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光,叢光。你怎麽啦?”叢光忽聽有人在叫他。一抬頭,麵前仍是一片火光。身邊是盛綿,正緊張地招呼他。原來他們站在失火的大樓前,正要進去救人。他還在遲疑呢,盛綿已經衝上樓梯,一會兒就背著一個人下來了。叢光連忙上前接應,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房東男人,已經昏迷。原來房東住在這裏,家裏失火了。叢光背著他火速奔出樓去。


    當叢光返回樓內時,火勢快要封鎖樓梯。他焦急地尋找盛綿,終於在五樓的樓梯平台上發現了她,她已經被煙熏得趴倒了。叢光用力把她抱起來想走,可是大火完全擋住了去路。


    “叢光,我們跑不掉了吧?”盛綿軟綿綿地問他。


    “是的,盛綿,我們走不脫了。”


    盛綿一下子抱緊了他。“叢光,我們難道就這樣完了嗎?那也好,這輩子我們總算真的在一起了。”


    叢光頓時熱淚盈眶。原來盛綿跟他一樣,剛才也好像做了一段夢,夢見了風月樓的那一場大火,也夢見了老爺審案判決。那時的袁郎,就是現在的盛綿。而他叢光,就是當初的金圓。他們的前生沒能在一起,可這輩子也是這個結果嗎?叢光不甘心啊,他抱住盛綿,用力跳出了樓窗。


    生死一瞬定,他們很僥幸,消防隊已經趕來,在下麵墊上了氣墊。他們一跳得救了。


    不久他們如願結婚了。婚後驚奇地發現,兩個人左臉上那道蜈蚣傷,已經消失了。


    我說到這裏,正想向榕榕發問,忽聽一陣陣低泣聲。一看榕榕竟然在抹眼淚。


    “是不是這個故事不好聽?”我問道。


    “不,很好聽。”榕榕輕輕抽泣著,“真的好感人!”


    “那你不說我講的太假了吧?”我試探地問她。


    她喘了幾口氣平複一下情緒,才說道:“就算這是編出來的,我也愛聽,那個男主叢光人品真好,當然女主也是,他們能心心相印,為了對方甘願犧牲自己,就算死了也是幸福的。”


    “我沒有把他們講死,而是讓他們最後結婚了,如願以償啊。”我有幾分得意。


    “嗯嗯,你這樣說真的很好,他們這樣的好人應該得到幸福啊,結局最好是完美的,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你就得好聽就好,我也沒有白講吧。”我對她的態度感到欣慰。畢竟我對榕榕講故事不是像在跟杜大保出題鬥智,而隻是一種純消譴娛樂而已。


    榕榕臉上並沒什麽笑意,仍然是恭恭敬敬的,但她確實來了興致,小心地問我:“還能講個給我聽聽嗎?”


    “當然當然,我正在想著給你講什麽呢。”我說道。


    “隨便什麽吧,隻要不是太殘酷的,冷冰冰的不好,最好溫暖一些的。”她還是提出一點小小要求。


    “這樣吧,我先來講個民俗的,要聽不要聽?”


    “可以呀,民俗的一定挺新鮮,我愛聽。”她輕輕地拍了兩下手。


    於是我就講了起來——


    上古時期,太湖一帶還是一片汪洋。後來由於長江淤泥的堆積,加上海平麵漸漸後退,周圍有了大片肥沃的土地。從山區陸續有先民過來,開墾荒地,疏浚河道,把這裏建設成魚米之倉。然而這裏一直不太平,太湖裏有條惡蛟,常常興風作浪,把平原變成澤國,使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這年的四月末,太湖東岸的徐家莊開始祭神了。他們在太湖邊上擺下一尊神像,村裏大大小小的人都跪著,焚香禱告,祈求今年不要發大水,讓人們有個安穩的收成。


    忽然間,一個長相醜陋的黑大漢出現了,他問村民:“你們祭的是什麽神呀?”


    “當然是水神。”


    “水神長什麽樣,你們見過嗎?”


    “沒有見過。”


    “那你們擺著這個神像幹什麽?”


    徐村主見這黑漢十分陌生,就問他從哪裏來。黑漢擺擺手說:“別問我是哪裏來,我是來幫你們的。”


    “你幫我們?怎麽幫?”


    黑漢走到神像邊,伸手將神像捧起,朝著太湖裏扔去。通地一聲,木雕的神像跌入水中。


    人們正感到驚訝,湖麵上猛地出現一個大大的漩渦,呼地一下,將那個神像吞進去。隨即從漩渦中央衝起一股水柱,越衝越高,一直升到空中,馬上空中就形成了一大塊烏雲。


    “啊呀,是龍吸水。”大家都驚慌地叫喊,一齊跪下磕頭。


    這時徐村主的兒子徐寶注意到,那個黑漢趁大家亂紛紛之際,悄悄溜了。他馬上遠遠地跟在後麵,看黑漢去哪裏。黑漢在前麵進了村。徐寶望見他在一棵大樹後一拐,就不見了。


    徐寶嚇了一跳,這黑漢是什麽人?就在這時他聽到黑漢在說話:“龍吸水了,這幾天要發大水。你們要早作準備。”


    “準備?怎麽做?”徐寶茫然地問。


    黑漢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幾天有大水。”


    徐寶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心裏很吃驚。但他明白,這個黑漢決非凡人。


    傍晚徐寶把事情告訴了父親。徐村主歎口氣說:“本來今天我們祭水神,不知從哪裏跑來個黑漢,將神像丟進湖裏,激怒了水神,當場就顯個龍吸水,這是在警告咱們哪。”


    徐寶其實對祭水神也有疑惑,他問父親,咱們年年拜祭水神,年年遇大水,看來這水神並沒有良心,咱們還是得想辦法,怎麽躲過水災。


    徐村主苦惱地說:“水災一來,必定死人。莊稼全衝掉,就是家裏藏著的餘糧,也會被洪水浸泡變質。我們這裏也無山,跑不到哪裏去。”


    徐寶心裏非常悲憤。他拿起一把菜刀,跑到屋外的一口池塘邊,在一塊大石頭上霍霍地磨起來。正磨得起勁,忽聽有人在讚歎:“好小夥子,不錯,鬥敗那個孽畜,就靠你了。”徐寶四下張望,沒見有人。而那個聲音,很像是黑漢的。


    轉眼是五月了。這天狂風大作,暴雨如注。


    半夜裏,徐寶醒來,看到風雨這麽大,就擔心地對父親說,村裏有些人家的草棚子,怕要被風雨吹垮了吧。徐村主也想出去看看,但他發起了燒,年紀又大了,無法出門。


    徐寶就一個人出去。他頂著風雨跑到外麵,忽見一個黑影從那邊奔來,朝他喊叫:“老三家的房子塌了,快去救他們哪。”


    徐寶認出正是黑大漢。兩個人就跑向阿三家。阿三家的草棚果然被刮得無影無蹤,一家子正在哭爹喊娘。徐寶上前抱起阿三的一對兒女,黑大漢背起了阿三爹,阿三則拉著老婆,向徐寶家跑去。徐寶家的三間土坯房是村裏最結實的,可是他們剛跑近,猛然見北麵湧來一陣大水。


    “洪水來了。”黑大漢怪叫了一聲。徐寶來不及進去拉出他爹,大水已經將他家的房子衝倒。


    轉眼間,他們全被卷進水裏去。


    徐寶嗆了幾口水,撞上一棵樹。他抱住樹在水裏沉浮,聽得有人招呼:“快到這裏來。”徐寶一看,隻見阿三一家子蹲在一大塊水草上麵。


    他認出,這塊水草原來是他家門外的池塘裏的,現在被洪水帶了出來。但徐寶沒料到,水草竟有這麽大浮力,一般的水草是承受不了人的,這塊水草怎麽像一大塊木頭?徐寶正在疑惑,黑大漢也從水裏冒出,爬上水草。他不知從哪裏弄了一根竹杆,把水草當成船,撐著往村裏救人。


    結果,整個村幾十號人,全部被救起,這塊水草也隨著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地在擴大。可是這一村的人蹲在水草上,往哪兒去呢?


    大家正在憂愁,突然間麵前的水麵浪花一翻,竄起一個大腦袋。


    怪物!


    大家嚇得大聲驚叫。黑大漢連忙舉起竹杆,向怪物打去,卻被怪物的大嘴咬住,輕輕地一甩,竹杆就飛掉了。怪物抬起尾巴,向著水草上的人掃來。黑漢立即縱身一躍,在空中抓住了尾巴。然後撲通一下掉進水裏。


    頓時水裏像開了鍋一般沸騰,黑漢和怪物在撕打。人


    們驚得目瞪口呆,都為黑漢捏一把汗。一會兒,黑漢和怪物都不見了,水草也向遠處漂去。


    整塊平原都是水,水草一直漂了一天**,大水才退去。人們一看,原來漂回了自己的村子前。


    可是整個村子屋倒牆歪,一片狼籍。人們在淤泥裏走著,尋找自己的家。


    徐寶和父親走到自己家的殘骸邊,忽聽一陣**聲傳來。他們四麵環顧,卻沒有發現人。徐寶高聲叫道:“有人嗎?你在哪裏?”隻聽一個聲音吃力地回答:“是我呀,我在池塘裏。”


    徐寶跑近池塘邊,並沒有看到人,隻看到水麵上浮著一隻蛤蟆,肚皮朝天,喉頭在翕動。徐寶心裏一動,忙把蛤蟆撈起來,捧在手裏,問道:“剛才說話的,是你嗎?”


    蛤蟆張了張嘴,吐出人話:“就是我呀。我跟那個孽蛟打了一天**,打不過它。它又回太湖裏去了。可我受了內傷,不能再變化成人了,馬上也要離開你了。”


    徐寶這才明白,原來那個黑大漢,就是這隻蛤蟆變的。這隻蛤蟆在這個池塘裏好多年了,他小時候就很喜歡它,夏天總是看它蹲在水草上麵,舒服地曬太陽。他也常常捉來一些小蟲,扔到它旁邊,看它高興地吃下去。他一直把蛤蟆當成不說話的好朋友。沒想到它會變成人,來幫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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