跟家中**上躺著的樣子一模一樣。


    那不是她當年十歲的樣子,而是現在十八歲的模樣,身體發育得很豐滿,卻又苗條清秀,真的亭亭玉立,風姿綽約。


    “遠甜,遠甜,我是邢小蒙,我在這裏呢?”我隔著牆向她喊。可是我聲音出不來。


    我急得頭上直冒煙。這時看到遠甜有反應了,她先向後窺視一番,然後回過頭來,眼睛看著我,急急地朝我擺了擺手。


    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手是朝我這邊擺的,通用的手勢是“不要這樣”,那麽她一定在叫我快點走,快點離開。


    我呆呆地看著她。我們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可是中間被一堵無形的牆擋著。我夢想中我們一見麵就拉手的情景沒能實現。


    “遠甜,遠甜,我不走,我是來救你的!”我喊不出,隻能在心裏喊。


    遠甜的手勢更快,她的臉上盡管沒有一點表情,但手勢代表了她的心境,她肯定在說:“小蒙哥,你要救我,這裏沒有機會,還是先走,另找機會吧。在這裏你會很危險,先快點走吧……”


    我其實充理解她的心語,她的動作說明了一切。


    我是來救她的,她那麽渴望被救,但此時卻一個勁朝我擺手,說明真的不是時候。


    隻有聽好的,撤了。


    我轉身向坡下跑,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見遠甜還站在那裏看著我,似乎一定要看我跑下去才會消失吧。我依依不舍地向她揚了揚手,繼續匆匆向坡下跑去。


    我跑回到停船之處,進了船。白瑤和蓉香忙問我怎麽樣?


    而大叔卻二話不問,迅速將船駛離了淺灘。


    直到漁船駛出去好幾裏,王木島在我們視線裏成了一個黑點子,大叔才對我說道:“怎麽樣,我的話沒有錯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降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深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深湖並收藏降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