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在電話裏想了想,不甚確定的答道:“來的這些家夥什麽也沒說呀!隻一個個凶神惡煞,穿得跟黑社會似的。打頭的那個倒是在臨走前,丟下過一句,說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一個小小的警告?給誰的警告?給他的嗎?


    對方想警告他什麽?


    是因為公事,還是因為私事?


    許攸恒聽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沒有頭緒。


    來人是誰?這麽的囂張跋扈,張揚高調?


    除了楊家,他最近還得罪過誰嗎?


    可楊老爺子不是已經在背後,針對主題樂園的項目,想方設法的給他下套了嗎?


    那麽,這群土匪似的家夥,是認錯了人?還是哪個躲在暗處,想對付他的商業對手嗎?


    姓和的?


    許攸恒的腦子裏,莫名的冒出monson和在離開醫院時,氣勢洶洶,帶著大批手下的場麵。


    對!


    姓和的手下,不都是身著黑衣,神神秘秘,好像黑社會一樣的嗎?


    那家夥肯定是忌恨自己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和他爭奪磨盤山上的那幾幢舊房產,所以……


    可除了許家的人,應該沒有人知道煙的存在,知道她一直住在安申醫院的呀?


    這個姓和的假洋鬼子,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唉,幸好,除了拔掉小姐的針頭,他們還算沒有動手打人。否則,我和小姐兩個人,可怎麽招架得住啊……”電話裏的歐巴桑還在喋喋不休,怨聲載道。


    沒有動手打人?他們當眾打砸病房,恫嚇,甚至間接弄傷


    了煙,難道還不算過分嗎?


    許攸恒睞起的眸子裏,隱忍著殺氣騰騰的怒意。


    不管來人是什麽背景,也不管他們有什麽目的。許攸恒非把他們一個個五馬分屍,銼骨揚灰了不可。


    他當機立斷的說道,“我會馬上派人去醫院保護你們的,你也要小心照顧好小姐。”


    看到那間幾經翻修,門頭依舊顯得陳舊落伍的糕餅店,已經近在咫尺,許攸恒隻得把舒蔻暫時拋到腦後,毅然決然的敲了敲司機的椅背,示意他立刻掉頭去安申醫院。


    爾後,對著電話裏的人又說,“我也會盡快趕過去的。”


    *


    隨著姍姍來遲的黃昏,大雨,也好像拽著前者的尾巴,夾裹著低沉的雲霧,和盛夏的酷暑,黑壓壓的盤旋在城市的上空。


    讓許家素來清幽的庭院內,仿佛充斥著一股古柏葉的清苦味。


    自中午,從醫院回到這幢暫別了幾日的別墅後,舒蔻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踱到客廳的窗台前,假裝是在察看外麵的天色了。


    絡腮胡子明明告訴過她,許攸恒應該會回來陪她吃午飯的。


    可……


    現在,連晚飯都已經在她的肚子裏安家落戶,而許攸恒的鬼影,她也沒見著一個。


    當她穿著寬大的直筒牛仔裙,揣著手,在一串悶雷聲中,再度有意無意的走到窗台前時……


    她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醜八怪,你一直走來走去的,是在看爸爸有沒有回來嗎?”


    是初一?


    舒蔻回過頭,看到他光著腳丫,踩在樓梯的兩級台階上,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似笑非笑?


    對,這小子就跟許攸恒一個德行,在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其實,當她中午被小胖領進家門時,這小子曾抑製不住內心的歡喜,不顧一切的衝上來,如樹袋熊似的抱著她的大腿,久久的不放。


    舒蔻當時心頭一熱,差一點熱淚盈眶的反手抱住他。


    但他又迅速的放開舒蔻,恢複了他一貫的高冷和無禮,在自己和舒蔻之間,築起了一道看不見的高牆。


    這小子,才幾歲,就喜歡學著許攸恒壓抑內心的情感了。


    舒蔻很清楚,這小子說到底,其實就是一個字——欠!


    你表現得越是黏乎,他就越是得瑟!


    你若愛理不理的,他反而會拿你正眼相待了。


    所以,舒蔻幹脆一扭頭,用力的扯了下窗簾上的流蘇說,“沒有呀!我幹嘛要等你爸爸。我在看這雨,到底什麽時候才會落下來。”


    “嗯。”初一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我想你也沒這麽笨。畢竟爸爸是這世上最難等的男人!”


    嘁!舒蔻聽不出來,他這句話,對許攸恒是褒,還是貶。


    初一接著說:“你與其站在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花點精力,把你那張難看的大油臉,好好洗一洗,再打扮得漂亮一點。說不定,爸爸還會考慮回來的早點呢!”


    卟嗤!站在一旁的小胖,以及好幾個女傭,都捂著嘴巴,忍俊不禁。


    舒蔻心裏格登一下,難堪的捂著臉問:“我……我的臉,真的很油嗎?”


    “都快趕得上,我晚上吃的炸雞翅了。”初一把許攸恒那套毒舌的功力,運用的爐火純青。


    這個口不擇言的臭小子!舒蔻忍不住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端起架子問,“你不是和除夕在上麵,完成我布置的作業嗎?你一個人下來幹什麽?”


    “是你說,做完了,就可以下來吃冰淇淋的呀!”初一回答得理直氣壯。


    “這麽快?”舒蔻狐疑的睨著他,“你別又胡亂畫張全是繃帶的木乃伊給我。”


    “當然不是。”初一伸出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把自己的眼角往兩邊一拉,說,“你總是這麽凶巴巴的,還沒那個木乃伊阿姨好看呢!至少,她的眼睛總是笑眯眯,向下彎著的。即使頭一次見她臉上纏著繃帶時……”


    咳咳咳!小胖及時的清了清嗓子,不希望初一再說下去。


    她當然很清楚,初一口中的木乃伊阿姨,指得是誰!


    她更清楚,此時此刻,若提起蘇妤的名字,會讓舒蔻的內心有多麽的別扭。


    舒蔻果然不快的扯了下嘴角,衝著初一說,“我上去看看除夕。”


    初一連忙像隻吐著舌頭的小狼狗,擋住了她去路,“除夕他好得很,用不著你這麽關心他。再說,是他自己不願下來,他就等著我拿冰淇淋上去給他呢!”


    舒蔻最喜歡看他這套爭風吃醋的小把戲。


    她忍住笑意,剛想開口,守在門邊的一個女傭,欣喜若狂的叫起來,“先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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