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捂起半邊臉,表情十分地憋屈,當下連大氣也都不敢喘上一口,任由虎子叫罵,等到虎子發怒的臉色稍稍平緩上一些,他這才支吾著道上一句:“我哪知道會這樣啊……”


    虎子聽了一瞪眼,嚇得阿東忙將脖子縮了起來,靠著牆邊很是心虛地望著虎子,連忙又道上一句:“這……這不是也沒出什麽大事嘛!”


    “幸好沒出事,你先別動怒,以免傷了和氣。”


    阿林見虎子又要動怒,趕緊在旁邊勸上一句,緊跟著訓了阿東一句,道:“你這狗東西,真是膽大妄為,死人嘴裏的一顆牙也敢摳出來,你想害死我們?”


    我在一旁冷眼旁觀,這時候也看了出來----怨不得這小子在我眼前一個勁耀武揚威,原來在他們這三個夥計裏麵,這小子就是個受氣的角色,不受人待見,之前在我眼前牛氣哄哄的,根本就是欺軟怕硬,想要從我身上找點平衡。


    阿東此刻已經從虎子身旁躲開,這時候很是小心地打量一下虎子,然後又支支吾吾地問上一句:“這事情……你們不會跟掌櫃的去說吧?”


    “說個屁!”阿林道,“這如果要是告訴了掌櫃的,你今天又差點捅下簍子,掌櫃的如果隻是教訓你也就算了,我們兩個還得跟著受苦挨罵!”


    “既然沒出什麽大事,這事情就先不要跟掌櫃的說了吧?”阿林看向虎子,征求起他的意見。


    “嗯。”虎子說,“掌櫃的現在正忙著處理崔家的事情,現在也沒什麽時間,要不然,也不會隻讓我們來辦這事情,既然有驚無險,掌櫃的那邊就先不要去跟他通氣。”


    他說著話,看向我,又道:“那也真是多虧了小陳及時出手,我們幾個從沒有撞到過這種事情,當時全都沒了主意,不過----”


    話頭一變,虎子略帶好奇地向我質疑出聲道:“我看你剛才處理起這事情的時候十分果斷,好像對這種事情得心應手一般,可是你一個新來的店員,你怎麽懂得這些門道?”


    我就知道,剛才情急之下的這番表現會讓他們心生疑惑,這時馬上按照之前想好的說辭去解釋道:“你說這個啊,我當時隻是看到情況緊急,有些害怕,想起了以前村裏出殯看熱鬧的時候,主事的老頭子是這麽做的,所以就照葫蘆畫瓢試了試。”


    我幹幹地笑上一聲,又補充上一句道:“當時,我這心裏也沒底,簡直害怕的不得了,誰知道還挺好用!”


    虎子將信將疑,阿林這時候也跟著笑嗬嗬地搭了腔道:“嘿嘿,原來是瞎貓碰個死耗子。”又扭頭和虎子道,“我看也是,當時做完這些,我見他臉上全是止不住的冷汗,衣服後麵都濕了一大片,也不像是真懂這些,不然也不會是這反應了。”


    見他們現在對我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觀,我心中一動,連忙趁著這個熱乎勁沒過,又表現得很是殷切道:“小弟初來乍到,眼下還有很多規矩不懂,有些事情還需要跟你們好好學,這樣吧,晚上我請客,大家一起喝一杯,酒桌上你們也教教我怎麽做事情,免得哪裏做不好,惹得掌櫃的不高興。”


    我怕他們幾個不肯去,還特意編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假借跟他們學學店裏的規矩來請他們吃飯,等到三五杯酒下了肚,然後再想著法子從他們嘴裏套出點話來。


    這幾個人當中,虎子看來是孫掌櫃的心腹,從他的一言一語中可以看出來,無論什麽事情都要先從孫掌櫃的角度去考慮,地位也相對要比阿東和阿林高上一些。


    阿東是個欺軟怕硬的草包,阿林表現的中規中矩,不過他倆也都是孫掌櫃身邊的親近之人,對這壽衣店的事情肯定也都知根知底,說不定還真能問出點我想要打探的消息。


    見我要請客,阿東最先笑嘻嘻地應了話,阿林笑嗬嗬地看向我,又是對我一頓大加讚賞:“看不出來,你還是很會做人的嘛,不過學習談不上,給你講講一些店裏的規矩、注意的事情,這還是可以的。”


    他倆都沒什麽問題,隻有虎子在一旁提醒上一句,冷言道:“明天一大早還要來幫忙處理出殯的事情,這種時候可不能出什麽差錯,免得第二天誤了時間,把事情搞砸。”


    我忙說:“那就不喝酒,隻是吃頓飯,耽誤不了明天出活。”


    “就是,就是啊……”阿林馬上也跟著附和道,“虎哥,眼下時間還早得很呢,這才幾點啊?反正又不喝酒,你說小陳初來乍到的,以後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你也不能不給麵子不是?”


    聽到這話,虎子冷起臉看了看阿林,道出一句:“我知道……但是你最好注意點,如果喝多了,明天出殯抬人的時候出了差錯,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我把這話聽進耳朵裏,頓時又從中明白了些許:這個阿林看樣子是個酒蟲,這種人基本都是逢喝必醉,如若不然,虎子這個時候也不會去跟他提上這樣一個醒。


    選了一家路邊的小餐館,進去要上了幾個菜,等到人都坐下,我拿出剛才買的煙,給他們一人分上一支,開始閑聊起來。


    不論在什麽場合,虎子的話都是一如既往的不多,除了偶爾出聲提醒上一句,其他時候大都在聽著我們講話,至於阿東和阿林,他倆的話就比較多了,基本上話題起個頭就能喋喋不休地一直閑扯下去。


    菜上齊,阿林這時候實在按捺不住,自己跑去前台要了一瓶白酒,拿著白酒回來,他先笑嘻嘻地看向虎子,拍著胸口保證道:“就這一瓶,喝完這瓶就算完!”


    虎子看他一眼,我連忙又拿起筷子叫他們吃菜,繼續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等到菜吃了差不多一半,阿林這邊一瓶白酒已經下去了大半,話也逐漸變得更多。


    聊到現在,我也大體聽了一些店裏的情況,這家壽衣店的孫掌櫃不是普通人,出身道門,不過他所在的這個道門,我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叫什麽旁門道?!


    我也知道這道分兩派,分別是全真和正一。


    在這兩派之中,又分別有茅山、龍虎山、靈寶、龍門、隨山等若幹分支,可是這個旁門道,我卻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麽一個道派,隻能暫時表現出一副驚奇模樣,將這個名字暗暗記在心底,打算回去之後問問外公。


    男人酒桌上的話題,無外乎就是女人和吹牛。


    今天晚上因為出現了這樣一個事件,他們三個都是手足無措,最後被我一個“外行人”把事情壓下去,所以這個時候他們大概也都覺得丟了麵子,想要把丟了的場子找回來,於是又跟我吹噓起他們這幾年在這個行當裏所遇到的各種事情。


    耐著性子聽下去,什麽遷墳之時遇到了三丈大蟒,什麽白毛僵屍飛身襲人,怎麽聽都像是誇張其詞,甚至於連虎子聽得都是暗暗皺眉,見狀,我對此更是沒有了半點興趣。


    阿林見我這幅表情,很是驚奇道:“怎麽,你還不信啊?”


    “林哥,你這話說得也太玄乎了點……”我幹笑道,“我聽說,所謂的僵屍那都隻是死而不僵不腐的屍體,至於所謂的白毛僵黑毛僵,那也隻是屍身表層被黴菌侵蝕,這都已經死透了的東西,怎麽還能飛出來去撲人吸血?”


    阿林撇起嘴,馬上問我一句:“你還別不信,你如果不信的話,那你倒是說說今天晚上那是怎麽回事?那老太爺身子也都已經僵了吧,可是他偏偏就詐了屍!”


    “嗯……”我想了想,根據自己的理解來解釋道,“我想,那應該是老太爺雖已仙逝,可是神經還沒有完全死透,因為東哥拔了老太爺嘴裏的一顆金牙,觸到了神經,導致尚未完全死透的神經受到刺激做出反應,這才一下子直挺挺地坐了起來詐了屍。”


    “切!”


    阿林很是不屑地哼出聲,扭頭去跟阿東笑嘻嘻地道:“你看看啊,到底是上過學的人,有文化!解釋起來還一套一套的,聽著還真是挺像那麽一回事。”他把頭扭向我這邊,又道,“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那為什麽給老太爺說了句燒個金山銀山搖錢樹,他馬上就重新躺了回去?”


    “呃……”這一點我無從解釋了,隻能岔開了話題,又問他:“你們既然都見了這麽多,那現在肯定是已經練出了膽量吧?”


    “那是自然!”阿林馬上跟著道,“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就沒什麽好怕的,實話跟你說吧,就前幾天,我和阿東兩個人還剛拋了個墳堆子,裏麵的那女人刨出來之後……”


    我聽到這話瞬時瞪大了眼睛,隻是還不等阿林說完,虎子冷不丁地咳上一聲,阿林忽然一愣,就像是自知失言一般,連忙抬手給自己一個嘴巴,馬上跟我打著哈哈道:“呔,瞧我這嘴啊,喝多了又開始說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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