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那個魔鬼不準她再回來?舒蔻睜圓雙眼,擰緊了眉頭。


    “哎呀,你先別生氣嘛。你冷靜地想一想,其實人家這也是為了你好呀!”舒母咂了咂舌,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強烈,“人家連你的前程都替你考慮到了。等你將來畢了業,就可以直接留在美國發展……”


    那魔鬼有這麽好心嗎?舒蔻別過頭,把兩排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對方是怕自己重見光明,回來後會認出他,當眾撕下他的假麵,把他從萬眾景仰的神壇上拉下來吧!


    這,才是隱藏在那道選擇題背後真實的答案嗎?那魔鬼就這麽怕自己掏出他的底細嗎?


    就在她絞盡腦汗,冥思苦想時。舒媽媽還在一邊喋喋不休:“……當然,你爸那個直腸子死活都不同意,他當時就火冒三丈的把支票和護照,直接扔到了對方的臉上。那一天,對方拿著支票來家裏,請他簽生死狀時,他也舉著掃帚把對方打跑了。是我……昨天晚上假裝先進了醫院,回頭又把支票和護照,從對方手裏討過來的。舒蔻,我跟了你爸這麽多年,沒吃過香、喝過辣,甚至連件像樣的新衣裳都沒買過……而且,對方頭一次拿來的支票,你爸也攥在手裏,壓根不準我們動……”


    舒蔻很明白,在拮據裏煎熬了多年的母親,內心對金錢充滿了渴望。她默默的朝母親伸出一隻手。


    “什麽?”舒媽媽一頭霧水。


    “護照和入學申請書。”舒蔻心如止水。


    “小蔻,”舒媽媽欣喜若狂,“這麽說,你同意了。你同意去美國讀書,再也不回來了?”


    舒蔻捏著護照,毅然決然的點了點頭,“不過,媽,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哎呀,別說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得答應你呀!”舒媽媽喜孜孜的把支票,重新收回到包裏。


    “您能幫我買張c市的地圖嗎?”舒蔻匪夷所思的提出,“要最大最新最詳細的那種。”


    “你要地圖幹什麽?”舒媽媽迷惑不解。


    舒蔻閉緊雙唇,諱莫如深。


    舒媽媽想了一會兒,兩手一拍,自以為是的說,“我知道了。你是想帶出去作個紀念吧!”


    舒蔻苦苦一笑,不置可否。


    *


    當晚,十點半。


    依山傍水的許家豪宅,在一道又一道燦爛的煙花掩映下,猶如古時紅磚綠瓦,金碧輝煌的樓閣殿宇,尤其門頭上為應節特意掛起的大紅燈籠,透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喜氣和富貴。


    許攸恒下了車,在寬敞平坦的車道上站了一會兒,朝更遠一點,一牆之隔的另一幢歐式洋樓掃了一眼,俊逸的臉龐,馬上爬滿濃濃的厭惡之情。


    他回頭吩咐司機,不用把車開去車庫。原地待命,他最多半個小時就走。爾後,深吸了一口氣,做好迎接槍林彈雨的心理準備,信步走進別墅。


    軒敞明亮的客廳裏,除了負手而立的許家傭人。隻見兩位滿頭鶴發,疏眉鳳眼的老人,舉著噴壺和小剪,圍在一株長勢喜人的富貴竹前,正為要不要除掉一片發黃的葉子在爭論。


    許攸恒的嘴角剛剛欣慰的揚起,一個女人矯揉造作的低呼,馬上讓他的唇角又垂下去。


    “喲,真巧。沒想到你今天也會回來。我們大夥兒剛才正聊到你呢?”說話的,正是那天在朗廷大酒店豪華包間裏的中年女人。


    偎在她身邊,和她頤指氣使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的年輕女孩,即是她的女兒,也是許攸恒同父異母的妹妹——許沛烯。


    許攸恒不由皺了皺眉,心知繼母肯定又在爺爺、奶奶麵前嚼了不少的舌根。


    “是啊。我們正在說你小子越活越轉,回到家,見著這麽多的長輩,居然連人都不會叫了。”拿著小剪刀的老頭,回過頭來,送給他一句冷嘲熱諷作見麵禮。


    許攸恒微斂眸子,半晌才憋出兩聲,“爺爺,奶奶。”


    “瞧瞧,讓你小子開個口,怎麽痛苦得像要你的命似的。”許老爺子嗓音宏亮的埋怨道。


    “好了,好了。這大過節的,攸恒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你嘮叨些啥。”拿著噴壺的老太太,看著高大俊朗的孫子,不由喜上眉梢,“喲,你這手是怎麽了?骨折了嗎?”


    “沒事。小傷。”許攸恒輕描淡寫。這正是他不想回許家老宅,讓兩位老人逮著問長問短的緣由。


    “都上石膏了,還說是小傷!”許奶奶湊上前,心疼地看了看。


    許攸恒頓時把另一隻留有牙印的手,不著痕跡的插進褲兜。


    等一家老小,圍著法式大理石的茶幾坐下。許老爺子的拷問,不出意外的如期而至,“話說,你可是答應過,要來吃晚飯的,什麽事讓你磨到現在啊?”


    “公司有事處理,一時忘了時間。”許攸恒麵不改色。


    “公事?”許老爺子卟嗤一笑,把垂在唇邊的白胡子都吹起來幾根,“那為什麽神神秘秘的,連你奶奶打過去的電話,你小子都不接?”


    許攸恒這才想起來,他把手機靜音後,忘了調整過來。


    “而且,我九點多點打去你辦公室時,你的秘書怎麽說,你早就已經離開了呢?”許老爺子揚起下巴,微睨著眼皮,那模樣活像一隻老奸巨滑的狐狸。


    舒茜?她還呆在公司裏?許攸恒心裏一沉。他完全把這個女人給忘得一幹二淨。


    他很少這麽丟三落四,失神忘形,但今天,他好像有點迷失了自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一些違背他本意的事。


    這都是因為……那朵晨間帶露的“豌豆花”?!


    見他神情微異,久不開口,許家奶奶略帶期許的看著他,“是啊,攸恒,我也很奇怪。這大過節的,就你和你秘書兩個人在公司裏幹什麽呢?”


    端坐一邊的繼母和妹妹,馬上交換了一個眼色,又同時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


    許攸恒沒有回答,看上去也不打算回答。


    許家二老顯然很了解這個孫子。一旦他不想開口,就算用能撬動地球的杠杆,也休想撬開他的嘴巴。


    許老爺子隻得暫時放棄刑訊逼供,籲了口氣,開門見山地說,“好了。雖然我和你秘書已經說過,請她務必轉達給你。但既然你來了,我還是親自再對你說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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