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做墓技師了。”


    “對對,就是技師。”


    錢莊主一拍巴掌:“嘿,你找我,算找對人了,我們莊裏,就有這樣的高明技師。”


    “哦,那請莊主說來聽聽。”來人顯得興奮起來,有意無意地將兩塊大洋在手裏把玩。


    錢莊主頓時兩眼放光,這明擺著,隻要自己講得好,對方會有酬勞。於是錢莊主向那人介紹起靳家父子來。


    要說這靳家,祖上本不是當地人,而是當年從外地逃難來的。他們有著祖傳的做墓手藝,即使逃到這裏定居後,替附近一帶的山鄉人家做墓的曆史,也已經有了三代。凡是知道他家的人,都相信一種傳言,他們會設計和建造精機關,隻要主人家舍得花本錢,他們做出的墓就能堅不可摧,能防止各種各樣的盜挖。隻是因為這一帶權貴豪富極少,大多數人家做墓都簡單樸素,所以關於靳家鬼斧神工的做墓技藝也存在於傳說中,沒有得到證實。可至少在錢坑莊,人們對此毫不懷疑,堅信靳家掌握著密不傳人的絕技。


    錢莊主的話一完,那人興趣大增,急急催道:“既然他們是三代的做墓工匠,又有這樣的家傳絕技在身,那一定是我想找的人。莊主就帶我一起去你們莊,我親自跟他們談談。”


    “這個嘛……”錢莊主習慣地捋著下巴的一絡長須,滑溜溜的眼珠轉了兩轉。說實話,他得掂量掂量。


    到目前為止,錢坑莊無禍無災,這跟全莊的人謹慎小心不無關係,人們有不成文的規矩,不隨便把不明來曆的人帶向莊裏,他們這塊洞天福地,世外桃源,一旦被不懷好意的人發覺,有可能引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錢莊主就找個理由,推托道:“他們父子今兒個出去替別人做工了。這樣吧,我回去等他們回來後,先問問他們,如果他們願意,我就領他們到鎮上來,就在這個茶館裏跟你見麵吧。”


    “好吧,那我就在這裏恭候。不過我這邊時間很急,能不能明天見到他們?”


    “明天……哦哦,他們明天能回,我一定叫上他們即刻前來。”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那人說著,將其中一塊大洋擱在錢莊主麵前,另一塊卻收回囊中。


    這不是吊人胃口嘛?看來此人也很圓滑,拿出兩塊,隻給一塊,另一塊作誘餌,等著錢莊主下一步的合作。


    當然,當錢莊主向靳家父子介紹這段情節時,省略了有關大洋的細節。


    “怎麽樣,你們……願意去跟他會會麵嗎?”


    聽了莊主的話,靳成器忙望著父親,請父親定奪。


    靳山岩則不動聲色,問道:“那他有沒有說,要給哪方人家做墓?要做什麽樣的墓?”


    錢莊主擺擺手:“這個他沒有說,隻說等見了你們,會跟你們詳談的。我想,他要找的是有本事的工匠,肯定會看中你們。”


    靳山岩歎息了一聲,指了指自己胸口說:“最近我感覺心裏悶得慌,怕是這心有問題,如果真有好活,也隻有成器一個人去了。”


    靳成器一聽就慌了,忙問道:“爹,人家既然這樣四處打聽,還說要找的不是一般的工匠,那我一個人去,怎麽行啊?”


    “但你總要滿師,”靳山岩臉色鄭重,“其實你的技藝,已經夠用了,爹也沒啥再教你,往後就靠你自個在勞作中摸索了。”


    錢莊主見靳山岩這態度,也有點急了,提醒道:“山岩,我看人家是要找最強的大師傅,我不能說成器沒有學成,但他一直跟著你幹,就像是虎崽還沒斷奶,要讓成器一人去,人家會覺得他乳臭未幹,沒有什麽功底經驗,這生意可能會黃掉,豈不可惜?這事還得你親自出馬去談。”


    錢莊主當然一心想促成合作,那塊未拿到的大洋在遙遙招手,而且他相信那人準備的“介紹費”,不止這點。


    靳山岩想了想,認為莊主的話有道理,就點點頭說:“好吧,那我跟成器一塊去鎮上,跟那人見見吧。不過我也幹不了那粗活了,打石壘石,隻怕勝任不了。”


    “這事好辦,到時你不必親自動手,隻要在現場指揮就行。現在最要緊的,先把這活攬下來,你們說是不是?”錢莊主急不可待,恨不得現在就帶著他們去鎮上。在他看來,這是一件三方有利的事,談成了,不是皆大歡喜嗎?


    此刻他們根本沒有去揣摩,那人是什麽來曆。


    第二天一大早,靳山岩父子就被錢莊主在門外的叫喚驚醒了。起**開門,錢莊主催他們上路。翻過幾座山,到了梁山鎮上。那人果然已經在茶館等候。


    一見麵,錢莊主就向他介紹:“我把他們領來啦,瞧,這就是我們莊的爺兒倆。”說著又對靳山岩父子說,這位就是物色做墓技師的人。


    靳山岩向那人彎彎腰,算是行個禮,順便關注一下此人相貌。一看之下,靳山岩心頭就咯噔一下,此人雖一身平民打扮,上身灰白的對襟褂子,下麵一條淺藍色燈籠褲,腳上一雙黑麵布鞋,頭發也是典型的大背式,像是那種鄉紳土財主家的下人,不過靳山岩四處跑動,大半輩子營生,見多識廣,辨人還是頗有幾分功力,識得那人濃眉下一雙尖利的眼睛,實在不同庸常之輩,明顯是個見慣了殺伐,經受過大場麵的人,也許是出沒於戰場的行伍者。靳山岩似乎還能聞出對方身上的火藥味。


    不過這也證明來者是有身份的,急急打探高明的做墓師,也就有了合理的理由。靳山岩揣測,也許是某位戰將在戰爭中殞命,上峰要替他厚葬,這才到民間來尋找最有能耐的做墓師。


    雙方客套幾句,先坐下喝茶。靳山岩請教那人尊姓大名。那人自我介紹叫馬森林。


    “馬先生,聽我們莊主說,您在找做墓的技師。莊主還把我們父子介紹給了您。但我們父子技藝平平,不一定是馬先生所盼的人啊。”


    馬森林擺擺手說:“錢莊主在我麵前介紹你們,他是讚不絕口。你們的情況我很感興趣。這樣吧,咱們之間也不必繞那麽多彎,坦誠相見吧,我是真心實意聘請一位高明的做墓師,如果你真有本事,就跟著我走,有一樁大工程等著你去做,當然這報酬肯定不菲,夠你們做好幾年了。”


    這番話夠直截了當。靳山岩看看兒子,兒子正緊張地盯著他,似乎在問:“爹,咱們接不接受這個挑戰?”而錢莊主同樣一臉專注,屏聲靜氣期待他的回答。


    說行,還是不行,全在靳山岩一句話。


    靳山岩顯得沉著冷靜。他平和地問:“馬先生,你能不能說說,這工程具體是什麽樣的?你要請人做的墓,多大規模?有什麽具體的要求?你說個大概,我才能量力而行。”


    馬森林抿著嘴遲疑一下。他拿出兩塊大洋,遞給在一邊的錢莊主,吩咐道:“我們喝茶太沒味道,還是請莊主先去酒館訂一桌酒席,我們馬上過來,大家邊喝酒邊暢談才更愜意。”


    錢莊主並不傻,馬上明白馬森林的用意是為了支開他。既然有酒喝,也樂得走這一趟差。他接過大洋就去找酒館了。


    馬森林等錢莊主一走,才壓低聲音說:“不是我不信任莊主,實在是此事重大,我隻能跟你們爺倆自己談。這次我要找的做墓師,不僅要會墓穴墓道的各種設計,還要精通墓內防盜機關的設置。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人才,我也能輕易找到,現在需要更出色的,就是既能做墓做機關,還能將各種墓道中的機關進行破解,這才是至高的技藝。我聽錢莊主說,你們靳家是祖傳的造墓手藝,不知有無這方麵的技藝流傳?”


    靳成器張了張嘴,又趕緊閉上。他知道要回答這個問題,隻有他爹才有權力。


    靳山岩聽完馬森林的話,卻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問道:“聽馬先生的意思,您找的,恐怕不是做墓人吧?”


    “是在找做墓師啊。”


    “可我怎麽聽出來,馬先生是在找掘墓者啊。”


    馬森林愣了愣,連忙賠起笑,“靳師傅誤會了,我之所以說能破解墓道機關才是至高技藝,並不是為了叫人去盜墓,而是想檢驗做墓師的水平。隻有能破解各種防盜的機關,才能做出別人破解不了的機關來,因為能把別人盜墓的方法全想到了,就更有辦法防止別人使用這些方法。”


    馬森林所言似乎也有道理。靳山岩又問:“那你確實是請人做墓?”


    “是做墓。”


    “什麽樣的墓?”


    “規格很高,可以這麽說……”馬森林加重語氣,“那墓不輸王陵。”


    一聽此話,靳山岩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樣靳師傅,你心裏有底嗎?”馬森林期待。


    靳山岩沒有躊躇,毅然搖手,“馬先生,看來我們不是你要找的人。”


    “這麽說來,靳師傅家祖傳的技藝,也就是做做普通的墓塚?


    “沒錯,讓馬先生失望了。”靳山岩站起來,示意兒子馬上走。


    馬森林連忙勸住,“靳師傅不必著急,我已經請錢莊主去訂酒席,你們就算要走,也先喝了酒再回吧。”


    靳山岩推辭,“不了,這酒,你就請我們莊主喝吧。我們還是回去了。”


    “哎呀,靳師傅,我們生意不成情義在嘛,說不定以後還會有機會合作。這頓酒,就算咱們結個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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