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證的警察說,因為沒有牌號,想查到肇事車主,隻如大海撈針。即便知道是誰尋仇報複,也很難找到證據。


    手術的醫生說,強烈的外力衝擊造成了楊秘書顱腦外傷,骨骼斷裂,軟組織挫傷,並伴有失血性休克,目前生命垂危。


    “那麽你呢?”許爺爺聽完這些,睞起眼睛,注視著孫子略帶負疚的臉龐,“你心裏,是不是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


    當然有,程閱馨!許攸恒心裏早就把這個女人,扔進油鍋裏翻滾煎炸了幾十回。


    他已經預感到,這瘋女人會采取極端的措施,已經當機立斷的做出反應,準備去醫院守護舒蔻。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的目標是他,更沒想到楊秘書竟會奮不顧身的推開他。


    對,舒蔻!一想到這個名字,許攸恒被道德的十字架,壓得不堪重負的心,好像不知不覺的融化了。


    舒蔻,大概還眼巴巴的等在醫院,等著和他一起吃飯吧!


    這個時候的他,才陡然想起來……幾點了,他的手機,扔哪兒去了?舒蔻那女人等不急,應該會給他打來電話吧!


    許老爺子看著他,為了尋找手機一付六神無主的樣兒,問,“你怎麽了?攸恒,這可不像你,過去這十幾年,可沒有什麽事,能讓你心慌成這樣!”


    簡而言之,過去的許攸恒隻是個冷酷無情,埋頭工作的機器。沒有人,也沒有任何事,能牽起他的七情六欲。


    而現在的他,開始像個正常人,內心裏也會有起伏,會彷徨,躊躇,甚至是掛念。


    是的。許攸恒回過神,把插進褲兜裏的手抽了出來。


    牽掛——是這世界上最玄妙的感覺之一。


    牽掛,可以瞬間改變一個人的心境。


    因為牽掛舒蔻,從而引發了對舒蔻的擔心,因為對舒蔻的擔心,從而令他魂不守舍,失去了自我。


    許攸恒暫時放棄了尋找手機,平複了一下情緒說,“是,我的確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


    “誰?”老爺子平靜的臉上,也騰起濃濃的殺伐之氣。


    “一個女人。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許攸恒不想透露實情,因為這可能會把老爺子的炮火,引向舒蔻。


    “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會有這麽大的膽量嗎?”許老爺子一語中的。


    “您的意思是……”許攸恒明白,爺爺這是擔心,凶手的背後可能還有一股針對自己的力量。


    可程閱馨在酒店天台上的一係列瘋狂舉動,早就證明這女人的膽量,超出了一般人的範疇。


    所以,他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說,“不,您想多了。您放心,這女人,我一定會好好收拾的。”


    “如果隻是單純的因愛生恨,那就最好。“許老爺子收回視線,定定的打量了他一會兒。爾後,白胡子一抖,莫名其妙的嘟噥道,“你媽也真是的,沒事幹嘛要把你生得這麽俊兒,成天一張死氣沉沉的撲克臉,還能讓女人們一個個前仆後繼,為你要死要活的,惹來一屁股的感情債。”


    許攸恒稍稍一怔,內心旋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大概也隻有老爺子,還能在這種時候,對他說出這麽輕鬆詼諧的話來。


    “攸恒,這件事,如果你想自己解決,我當然不會反對。不過……”不知什麽時候,老爺子已經把說話的音量壓至最低。


    他望著指示燈剛巧熄滅的手術室,諱莫如深的說,“這一次,是淑媛自己挺身而出要救你,不是你推她出去的,所以,你不必覺得心裏有愧。”


    許攸恒稍加一愣。老爺子不是一直很中意楊秘書,一直希望她當許家的孫媳婦的嗎?


    怎麽這會兒,又改口了。


    “還有……”許老爺子趁著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所有人都蜂擁而上,一片混亂之際,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心良苦的又交待了一句:“記住,姓楊的老家夥可是條老奸巨滑的狐狸,一會兒無論他對你說什麽,你都不能答應!”


    爺爺一前一後這兩句話,到底想向他表達什麽?許攸恒深鎖眉頭,還沒反應過來,老爺子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似乎在提醒他謹記,謹記!


    等他亦步亦趨的跟著老爺子走上前,正好聽到主刀醫生的最後幾句話,“……手術很成功。不過,由於楊小姐落地時,頭部受到嚴重創傷,所以目前還不知是否會留下後遺症,總之,接下來的三到七天是關鍵,隻要她能順利清醒,就算暫時脫離了危險期。如果在這期間,她沒有醒來的跡象,我們還會對她進行第二次的手術……”


    “你這意思是,她很有可能醒不過來了?她會變成植……植物人……”楊母倒吸了一口冷氣,隻差沒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也不是……”醫生本想反駁,但明顯沒有多大的底氣。


    “你幹脆點吧!我孫女醒來的機率到底有多大?”


    “這……”醫生語塞。


    “是不是各占一半。是不是她就算醒過來,也可能會有嚴重的後遺或並發症,比如智力減退,生活無法自理一類的情況?”楊老爺子言辭犀利,思維敏捷,哪裏像是傷者的長輩,倒像一位談判桌上的專家。


    “這……”年輕的醫生被他逼得無言以對,麵露難色,“您說的這些,目前還一切未知,所以我們暫時隻能耐心的等待。”


    “我沒耐心等。我現在隻要你一句話,我的孫女到底會不會醒,醒來之後,會不會出現我剛才說的這些情況!”楊老爺子咄咄逼人的問。


    “是,您說的任何一種情況都有可能出現。不過……”醫生還沒有說完,就被楊老爺子蠻不講理的揮手打斷,“好了,你可以走了。”


    醫生一聽,頓時如釋重負,慌不措路的逃開了。


    留下眾人在手術室前一片嘩然,楊母繼續哭哭啼啼,尤其在女兒被推出來後,她發出一聲悲切的低呼,迫不及待的撲上去。


    許攸恒的眼裏,剛映入楊秘書白得沒有血色,以及被紗布和繃帶綁得有點扭曲的臉頰。


    楊老爺子便在他背後,高調的叫了聲:“攸恒,我能單獨和你說兩句話嗎?”


    果然……


    許攸恒的心一跳,下意識的瞟了眼爺爺,不得不感慨他的神機妙算,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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