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龜井一個人去了田園調布。當他到達這個目蒲線多摩川園車站附近的公寓時,已過了傍晚六時,四周已經變得很暗。因靠近多摩川,這幢半舊公寓的環境還算可以。它是個七層建築,所以七零九室就是最上層。


    龜井在一樓的郵箱上確認了“米山”這個名字,就乘電梯上了七樓。七零九室位於電梯對麵朝南的房間,龜井來到房間的前麵,按下了門鈴。可是無論門鈴怎麽響,裏麵都沒有人回答,屋裏沒有人?他歪著頭看看安裝在門旁邊的電表,又搖了搖頭,電表高速地轉著,僅僅照明用電不會轉得這麽快,是電暖氣或者是電熱器開著吧。今天的夜裏還暖和,可昨天夜裏突然變得很冷,龜井家也慌忙把收起的電暖氣拿了出來。是從昨天晚上開的電暖氣,那樣的話,屋裏應當有人啊。


    龜井馬上從一樓找來了管理員,給他看了警察證,對他說:“請把這個門給我打開。”


    “米山君出了什麽事?”


    “沒有,隻是房裏的情況有點奇怪。”龜井這樣一說,管理員慌忙地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這是個小二單元的狹窄房間,大概這幢公寓有十五、六年了,天花板和地板都有些髒了,整體也顯得舊了。


    不出所料,一進門就感到熱氣撲麵而來,果然是電暖氣開著。管理人員喊著“米山君”先進去了,突然驚叫了一聲:“啊?”


    在鋪著六個塌塌咪的房間裏,有個桌子,桌子的四周倒著一男一女,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男的準備爬到廚房去,無力地倒在了門坎上。女的象是抱著小孩的形狀倒在那裏。那男的緊閉著嘴角,流出了血,女的是一隻手抱孩子的形狀,另一隻手抓傷了自己的胸部。


    ——是中毒而死的。龜井想。


    在桌子上麵,威士忌瓶和飲料瓶倒在那裏,三個玻璃杯滾落在塌塌咪上。矮個子管理員哆嗦著。龜井用房間電話撥了110後。問管理員。


    “這裏死的是米山君一家嗎?”


    “是的,這家主人在大阪工作,前天很晚了才從大阪回來,夫人和女兒一定是很高興的。”管理員臉色蒼白地說。


    “夫人和孩子什麽時候住在這裏的?”


    “是一年前。”


    “夫人工作嗎?”


    “在附近的超級商場工作,可能在大阪的丈夫也給一些生活補貼,所以生活也不困難。”


    五、六分鍾,救護車和警車都來了。救護醫生確認已經死亡。法醫十分仔細地看過屍體,對龜井說:“使用的毒藥可能是農藥,死亡將近二十四小時了。”


    “那是昨天夜裏死的了?”


    “是的,正確的死亡時間沒解剖之前還不能確定。”


    “認為是自殺嗎?”龜井問法醫,法醫笑了笑說:“那是你們考慮的事情。”


    “也許是吧。”龜井再次掃視著三具屍體,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一家人自殺?否則就是一家人被殺。搜查一科的西本和日下兩個年輕刑警來了,他們在這裏看見了龜井,吃驚地問:“龜井君,什麽時候來的?”


    “和你們不一樣,我有能嗅出案件的鼻子,十津川警部回來了嗎?”


    “我們來的時候,還沒有。”


    “這兒死的男子是某個案件的證人。”


    “啊。讓人認為,這一家人是自殺,有滅口的可能性。”


    “所以來取證據了。”


    “是什麽樣的證據?”


    “什麽事還沒弄明白,就……”


    刑警們在狹窄的房間裏搜索著罪證,西本刑警翻著垃圾筐,他突然喊到:“龜井君。”


    “找到了嗎?”


    “還不清楚,但是個有趣的東西。”西本把一個圓形的箱子給龜井看——這很顯然是倒在桌子上的二個威士忌瓶和飲料瓶的包裝箱。


    “有趣的是從大阪空運過來的。龜井君,從運貨票上可以看出,是s運輸公司的航班運來的。”


    “發貨人是ko出租車公司的全體司機。”


    第二節


    三具屍體被運出去之後,龜井在房間裏給s運輸公司大阪營業所掛了電話,一個年輕男子接的電話。


    “請給查一下有沒有這個運貨票的副本。”龜井把具體情況講完之後,那邊馬上回答:“有哇,我們是昨天上午受理的。”


    “能記得是什麽樣的人來辦理的嗎?”


    “是個年輕男子,在上午十時辦理的。因此晚上就到了東京。恰好是忙亂的時候,記不得麵孔了,隻知道是瘦高個,戴著太陽鏡。”


    “運貨票是營業所的人寫的嗎?”


    “不,是客戶自己寫的,隻有計算出來的費用是營業員寫的。”


    “其它的人知道不知道這個男子的情況,不管什麽都請說一說。”由於龜井的堅持,對方去詢問別人了,象和其它人說話的樣子。


    “是戴著皮手套的人”


    “手套?是戴皮手套寫的運貨票嗎?”


    “是的。”


    “營業所裏有那麽冷嗎?”


    “不是,因為昨天冷,電暖氣還開著。想是騎摩托車來的,帶著皮手套進來就寫了運貨票。”


    “是從ko出租車公司來的嗎?”


    “不太記得了。”


    “知道ko出租車公司電話號碼嗎?”


    “運貨票上沒寫嗎?”


    “沒有。”


    “噢,真是沒有,一般這個欄目都是填寫的,請等一下。”這個和藹的男子查了一下電話號碼簿,告訴了他。


    龜井這次把電話打到了那裏並自報姓名是東京警視廳的龜井,對方說:“十津川已經打來電話了,是關於司機米山的事。”


    “那我知道,是那以後發生的事,你們全體司機有贈給回東京的米山威士忌和飲料的事嗎?使用s運輸公司的航班空運的。”


    “沒有這事啊,也許是個人贈送的,讓我查一下。”對方告訴龜井,沒有人承認贈物的事情。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全體司機怎麽會贈送威士忌和飲料呢。


    他殺的可能性變大了。也許龜井這樣認為有些草率的,但他鬆了一口氣,這簡直就意味著田道被別人陷害的可能性。


    第三節


    龜井馬上回到了警視廳,十津川也從大阪回來了。


    “現在從哪裏下手?”龜井問十津川。


    “該怎樣下手呢?不過對於我們來說是好的征候。”十津川說。雖然沒有還攻破陷害田道那夥人的壁壘,但壁壘上卻出現了漏洞,為了彌補這個漏洞,米山一家被殺害了。


    作為一家人被殺的案件,要專案進行偵察,在東調布警察署設立了指揮部,十津川任指揮。從瓶中殘留的威士忌和飲料中,檢出了汞類農藥,三人的死因判斷為窒息而死。解剖的結果,推定的死亡時間是三月十三日下午八時到九時之間。他們去了s運輸公司在東京的營業所,有問題的包裹是在當日晚七時五分,送到米山的房間的。


    “是夫人收取的。”送貨員回答十津川。


    米山認為是ko出租車公司的司機們贈給他的,毫不懷疑地馬上取出裏麵的東西,自己和妻子良江喝了威士忌,女兒淦子喝了飲料。


    “我認為罪犯做得太明顯了。”龜井炯炯有神地對十津川說。


    十津川也有同感,但他卻故意問:“龜井君怎麽想的?”


    “米山一家十有八九和田道的案件有關,我認為是為了滅口。三月九日,田道乘出租車去接阪口由美子,然後出租車又把田道和由美子送到了新大阪車站。如果這件事被證實了,對田道的懷疑就減小了,即使不能證明他無罪,也能相信他說的是真實情況。為了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就有人殺了米山的一家。”


    “這些我也有同感。”


    “為了使田道成為罪犯,無論如何有對司機米山滅口的必要。但這樣一來,我們卻能介入這個案件了,如果送有毒威士忌和飲料的人在大阪,就可以和大阪府警察局進行聯合調查。而且米山被殺的理由和田道卷入的案件有牽連,我們就可以公開地對那個案件進行調查。所以說罪犯做得太明顯了。”


    “這我也有同感。”十津川微笑著說。


    “我認定田道沒有殺原田功,是誰陷害田道也很明白了。”龜井繼續說。


    “能這麽肯定嗎?”


    “我認為是佐賀的原田功被殺,而引起了殺害米山一家人滅口,田道現在被拘留在大阪府警察局,他是不能出來送有毒的威士忌和飲料的。那麽罪犯就是別人,是和殺原田功有關而必須殺米山一家的人,田道就是這個人陷害的。”


    “如果田道無罪,他說的就是事實。”


    “是這樣的。”


    “田道說的是事實,那麽阪口母女就在說謊。”


    “是這樣的。”龜井探過身子說。


    “陷害田道的就是阪口母女,就是她們殺了原田功,現在又殺了司機米山一家。


    “你調查一下米山的事,為什麽勿忙地從ko出租車公司辭職回到了東京?”


    “明白了”


    “我再去一次大阪府警察局,正式委托進行聯合調查。”


    第四節


    第二天,十津川再次來到大阪府警察局,拜訪了江島警部。


    “已經聽到原ko出租車公司司機米山在東京被殺的事。”江島一邊看著十津川的臉,一邊又說,“十津川君是為這事來的嗎?”


    “是的。”


    “那麽?”


    “原司機米山是因為與佐賀殺人案件有牽連而被殺的。但田道被拘留在這裏,這和田道就沒有關係。”十津川說。


    江島察言觀色地:“那就是說,田道是被陷害的,即使是在佐賀的案件中,也是無罪的了?”


    “還不能斷定,但有這個可能性。想請你調查一下阪口母女,她們到底是什麽人?佐賀案件中有不在現場的證明嗎?和佐賀被殺的原田功沒有關係嗎?”


    “已經開始調查了。原來對阪口母女也是有所懷疑的,隻是對田道的懷疑更重,聽到原ko出租車公司司機在東京被毒死的事,就必須對阪口母女進行徹底調查。”


    “而且我也想知道被害者原田功為什麽跑到佐賀去了,他靠什麽維持生活?”


    “佐賀縣警察局的野崎主任還在這裏,和他談談嗎?吃完午飯,我和你一起去拜訪阪口母女好嗎?是相當有魅力的母親和女兒。”江島建議說。


    “實際上,我來也有這個打算。”十津川微笑著說。


    和江島吃完飯後,由江島作向導去了阪口家。在出租車上,江島把已經弄清楚的,有關阪口母女的事簡單地說給他聽。


    “首先從六十五歲病死的阪口良介說起,阪口生於大阪,大學畢業後,就業於佐世保m造船廠,當然那是戰前的事了。阪口擔任要職,在戰後為公司的重建和繁榮作出了貢獻,最後升為副總經理。在五十五歲的時候,成為佐世保m造船廠在大阪的交易部經理,所以回到了大阪。是因為現在造船業不景氣,還不如在這裏掌握實權。”


    “死的時候是交易部的經理嗎?”


    “是的。”


    “夫人文子,從她女兒年令上看,應該是在佐世保造船廠時結婚的吧。”


    “不,現在去見的阪口文子是後妻。”


    “噢。”


    “阪口在佐世保呆了近三十年,那期間結婚的夫人叫絹子。在阪口五十三歲時死了,沒有孩子。”


    “那阪口文子是什麽時候?”


    “回到大阪作為交易部的經理,經常在一個高級俱樂部受到優質的服務。這個店不大但很雅致,我也隻是聽說沒有去過。這個店的名字叫“文子”,店的主人就是文子,她是用自己的名字作為店的名字。男女之間的事第三者是弄不明白的,總之阪口和文子結婚了,雙方都是再婚。”


    “是什麽時間?”


    “前年的秋天。”


    “那麽是剛剛結婚阪口就病死了。”


    “在三月二日晚,因心髒病而死亡。”


    “那麽,由美子是女方帶來的孩子了。”


    “是的。


    “留下很多遺產是吧。”


    “原來阪口就是出生於富貴家庭,而且持有佐世保造船廠和交易部的很多股份。留下的也有幾億或十幾億吧,我們是和這樣的數額沒緣的。”江島苦笑著說的時候,出租車到了阪口的住宅。


    第五節


    從一個俱樂部的老板成為一位經理的夫人,十津川想像她是個拜金的女性,可是見著阪口文子的第一印象卻完全不同。


    一眼就能看出她手指上戴著的是昂貴的鑽戒,在客廳的牆壁上掛著的畫也是真品,不僅這些是上等貨,就是談起話來也是對答如流,鎮定自若。五十二歲的人看上去和四十歲一樣年輕。


    江島把十津川介紹給她。


    “是東京的警察呀,找我們有什麽事情?”文子一邊微笑著一邊看著十津川。


    十津川想,如果她是罪犯,肯定是個難對付的人:“我是為佐賀原田功被殺的事而來,田道淳這個年青人成了殺人嫌疑犯。”


    “我也認識田道君,但是——”


    “他過去曾在我的手下工作,是個優秀的刑警。”


    “那確實很遺憾,但也不能讓我說謊吧。田道君說,是我委托他和我女兒一起去佐世保的,可這是謊言。”


    “是嗎?”十津川說,又毫不猶豫地問,“三月八日夜晚,你到田道事務所去了嗎?”


    “我是去拜托他不要糾纏我女兒。”


    “是什麽時間回到家裏的?”


    “快十點了吧。”


    “第二天九日,你原本是打算和女兒一起去佐世保吧。”


    “是的,因為死的是我丈夫,打算和女兒一起去的,‘拂曉三號’的票都買了,可是在傍晚的時候,突然有病了,沒辦法,隻好讓女兒自己去了。”


    “那以後怎麽樣了?”


    “在家躺了一會,病越來越重,就叫來了救護車。”


    “是什麽時間?”


    “是夜裏九時半吧。”


    “去醫院了嗎?”


    “是的,去了n醫院,值班的醫生給我量了血壓,因為太高,就注射了降壓針劑,才回到家,回家的時間也是必要的嗎?是將近十一時吧,在n醫院躺了三十多分鍾。”


    ——如果這些都是事實,那麽文子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都有誰住在這裏?您和小姐,還有其它人嗎?”


    “平時有個傭人,每天到這兒來。”


    “其它人呢?”


    “隻有我們母女倆了。”


    “這麽大的住宅,就兩個女人住,太大意了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女兒最近要結婚了,在這之前,再安置個男人是不太合適的。”


    “和小姐結婚的是什麽人啊?”


    “在梅田一個寶石店的經理,雖說是經理,可是很年輕的,隻有三十五歲。”


    “能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嗎?”


    “叫寶木真一郎,寶木寶石店的經理。”文子誇耀地說。


    “你真不知道原田功嗎?或者是菊地功。”十津川這一問。麵露微笑,說話和靄的文子突然變得不耐煩了。


    “這件事問過多少遍了,真煩人,一點也不知道。”文子說。


    第六節


    兩個人走出了阪口家。


    “很抱歉,就我自己問了。”十津川向江島致歉。


    “沒關係,我們見她好幾次了,也談過好幾次了,可是今天女兒阪口由美子沒在家,還來嗎?”


    “不,用不著見這個姑娘。”


    “為什麽?”江島有所懷疑地看著十津川。


    “阪口由美子乘九日的‘拂曉三號’去了佐世保。田道也確認了這點,如果田道無罪,阪口由美子也是無罪的。現在請調查一下阪口文子所說的事是否是事實。還有青年企業家寶木真一郎的事。”


    “馬上就去辦。”江島說。


    “要能查出田道無罪的線索就好了。”十津川當天就住在了大阪。佐賀縣警察局的野崎主任,回到了佐賀,再次調查被害人原田功周圍的事情。到了夜裏,住在大阪旅館裏的十津川給東京的龜井掛了電話。


    “那裏有什麽情況?”龜井首先問。


    “還沒有什麽,如果田道是清白的,就要調查嫌疑者的是否有不在現場證明,我已經委托大阪府警察局辦理了,結果會是怎樣呢?”


    “如果田道是清白的,當然能找到沒有不在現場證明的人。”


    “希望能找到,阪口文子和由美子的未婚夫,在大阪梅田的寶石商都是重要的嫌疑者。你那邊怎麽樣?”


    “米山家的事情大概弄明白了,米山信吉在東京不僅是出租車司機,而且染上了賭博惡習。輸掉了近三百萬的借款,因此他安排了妻子之後,逃到大阪去了。”


    “三百萬,是暴力集團的借款嗎?”


    “是職員金融會的借款,怕討債者給妻子帶來麻煩,就偽裝成離婚,米山隻身逃往大阪。”


    “那麽,他突然從大阪回到東京,是要償還借款嗎?”


    “在這個公寓裏住的人說,米山的夫人是這樣說的,主人在大阪積蓄了錢,回來是還借款的。”


    “可是,在ko出租車公司工作,還要給東京妻子以生活補貼,僅僅二年能積蓄三百萬嗎?”


    “我也有這樣的疑問,給ko出租車公司打了電話問了一下,回答是幾乎沒支付什麽退職金,隻是日工資和月工資,沒有退職金。但以貢獻金的形式支付了十萬元。”


    “那麽是誰支付了三百萬元的借款,使他能回到東京的妻子身邊呢?”


    “大概支付給他錢的人就是毒死米山一家三口的人。因為不便在大阪當地殺他,就使他回到東京毒殺了他,因為在東京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就必須一起殺掉了。”


    “罪犯肯定是在佐賀殺了原田功的那個人。”


    “阪口由美子的未婚夫令人懷疑,因為到s運輸公司的大阪營業部,委托空運有毒威士忌和飲料的人是個瘦高個子的年青男子。”


    “你也記一下,那個男的名字叫寶木真一郎。”十津川說。


    從這時起,十津川和龜井都認為阪口由美子的未婚夫是最大的嫌疑者。


    第七節


    第二天,在旅館吃完早飯後,十津川去了大阪府警察局,江島警部和會根主任都外出尋找線索沒有回來,十津川就叫輛出租車去了梅田。


    看見了寶木寶石店,這個店是在一幢七層大廈的二樓,有七八十平方米的營業大廳,陳列著鍾表,寶石等高級品。店員有四個人。因為是三月中旬,看見了“入學大減價,手表20%優惠”的文字。店內有五、六個顧客。


    十津川進去了,看著玻璃櫃台裏的東西,這時江島警部從裏麵走出來,小聲地說:“忍耐不住了,想親眼來觀察一下嗎?”


    “隻是順便來看看。”十津川難為情地撓著頭說。


    江島笑了:“都調查清楚了,回去說吧。”


    二個人回到了大阪警察局。會根主任也回來了。他先匯報了關於阪口文子不在現場證明的事。


    “首先從三月九日急救車的事說吧。在這天晚上九時三十五分,肯定是阪口文子女士撥了一一九,離那裏最近的消防隊出動了急救車,同去的是池田和笠置兩個急救隊員。兩個人是九時五十七分到達阪口家的,那時阪口文子很痛苦地趴伏在沙發上,立刻抬到擔架上,用車送到n醫院,到達n醫院的時候是十時九分,在醫院裏是內科醫師富井和護士值班,馬上測血壓,高壓是一九六,低壓是一二零,注射了降血壓針劑,躺在床上三十多分鍾,文子才恢複正常,回家去了,這時是十一時五、六分,急救隊員寫有日記錄,富井醫師的證言記錄也帶回來了,請看一下吧。”


    “他們沒有說謊的可能性吧?”江島問。


    “沒有。”


    “那麽?”江島這次看著十津川。


    “這樣看來,阪口文子是清白的,三月九日晚十一時還在大阪,她是不可能在第二天早晨七時到八時之間,在九州的佐賀殺了原田功的。”十津川說。


    “隻能看是不是寶木真一郎了。”


    “這方麵也不妙。”江島一臉為難地說。


    “見著他本人了嗎?”


    “見著了,身高一米七九左右,修長的身材,確實是個美男子。這就是寶木。”江島把一張彩色照片遞給十津川,是個像電視明星的青年,和由美子並肩拍照的。


    “出問題的三月九日,這個店從上午十時到晚八時在開業,經理寶木真一郎直到晚八時閉店都在那裏,有全體職工作證。然後,因為寶木真一郎畢業於m大學,那天晚六時,在俱樂部舉行同學會,開始吃飯時他沒去,到後來飲酒時才來的。他們是在北麵的“尚喜祿”俱樂部聚會的。寶木是在晚九時左右來的,直到晚十二時關門之後,用出租車把一名女招待送到了枚方,一起出來的有五個同學和俱樂部的老板。這些從被他送回去的女招待那裏得到了證實。”


    “他承認是阪口由美子未婚夫嗎?”


    “正高興地打算今年秋天結婚呢。相互熱戀著,還大談他們的戀愛史呢。這事寶木的家裏也說過。”


    “總之是公認的伴侶了?”


    “是的,聽寶木大學時代的同學說,是好的一對,也是壞的一對。”


    “是好的也是壞的?”


    “我也不理解,就問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說,寶木真一郎和由美子都是不服輸,虛榮心很強的人,兩人都愛穿著打扮,是美男美女,又愛穿著打扮又有錢,不是能相互滿足嗎。不是經常看見兩個人在一起嗎。”


    “是這樣的意思嗎?”


    “不清楚由美子的真實想法,致少寶木方麵是很滿意的。”


    “三十歲的年青人,能把那個寶石店經營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個經商人才了。”十津川說,江島笑了笑。


    “不對,那是他父親留下的遺產,去年他父親死了,作為長子的寶木就理所當然地成了經理。完全不是因為他有經商才能,和他談話,倒是覺得他有愚笨的孩子氣,全是大阪商人的缺憾。他死去的父親倒是典型的大阪商人,想是真一郎總被訓斥吧。”


    如果是那麽笨拙的男子,能按著阪口母女的計劃行事嗎?可在佐賀三月十日早晨,殺害原田功的現場卻什麽痕跡也沒留下來。十津川想。


    “謝謝了。”十津川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對江島和會根說。


    第八節


    “在東京因為米山司機一家被殺,我覺得應該相信田道的話,可如果田道說的是事實,他和由美子一起,在三月九日晚八時三十五分,乘上了新大阪發的‘拂曉三號’,在佐世保一起下車,又一起去的九十九島。就在兩個人乘蘭色列車的時候,佐賀的原田功被殺了。如果田道沒有殺害原田。‘拂曉三號’在佐賀僅僅停車一分鍾,同樣阪口由美子也不能殺害原田。我認為是阪口文子或者是寶木真一郎悄悄地潛去佐賀,殺了原田功。而阪口由美子說她乘上了‘拂曉三號’列車,而田道沒乘坐這次列車。這樣就使田道沒有了不在現場的證明,成了殺害原田功的罪犯。正是這樣的計劃,使田道陷入了圈套。”


    “如果田道無罪,隻能這樣考慮了。”江島說。


    “可是聽了江島君和會根主任說的情況,和我的考慮完全不一樣,感到很是意外,九日晚十一時還在大阪的阪口文子,晚十二時還在大阪俱樂部喝酒的寶木真一郎,都不可能第二天早晨七時到八時之間在佐賀殺了原田功。可田道寫有收到二十萬元收據的名片,是田道在八日夜裏遞給阪口文子的,我考慮是阪口文子和寶木真一郎去佐賀殺原田功時,放在現場的。可是兩個人卻沒有去過佐賀,所以名片留在了殺人現場就是一個謎了。”


    “在八日夜裏,阪口文子或寶木真一郎不是也可以利用新幹線和“拂曉一號”去佐賀嗎?”會根插言道,十津川默默地看著他。


    “佐賀縣警察野崎君好象說過,如果乘21:12分新大阪發的‘光芒31號’,在廣島再乘‘拂曉一號就’來得及把名片交給原田功後乘上‘拂曉三號’返回。的確,九日的早上,在佐賀把田道的名片交給原田,再返回新大阪也是可能的。阪口文子在八日晚拜訪田道回家後,也許接著就從新大阪出發利用新幹線。寶木真一郎也可以這樣認為,在晚八時閉店後,從容地乘上21:12分發的‘光芒31號’。”


    “可是在原田被殺後,僅有名片留在了現場,她們一天前是怎樣把名片交給原田的呢?你說的有道理,可原田如果扔了名片,那就完全失去作用了。阪口文子為了使田道陷入圈套,煞費苦心地把背麵寫有收到二十萬元收據的名片弄到手,可以說是一張王牌,不能認為用這種靠不住的辦法把它帶到佐賀去。”十津川說。


    “我也有同感,名片肯定是殺原田功時,留在現場的。”江島說。


    “這樣的話,就象十津川警部說的那樣,我們還是四處碰壁。”會根說。


    十津川同意地點點頭說:“真奇怪,有嫌疑的人全部都有不在現場證明,可田道的名片是怎麽跑到殺人現場去了呢?在東京米山司機一家被殺的時候,還認為罪犯做得太明顯了,結果完全錯了,罪犯毫不在乎地殺了米山一家,他們對自己有可靠的不在現場證明充滿了自信,是攻不破的壁壘。”


    “這麽說,還是對田道不利呀。”江島皺著眉頭說。


    “阪口家那個傭人怎麽樣了?”十津川懷著最後的期望問。


    會根看了看筆記本說:“名字叫武宮玉枝,今年六十歲,所屬豐中家庭婦女會,在豐中市內和女兒夫妻倆一起生活,在每日的上午九時左右來阪口家,主要是準備飯和打掃衛生,還做點臨時家務。她和這案件沒有關係,她是阪口良介在三月二日夜病死之後雇來的,當然,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對武宮玉枝三月九日的行動進行了調查,那天,她在京都的大兒子夫妻帶著孩子來玩,她一直在豐中的家裏哄著孫子玩。我已經見到了她的大兒子夫妻,得到了確認。”


    “在她之前,沒有過傭人嗎?”


    “在半年以前曾解雇過一個,調查了一下,現在行蹤不明。”


    “現在怎麽辦?”江島問。


    十津川凝神地考慮著:“今天夜裏,我乘‘拂曉三號’去佐賀。”


    “坐那列車?”


    “是的,去會一下佐賀縣警察野崎君,想聽聽分手以後的調查情況,野崎君正在調查原田功為什麽會在佐賀,在佐賀都幹了些什麽?”


    “我們調查一下阪口母女和原田的關係。”江島說。


    “或者是在佐賀結下的關係,如果田道是清白的,罪犯是那個母親或是女兒的未婚夫寶木真一郎,應該是在佐賀結下的關係。”


    第九節


    回到旅館的十津川給在東京的龜井掛了電話。說完了碰壁的情況之後,十津川說:“你也一起乘今晚的‘拂曉三號’,請馬上到新大阪來。”


    “警部一個人有麻煩嗎?”


    “恐怕有什麽紕漏。”


    “我馬上就趕到那裏。”龜井說。


    掛斷了電話,十津川眺望著窗外。田道還被拘留在大阪府警察局,如果阪口文子或寶木真一郎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明,或許可以放出田道,現在希望破滅了。兩個人都有可靠的不在現場證明,什麽事也沒做,最不利的還是田道。


    什麽地方有漏洞呢?十津川決定乘坐‘拂曉三號’。阪口由美子為什麽要選乘‘拂曉三號’是首先碰到的問題。母親阪口文子對田道說是因為女兒懷有四個月的身孕,所以要乘臥鋪列車。可是她沒有懷孕,一定還有其它的理由。


    阪口文子在八日晚,去拜訪田道時,讓他在名片的後麵寫了收到二十萬元的收據,如果完全是為了陷害田道,那麽選乘‘拂曉三號’一定是這一係列計劃之一。


    從新大阪去佐世保的方法有好幾種,即使是要經過佐賀,也不僅僅是乘‘拂曉三號’。作為蘭色列車“拂曉號”也有一號和三號,為什麽不乘一號,而乘三號?或者去博多乘新幹線,乘飛機,還有乘去佐世保的l特快列車。


    一般地講,不特意坐特快臥鋪列車,而是乘飛機,那樣不用九日晚從新大阪出發,十日早晨走就行。而且阪口由美子一定要乘坐‘拂曉三號’,卻不坐一號。這裏麵一定包含著什麽原因,十津川弄不明白。


    對於東京的十津川來說,不太熟悉新大阪發的“拂曉號”。可從東京發往九州的蘭色列車“櫻花號”,“富士號”十津川都坐過,從大阪發的蘭色列車還沒有坐過。


    今天夜裏乘坐‘拂曉三號’也沒有把握能找到解決事情的突破口,證明田道無罪,要是有這樣的把握就好了。在旅館餐廳吃完晚飯,結了帳,十津川就去了新大阪車站,和龜井約定在那裏見麵。因為還要買車票,就早一點去,希望能買到和田道乘車時一樣的10號車廂15,16號的下鋪,還很幸運地買到了。


    到了‘拂曉三號’發車的十八站台,剛過晚八時。


    來的太早了?十津川想,這時龜井也急匆匆地來到了站台上。


    “辛苦了。”十津川和龜井打招呼。


    “‘拂曉三號’還沒進來吧。”龜井看看那裏的車說。現在進入十八線的車是20:26分發的普通列車“那霸號”,“拂曉三號”是在這列車發出後,也進入相同的十八站台。


    站台上空蕩蕩的,兩個人在站台的長椅上並排坐下,十津川點燃了一支煙。


    “阪口文子和寶木真一郎都有可靠的不在現場證明吧。”龜井說。


    “她們三人中的阪口由美子是和田道一起乘的‘拂曉三號’列車,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田道給她不在殺人現場作了證明,可卻無人證明田道不在現場。阪口由美子被排除了嫌疑。”


    “那就沒有罪犯了。”


    “如果是單純地沒有罪犯就好了,可寫有收到二十萬元收據的名片對田道是不利的。”


    鈴聲響過後,發往西鹿兒島的“那霸號”開車了。“拂曉三號”還沒進來,他們正在眺望空曠的十八站台鐵軌時,大阪府警察會根跑下台階出現了。


    他巡視著整個的站台,發現了坐在長椅上的十津川他們,就跑了過來:“還好,趕上了。”他氣喘籲籲地對十津川說。


    十津川把龜井介紹給他:“什麽事情?”


    “不知道和案件有沒有關係,隻知道是聯結大阪和佐賀的事,就來通知你了。”


    “很好,是什麽事?”


    “是阪口家以前那個傭人的事。”


    “是半年前,被阪口家解雇的那個人吧。”


    “是的,名字叫小田中德子,五十八歲,她的家在佐賀,現在又回去了,住址在這兒寫著。”會根從兜裏取出折著的稿紙,交給了十津川。十津川展開稿紙一看是佐賀市內的街名,不太熟悉,隻有到了那裏才有辦法調查,就把稿紙放到了兜裏。


    “拂曉三號”慢慢地開進了十八線,是調動旅行情緒的蘭色車體。臥鋪已經開放了,窗簾也放下了。


    “江島警部祝你大獲全勝。”會根說。


    十津川和龜井乘入了十號車,車內空蕩蕩的,因為已經開放了臥鋪,窗簾也放下了,確實有乘夜行車的感覺,在20:35分,“拂曉三號”發車了。


    十津川和龜井來到過路上,過路的兩側還沒有放下窗簾,可以看見大阪街道的夜景。馬上就到了大阪站,在那裏的乘客較多,但還有一半的臥鋪是空的。


    三月九日田道也是在這個過路上眺望大阪的夜景嗎?一定想不到自己會作為殺人嫌疑犯被警察逮捕吧。


    “在姬路,稍微注意一下。”十津川對龜井說。


    “到姬路恰好是22時。”


    “據田道說,阪口由美子說自己生於姬路。可那是謊言,母親阪口文子是大阪人,由美子也生在大阪。問題是在三月九日的‘拂曉三號’列車上,由美子在列車到達姬路時,凝神地從過路的窗戶向外看著。”


    “在姬路有什麽呢?”


    “就想知道這個。”


    “是不是沒辦法對田道解釋前麵說的謊,隻能到姬路站的時候,望著外麵。”


    “不能這麽認為,使用姬路地名說謊有什麽意義呢,我覺得由美子和姬路之間有某種關係。”十津川自信地說。


    “拂曉三號”在三宮停車之後,就是有問題的姬路了,到站22時。如果是白天,也許能看見姬路城,可現在過路側的窗戶是城市的對麵,能看見的隻是被夜色包圍了的車站景致。


    停車二分,列車再次向西出發了,什麽也沒弄明白。


    在姬路站以後,是在岡山,倉敷,福山站停車。到福山站是23:57分,停車三十秒發車,以後一直到早上4:51分下關車站,這期間“拂曉三號”就不停車了。


    “田道出了福山站以後,就喝了阪口由美子給他的威士忌酒。”


    “我們也輪流睡覺吧。”龜井說。


    ——首先是龜井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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