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是那種生來就與工作結緣的人。”楊秘書收起手機,耐人尋味的看著她說,“要不然,這四年來,怎麽會讓你姐姐像個怨婦似的,成天去夜場裏,摟著不三不四的男人花錢買醉呢。”


    “你胡說!”舒蔻差點抬起咖啡,徑直潑到對方的臉上。


    “怎麽,你還以為你那個姐姐是純情玉女呀!”楊秘書憑空翻了個白眼,團起胳膊,冷嘲熱諷的說:“占著許攸恒未婚妻的名頭,卻連一點點的孤獨和寂寞都忍受不了。攸恒還沒帶著她去許家,沒讓她踏進許家的大門,沒讓她見識到許家一家老小的厲害呢。否則,我看就算有一百條命呀,也不夠她死的。她以為豪門媳婦是那麽好當的嗎?”


    說罷,她丟下舒蔻,揚長而去。


    望著她盛氣淩人的背影,舒蔻心裏明白,要說姐姐自殺,最高興的莫過於就是這個女人。但姐姐已經去世,這女人怎麽還能如此惡毒的誹謗她呢?


    舒蔻相信,姐姐也許曾因為許攸恒的冷落,埋怨過,痛苦過,糾結過,甚至像對方所說的那樣,去酒吧花錢買醉過。但她相信,姐姐絕不是對方口中那種放浪形骸的女人。


    舒蔻抬起頭,心煩意亂的瞟了眼牆上的掛鍾。不想被保安架著丟出景世的大門,她就隻能被動的坐在這兒,像舊時等候寵幸的妃子,等待著許攸恒的召喚。


    她唯願這個許攸恒能說話算數,不會像當年的老魔鬼一樣,喜歡出爾反爾。


    更唯願他的午餐工作會議,或是董事會議能提前一點點結束,好抽出時間來麵對她。


    然……


    三點。


    五點。


    七點。


    舒蔻完全忘記了時間,更忘記了程宇棠的邀約,靠在空無一人的會客室裏,百般聊賴的打起了瞌睡……


    直到外麵的天色鋪天蓋地的黑下來,景世上上下下幾十層樓的職員,都收拾東西下班離去,會客室的門,才終於被人推開。


    一抹倨傲清俊的身影,慢慢地走進來,站到舒蔻的麵前,高高在上的看著她。


    緊閉的雙眼略微紅腫,唇角留著兩條清晰的抓痕,紅色的血印子,把她瓷白的臉映襯的越發楚楚動人。絲襪破了,裙子也被人踩髒了,脖子和裸露的肩頭處,都有和人爭鬥時留下的淤痕。


    為什麽隔了這麽些年,她依舊喜歡穿白色的裙子?為什麽她要違背諾言,擅自回來,還如此的高調,如此囂張的帶著那個令人討厭的眼科醫生……沒有人聽到,蟄伏在那男人心頭的怪獸,發出的憤怒的咆哮。


    啪嗒!


    輕微的一聲響。室內的燈光,被一隻留有醜陋傷疤的手,徹底的熄滅。


    但即使是黑暗,也無法吞沒她的美麗。


    她猶如剛從海裏遊上岸邊,靜臥在礁石上的美人魚。


    粉色的臉頰,嫣紅的嘴,烏黑的頭發垂在身側,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這樣一具曼/妙,而毫無抵抗的身體,對於他,從來都是一種最盛情的邀約……


    舒蔻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如同深陷混沌一片的迷霧中,隻有劇烈的喘/息,猛烈的衝/刺,瘋狂的掠奪,和無休無止的黑暗挾裹著她……


    無論夢裏那個模糊的身影,以哪一種方式占/有她,都會讓她在驚醒過來的漫漫長夜裏,反複的品味到一股濃鬱的男性/氣息。


    而今天,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這種嗅覺更真實,這種反應更狂野。


    就如同那帶著麵具的魔鬼,重又回到她的身邊,試圖再一次放空她的思維,驅逐她的理智,剝離她的矜持,把她徹頭徹尾的變成撒旦麵前最忠實的奴仆……


    “不,不要!你走開……”舒蔻猛的揮了下手,試圖抵禦那個如龐然大物般撲過來的黑影。


    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像明晃晃的太陽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疲乏的眨了眨眼皮,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下。


    這裏是哪兒?她怎麽會睡著了?舒蔻困惑的盯著燈罩外朦朧的光暈,不明白剛才……那隻是個夢嗎?


    可為什麽如此真實,真實到她的肌膚上,仿佛還沾染著對方的氣息,唇齒間,也留有如醇酒般的餘香。


    她抹了抹濕潤的嘴角,似乎想把自己從半夢半醒的狀態裏喚醒。


    明明已經過去這麽多年,明明好不容易把老魔鬼從記憶裏定點清除,為什麽她還會做這個令人羞辱的噩夢?如沉苛舊疾,反複的發作?


    就因為她今天見識到一位和老魔鬼一模一樣專橫霸道,蠻不講理的男人嗎?


    許攸恒!


    舒蔻倏的一下坐起來,才陡然想起,這裏正是景世大廈頂樓的會客室。


    牆上的掛鍾,明確無誤的告訴她,現在已經快十點。


    快十點!那男人不是答應過要見她的嗎?為什麽就這樣把她扔在會客室,還任由她一個人最後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還有,她好像答應過程宇棠四點半見麵,如今,她該怎麽向對方解釋。所有的事情都像火車,在舒蔻的腦海裏呼嘯而過。她忙不跌的伸手去包裏摸索手機。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手機不見了。肯定是先前和楊秘書扭打時,從包裏掉出去了。


    舒蔻連忙扯了扯淩亂的衣裙下擺,又把滑下肩頭的裙帶給拉回去,最後,跳下沙發,把兩隻腳胡亂的塞進皮鞋裏,拉開門走出去。


    整個樓層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晚風肆虐的敲打著窗戶,發出像山怪咆哮般的呼呼聲,讓靜悄悄的樓麵,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蕭瑟和孤寂。


    “喂,還有人……有人在嗎?”舒蔻的聲音顫悠悠的,有點滑稽。因為她知道,肯定沒有人回答她,她隻是想給自己壯個膽。


    “許攸恒,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王八蛋!騙子,縮頭烏龜,不得好死!”她一邊盡情宣泄著內心的不滿,一邊攏了攏肩頭上的挎包,趕緊低頭彎腰,找尋自己的手機。


    當她走到許攸恒的辦公室前,透過那扇被敲出裂紋的隔離窗,看到偌大的室內漆黑一團,寂寂無聲。


    顯然,姓許的早就走了。


    按照他的日程安排,此時的他大概西裝筆挺,神采飛揚的流連在某場雲香鬢影,杯觥交錯的酒會上吧!


    這男人,又一次公然的耍了她!比起當年的老魔鬼,真是有過之而不及。


    舒蔻忿忿不平的拍了下辦公室的門。惹得門內的人,在黑暗裏不快的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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