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仁基這才意識到,這個遠房表弟不是省油的燈,所謂借錢,分明是伸手索要,肯定肉包子打狗。自己能給嗎?猶豫間,焦華站起來向外走,一邊拿出手機來:“我知道他的號碼,先給他打個電話。還有,我把這事告訴大家,看看大家的反應怎麽樣……”


    白仁基的腦子裏嗡地一下,一旦這事被工人們知道,誰還願意留下來幹?有關部門知道了,也會來調查處理。他的廠就要完蛋。他隻好叫住焦華,央求說:“好吧,我給你十萬。但你千萬不能說出去。”望著焦華得意的笑,白仁基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他最擔心的是,這個狡猾的焦華是否以此要挾,不停地向他敲榨?早知這樣,就不幹那些事了,現在隻能吃啞巴虧啦。


    “好了,這個宿舍故事講完了,怎麽樣,不算恐怖吧?”我問道。


    “確實不算恐怖,但聽起來並不爽啊,這個老板這麽惡,歐欣就這麽受騙了,他並沒有向老板討說法吧?”


    我突然認識到,我講這個故事完全是豬頭,在榕榕麵前怎麽能講有關壞老板的故事呢?榕榕居然也提到向老板討說法,這不是又要引起張忌陽的反感嗎?


    我連忙擺擺手製止榕榕的質疑,說道:“這個算過去了,既然你認為不爽,那我再講個爽一點的,隻是不論時間,不一定是當下的。”


    榕榕卻說:“我現在不喜歡聽老故事,就想聽幾個當下的,有沒有?”


    “額,本來想說個軍餉的,既然你不愛聽,那我不說了。”


    “軍餉的?什麽時代?”


    “民國的。”


    “暫時不要說,還是說一個當下的吧。”


    我一拍兩手說:“那這樣吧,我也來熬一壺雞湯吧。”


    “不行不行,雞湯是我的專利,都由我來熬吧,你還是講故事,當代故事。而且還要爽一點的。”榕榕提出她的要求。


    我冥思苦想了一陣,兩眼一亮說:“對了,我給你講個借種的故事吧。”


    “借種?”她的臉上一片驚訝,“這種故事不好吧,聽起來就很荒唐。”


    “的確很荒唐,但正因為荒唐,才要把它講出來,裏麵還是挺有哲理的呢,因為主人公最終會得到啟示的。”


    “沒有別的題材了嗎?”


    “別的題材有倒是有,隻是太那個了。”


    “哪個?”


    “太文藝氣,是我一直想寫出來的一篇小說。”


    “那你構思成了沒有?”


    “成了,隻是就差把它寫出來。”


    榕榕出主意道:“那這樣吧,你用手機碼字,把你想寫的東西寫下來。”


    “當場寫?”


    “對呀,這樣就等於給我講了,你自己也乘機完成這篇小說,不是挺好嗎?”


    我一拍膝蓋,跳起來嚷道:“啊呀,你說得太對了,我本來對寫小說也是不太感興趣的,聽你這麽一聽,還真是呀,我可以用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碼出來嘛,有你在麵前當讀者,如果你覺得我什麽地方寫得不好,或者我寫不下去了,你就給我當參謀吧。”


    榕榕高興地說:“好啊,我可以給你當參謀,你就開始吧。”


    “嗯,如果寫成了,將來拿出去發表,得個獎什麽的,或者被哪個導演看中了,要改編成電影或電視劇,那我不就發一了嗎?到時一定少不了你的分成。”


    “哎哎,你怎麽興奮成這樣了,還是踏踏實實先寫吧。”榕榕給我降降溫。


    “好。這個開頭呢,我已經想好了,你聽聽這樣行不行?”


    我講起了開頭——


    南國的夏天,湧動如火的熱烈。從長途車下來,已然置身陌生的城市。


    站在“紅玫瑰美發理容坊”前,我微笑。想著小秋此刻,是否數著鈔票,陶醉在收獲的喜悅中。一個女孩,單匹馬,在南國這個都市立穩腳跟,事業有成。無依無靠的她,怎麽創造的這個奇跡?


    太陽很酷。門前幾枝梧桐,撐出一片蔭涼。玻璃門裏,隱約晃動倩女靚影。激動地推開門,迎麵一張白皙的圓臉。


    “歡迎光臨,先生。”圓臉上綻開笑靨。我一愣。好漂亮的女孩。然而,她不是小秋。


    “您美發,還是理容。”


    “啊不……”我支吾。目光滑過圓臉,去尋找那熟悉的蛋形臉。理容坊裏女孩多多,分不清雇員還是顧客。


    我的遲疑,加上手提的行李,讓圓臉反應過來。她笑了:“你一定是蘇群吧?我們老板,開車去接你了。”“啊?這……”


    小秋回來時,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壞蘇群,你沒手機嗎?車站沒有公用電話嗎?”小秋朝著我開炮。也是,讓人家白跑一趟,接個空,不氣惱才怪呢。


    我剛講到這裏,榕榕就拍起手來:“不錯不錯,這個開頭寫得好,文精,意境獨到,人物躍然上紙,讓人一聽就體察到他們各自的性格,一接觸就很喜歡他們。”


    “唷,才一開頭你就那麽誇了?”


    “開頭很重要啊。”


    “那倒是,如果開頭沒味道,誰愛看?”


    “快往下說吧。”榕榕有點急不可待。


    我就繼續往下說——


    小秋把我帶進裏間。剛坐下,圓臉捧著一杯茶,笑意盈盈地進來。小秋接過茶,向她揮揮手:“阿紫,你去招呼生意吧,這兒有我。”阿紫點點頭,快走出去時回一下頭,我依稀看到她的眼睛裏,有一抹清亮的光。


    我有點茫然。我並不認識阿紫。為什麽,會有似曾相識之感?


    小秋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拖回。麵前隻有我的老同學小秋。她是這個美發理容坊的主人。也是我前來投奔的依靠。高中畢業後,我的工作一直不理想。小秋動員我學做美發師,還承諾給我一份不錯的工資。


    簡單介紹一下紅玫瑰的人員,小秋問:“你喜歡跟誰學?我麽,不太有空在店裏。就跟阿紫吧。”我一聽,興奮得差點叫起來。


    小秋把阿紫叫來。“從明天開始,你們是師徒了。阿紫,你給我嚴格點。蘇群這個人不笨,隻要好好培養,他會是個出色的美發師。”


    我和阿紫四目相對。阿紫的眼光有些慌亂。而我的心裏,也有莫名的緊張。


    說了第二段後,榕榕也忍不住誇獎說寫得好,同時她有點擔心地問:“阿紫是不是對蘇群有點意思?可女主是小秋嘛,這不有點尷尬起來?貌似蘇群一來,就暗生問題了?”


    “是啊,問題從一開始就要顯露,你作為讀者是不是從這裏就看出來了?並且有些擔心起來?”


    “對,你是故意這麽安排的吧?劇情發展就是這條線吧?”


    “yes,就是這條線,三角問題,老套的題材。”


    “三角雖是老套,但也讓人樂此不疲,好像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前人難免,後人也層出不窮。”


    “我這也算老瓶裝新酒吧。”


    “酒香就行,哪怕再舊的瓶子裝著也好喝。”


    “好,我接著往下說。”——


    正如小秋所言,我這個人並不笨,學什麽,都會很快掌握要領。兩個月下來,站在顧客的腦袋麵前,我已經熟門熟路了。


    坊裏有五個女孩,隻有我一個男性。我成了她們的焦點。稍稍有空閑,她們會圍著我,跟我逗嘴。但奇怪的是,阿紫從來不跟我逗。我們的關係有點古怪,既不像師徒也不像朋友,隻能像同事。而且是不太容易親密的同事。


    老實說,我對阿紫很有些想法。但又擔心是不該有的想入非非。終於有一天,我意識到,這裏藏有另一個問題。


    那天小秋得了重感冒,在醫院裏掛鹽水。我乘機約阿紫,去醫院看小秋。阿紫遲疑著,把我拉到門外,悄聲說:“蘇群,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吧。”“你不想去嗎?”“我會去的,但我們……別兩個人一起去。”


    阿紫的眼裏有一層憂鬱。我沉思著,眼前出現小秋的目光。我似乎有點明白了。


    我去看小秋。她正在病**上睡覺。我坐在一邊,看著她的睡態。我並不是存心欣賞她的閉月羞花。此時的小秋,顯出疲憊的病態。我油然的產生憐憫。一個女孩在異鄉支撐一個店,並不容易。此時,小秋翻了一個身,從手裏掉下一樣東西來。是小秋與一個陌生男人的合影。那個男人,五十多歲樣子,像個大款。


    剛來時的迷茫,有了答案。


    小秋醒了。她睜大眼睛,惺忪一下子跑光。“蘇群,是你來了。”她探起前身,急切地伸出手,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


    小秋的呼吸在我耳邊。她把頭靠進我的懷裏。“蘇群,我太寂寞了。你知道嗎?”此時的小秋頭發淩亂,暫時失卻平時的風韻。


    “謔,這一段就很直白了嘛。”榕榕聽到這裏叫起來。


    “什麽直白?”我問道。


    “其實蘇群是看中阿紫的,對不對?”


    “對,可是……”


    “可是阿紫不敢跟蘇群太靠近,是在有意回避蘇群的。”


    “沒錯,阿紫確實在有意跟蘇群保持距離。”


    “就因為是小秋吧?”


    “這樣設計很明白吧?”我反問道。


    榕榕點點頭:“恰到好處,把阿紫和蘇群的心理活動全描述到位了。”


    “你還看出什麽來?”我又問。


    “重點還是在小秋那裏呀。”榕榕一語中的,“就是那張照片。”


    “一個大叔。”


    “對呀,好像很突兀,但這是非常神來的一嘛。”


    “是否給人一種後麵藏著奇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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