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這男人是打算修仙嗎?


    賈俊凱坐在無邊的黑暗裏,窗外仍舊是熱鬧的,手邊的餃子散發著食物的香味,像極了家的味道。


    可惜從母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家了。


    他以前總不明白母親為何時常情緒失控,那時的她和平日判若兩人,似狠極了他這個相依為命的兒子,痛極了的時候他也短暫的這恨她,想明白為什麽?


    可從失明之後他就越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時常會生出暴戾的衝動,大多時候他會竭力克製這種情緒,但總有失控的時候。


    比如剛才。


    無辜的花盆磕到了他,忽然心底的戾氣難以控製將其摔了個稀巴爛。


    可摔完他內心的情緒並未得到緩解,反而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謬感,像是這偌大世界就隻剩下他一人。


    而更可悲是他成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人。


    第一次賈俊凱有種一了百了的衝動,站在空蕩的房間想要結束自己這千瘡百孔的破敗人生,哪想到卻突然闖進來物業的小姑娘給他送了一份年夜飯,還說賈先生新年快樂!


    隻是他還要如何快樂?


    他的快樂早已經沒了。


    不知道在空寂的房間坐了多久,直到腹部的饑餓感提醒他今日滴水未進,他又想到小姑娘那句帶著試探的新年快樂,突然清醒過來動作緩慢的拿起筷子,才咬了一口就發現是餃子。


    他的動作遲鈍了下,又緩緩咬了下去。


    餃子外皮已經涼了,餡兒還有些溫,他吃的緩慢,嘴巴裏發苦也吃不出味道,但好歹胃裏的灼燒和扭曲緩和了下來,糟糕的情緒也稍微得到平複。


    可身上的疼痛減弱,腦子裏就不受控的想起了一些有的沒的。


    比如清清此刻在做什麽?是否會在這樣喜氣的夜晚想到他,會不會原諒自己,甚至想到了母親……


    但很快他就搖搖頭,她怎麽會想到他呢?不恨他已經是她對自己最大寬容,至於母親他為她複了仇,她應該泉下瞑目了吧?


    從失明後賈俊凱回憶了很多事,從過去和夏清的點點滴滴,到重遇林夏清後他的錯失先機,卻不太願意回憶沒遇到清清前的日子。


    每一件事都足夠賈俊凱悔恨很久,而失明的這一年賈俊凱每天都處在這種悔恨中,折磨的他寢食難安。


    他覺得失明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沉浸在這種情緒中賈俊凱一坐便是天亮,直到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他才從一種無法言說的麻木僵硬中漸漸回過神。


    他木然的看著大門的方向,想不出誰會找他,然後就聽到昨夜那輕輕柔柔的聲音,“賈先生您醒了嗎?我來取保溫盒。”


    賈俊凱想出聲說話,可長久的靜坐讓他仿佛也失去了開口的能力,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外麵的軟軟的聲音再次開口,“您還在睡那我進來自己取了?”


    對方試探的問完沒聽到動靜,便自顧自的輸入了密碼。


    靳媚之所以知道賈俊凱房間的密碼還是因為上次賈俊凱忘記關水,整個水幾乎淹了一樓,還是鄰居路過發現通知了物業。


    物業當時敲門沒有反應隻能強行進了房子,結果發現賈俊凱就躺在二樓。


    後來物業將賈俊凱送去醫院,也處理了漏水,但之後為了安全起見跟賈俊凱溝通將別墅密碼留給了他的管家靳媚。


    靳媚進來就發現昨夜開的燈還亮著,而昨夜的男人則仍是枯坐在沙發上,保溫盒裏的食物去了一小半,安靜的放在僅有的茶幾上。


    她微微顰眉,倒不是因為對方沒有吃完她送的食物,而是覺得眼前的男人吃的太少,又太瘦,整個人死氣沉沉給人一種行將就木之感。


    因為對方是她負責的住戶,靳媚知道對方也不過三十歲,她特別好奇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是因為失明嗎?


    “賈先生?”靳媚試探的輕喚了聲,帶著一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聲音太大就聒噪到了對方。


    “嗯。”賈俊凱終於發出了聲,隻是聲色幹澀沙啞如耄耋老人。


    靳媚被這聲音刺了下耳膜眉頭皺起,沒征求賈俊凱的同意便走到了牆角接了杯熱水,然後返回遞給賈俊凱,“賈先生喝點水吧。”


    這水還是她上次來給燒上的,如今仍有一大半,靳媚懷疑這男人一天既不喝水也不吃飯,是打算修仙嗎?


    心裏吐槽著她也不管賈俊凱願意否直接將水塞進他的掌心。


    賈俊凱動作遲緩的握住水杯沒讓水灑出來,卻也沒了其他動作。


    靳媚眉頭皺的更厲害,“賈先生喝點吧,您嘴唇都幹裂了。”


    “哦。”賈俊凱在靳媚的催促聲正哦了一聲抿了口,不喝他還不覺得,喝了口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非常的渴。


    一杯水下肚,賈俊凱覺得自己身體稍稍有了知覺,這才問女孩,“還有事嗎?”


    這便是在逐客了。


    “有。”靳媚原本想拿了保溫盒離開,可看著賈先生削瘦到病態的身體她真的懷疑自己眼下走了對方會不會死在這別墅裏,到時候作為這棟別墅的管家,她怕也是要擔責的於是臨時改了話頭。


    賈俊凱聽的眉頭微蹙,“什麽事?”


    “寫祝福。”靳媚哪裏有什麽事,絞盡腦汁冒出這三個字,接著補充,“物業怕別墅留守人員孤單,組織了一個互寫祝福的活動,可以寫給戀人、朋友、家人……”


    靳媚直覺自己在提到戀人、朋友、家人後賈俊凱的臉色有些微變,想到他常年一人,即便是過年也如此,立馬補救,“還有鄰居。”


    “鄰居?”賈俊凱忽然輕輕重複。


    靳媚沒想到自己在說到鄰居後賈俊凱竟然有了反應,忙趁熱打鐵,“對,還可以對鄰居寫,或者賈先生養過寵物嗎?也可以對寵物,總之隻要你想祝福的都可以。”


    賈俊凱似乎再次怔了怔,眼底亮起一抹光,但很快這光就從他的眼底散了去,聲音幾近於無的低喃,“她都搬走了啊。”


    靳媚沒聽清楚,“賈先生您說什麽?”


    “我沒興趣。”賈俊凱出聲拒絕。


    靳媚當下臉上堆起笑容,也不管對方看到看不到,“不可以哦賈先生,這是社區集體活動必須參加,您若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可以在自己房間寫,寫完我替您曬到小區的心願牆。”


    賈俊凱抿著唇似乎很不滿意,靳媚也不管,“您還沒吃早餐吧,這是我的早餐,您吃點就當是配合我的工作,我現在去給您取筆和紙。”


    說完靳媚將早就準備好的早餐塞進賈俊凱手裏,然後轉身就出了別墅。


    沒一會她就帶著紙和筆再次出現在了賈俊凱的麵前,語調專業中帶著幾分催促,“賈先生你快點吃啊,吃完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賈俊凱沒動,他看不見不知道女孩長什麽樣此刻帶著什麽樣的表情,但心情是可預見的不悅,“我沒答應你。”


    靳媚大學畢業就在社區物業工作,別看這是高級社區,住戶實際上一個比一個難纏,她早就練就了一副厚臉皮,聽到賈俊凱的話直接將筆和紙往桌上一擺,“我的早餐都給您了,這可是我媽大清早專門為我準備的,您行行好別為難我,吃了就寫吧。”


    說完她便杵在一旁,一副你不寫我就不走的架勢。


    賈俊凱一夜未睡被煩的眉心直跳,想發火卻發現手上被強塞了個軟軟的東西,他下意識的捏了捏,是包子。


    “這是我媽蒸的肉包子,超級香的。”靳媚看到賈俊凱的動作再次出聲,主要是推銷她的包子。


    賈俊凱手上的動作一僵,腦海裏閃過一個久遠的有些模糊的畫麵,是他的母親。


    那時他還小,他們母子也沒有回賈家,而是被養在外麵,母親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沒遇到賈政之前吃過不少苦,做飯洗衣樣樣都會,最擅長的便是包包子蒸餃子,遇到賈政後她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避風港,卻沒想到伺候漫長人生的大風大浪都來自對方。


    他被賈家認回去前的兩年母親的精神狀況已經很差,時常對他動手,等情緒過去看著滿身青紫血痕的他又痛哭流涕的懺悔,給他做他最喜歡的牛肉包子,包一堆餃子凍在冰箱怕他餓著。


    那愛濃烈又夾雜著恨,她愛極了賈政最後也狠極了對方,而這些情緒最後全都宣泄在了他這個賈政的兒子身上。


    而母親死後他便再沒有吃過包子,連餃子也很少碰,昨晚已經是個意外,卻沒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第二個意外。


    他匝緊手中的包子忽然用力,那軟香的食物頓時炸開露出裏麵的瓤,五花肉配著白蔥,香極了卻不是燕京的吃法,他看不到卻也知道是極好吃的,眸底泛著森森冷意,但因為失明旁人根本看不出。


    靳媚隻覺得腳底忽然泛出一層冷意,顰眉想問賈先生怎麽了,對方忽然如獵豹一樣躍起,下一刻一隻大手精準無誤的卡在了她的脖頸,“你是誰?”


    男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靳媚一跳,可下一刻她就感覺到了危險,那是一種類似於死亡的威脅,她身體不受控的輕顫,不明白這人怎麽忽然對她動手,嚇得聲音低顫,“賈先生你……你做什麽?”


    “你是誰?”賈俊凱不在乎女人的恐懼,他用嘶啞低沉的聲音繼續問。


    “靳……靳媚,你的管家,你不認識我了嗎?”靳媚快嚇死了,她不明白一個盲人為什麽會精準的卡住自己的喉嚨,更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她不過是好心罷了,可她卻能感覺到隻要自己回答的不對真的會被他掐死。


    “哪裏人?”賈俊凱仍舊低沉著嗓音問。


    “燕京城人啊,那個我家就在薔薇溪穀,你不信可以打聽一下……”靳媚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多管閑事。


    “你母親是哪裏人?”賈俊凱再次發問。


    靳媚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問她母親,但在死亡的威脅前她隻能掙紮著回答,“西……西北人。”


    “西北人?”賈俊凱低低的重複,原來是西北人啊,那是個巧合嗎?


    “有……有什麽問題嗎?”靳媚感覺到男人卡在自己脖頸的力度稍微鬆了些,小心翼翼的問。


    砰!


    她的話才問完,忽然脖子上一鬆,接著不等搞清楚狀況,剛才還氣勢洶洶仿佛用力就能掐死她的男人突然就砰的一聲倒了下去。


    靳媚呆了下,但馬上就顧不得對方,重新呼吸到空氣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喉嚨發癢的猛咳,咳的眼尾都紅了才舒服了些,然後動作緩慢的去看躺在地上的人。


    剛才還如獵豹想要掐死她的男人這會倒在地上如死了一般,靳媚想跑,可想到這人沒有任何家人朋友,如果她這會走了,那麽他就是真的死在了這都未必有人知道,遲疑了下靳媚動作緩慢的將手伸過去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還好沒死。”靳媚自言自語的念叨了句,又想到對方剛才一副要掐死自己的架勢,不爽的用腳踢了踢。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靳媚眉頭皺起,“不會真要死了吧?”


    想到對方是自己管理的住戶要真死了她也麻煩,隻能忍著懼怕和不安上前撥了物業值班的電話。


    三十分鍾後賈俊凱被送去了醫院。


    因為對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送他去醫院的靳媚就成了負責人,不但在醫生的冷眼下交了醫藥費,還被各種使喚。


    等忙完她才知道這人是血糖低暈了。


    說白了就是餓的。


    靳媚一陣無語凝噎,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現代人能把自己餓暈,可想到早上看到賈俊凱時對方那行將就木般的樣子,又覺得並不意外。


    這個男人的求生欲似乎並不強,平日也一副裝滿了心事的樣子,明明是幹淨英俊的長相,卻帶著一股壓抑的沉鬱,很是寡歡。


    平日呢也算溫雅周全,也不知道今天她哪裏得罪了他,讓他突然對自己動手。


    靳媚心裏嘀咕著再看病床的人,即便是睡著也眉頭緊皺著,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替他撫撫眉心,這麽想著她鬼神使差的就伸出了手。


    ………………


    抱歉,這麽晚,最近裝修太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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