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用這樣平等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感覺非常舒服,也不覺得說實話有什麽丟人,一個高中畢業的特約演員,如果能看懂原版外文名著,那才叫稀奇。


    聽我這麽說,他微微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卓然喜歡看書,我還以為你跟他愛好相似,畢竟……他這個人很難跟別人做朋友。”


    朋友?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哪隻眼睛看出肖卓然把我當朋友了?就他那每次見麵都恨不得把我滅了的言行舉止,說我是他的階級敵人還差不多。


    不過看這情況,肖卓然並沒有把我的身份告訴李浩揚,難怪他會跟我這樣客氣有禮。


    我淡淡一笑,帶著輕微的自嘲,“您誤會了,我跟肖總隻有幾麵之緣,算不上朋友,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群眾演員,沒有受過高等教育,這本書的中文版我讀過,英文,實在是水平有限。”


    李浩揚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直白地跟肖卓然撇開關係,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很自然地轉到別的話題上,但一向敏感的我,卻從他轉瞬即逝的微表情上察覺到,他並不是一無所知,隻是想試探我一下,若我自恃著那點浮萍般的關係,表現出一副跟肖卓然很熟的模樣,那才是真的難堪。


    人貴有自知之明,這一點,我一直做的很好。


    “你對這本書有什麽看法?”


    正想著找個什麽理由離開,李浩揚突然問道。


    幾乎不假思索,我微微歎了口氣,“都說狄更斯是現實主義作家,但我覺得應該是浪漫主義才對。”現實中棄嬰大多都過得很悲催,哪會有那麽有錢的親生父親,還那麽幸運地被找到?如果真是那樣,我豈不是也有可能是落難鳳凰?


    嗬嗬……沒成雞就不錯了。


    我笑得很了然,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之所以始終有文學的一席之地,就因為它能夠造夢,讓深處苦難中的人可以得到一絲虛無縹緲的慰藉。


    聽了我的解釋,李浩揚側頭思考了幾秒鍾,十分認真地點頭,“很新穎的觀點,非常有道理。”


    “過獎了。”


    又聊了幾句,我婉拒了李浩揚請我吃飯的提議,獨自回家。地鐵上,我把剛才跟李浩揚見麵的經過仔細回想了一遍,說不出哪裏古怪,卻總覺得他的出現跟肖卓然有關,可要真是如此,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苦想半天依舊理不出思緒,隻好暫時作罷。


    這幾天我早出晚歸忙碌工作的同時,小瓊也開始整宿整宿地夜不歸宿,平時每天都能聊幾句的兩人,竟有五六天沒碰麵。給她打電話也是匆忙說幾句就掛斷,問她什麽時候回來,也是含糊其辭。


    今天正好我收工早,回家時正好把她堵在屋裏,一樣的場景,不過這次輪到我質問她。


    “這幾天你去哪裏了?”肖卓然昨天的話,我可沒忘。


    小瓊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裏,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還能去哪兒,跟客人出台了唄。”


    “什麽客人?”我再次問道。小瓊雖然是坐台女,但除卻偶爾幾個實在惹不起的主兒,她並不經常出台,而且依著她們的行規,就算出台,也很少留夜,像這種連續幾天徹夜不歸的事,更是從未有過。


    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有事瞞著我,而且這事兒還小不了。


    小瓊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客人多了去了,難不成要一個一個介紹給你認識?萬一他們看上你,我可攔不住。”


    雖然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但我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隨手從床上撈起一個抱枕砸了過去,“胡說八道什麽,找打是吧!”


    “就你,你打得過我麽?”小瓊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抓住抱枕,嗬嗬笑著。


    “渺渺,我們去逛街吧!”小瓊突然提議。


    “啊?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呀,還說沒事瞞著我,趕緊交代吧!”我以手支額,眉頭緊蹙地看著小瓊,希望能從她的表情上找到什麽線索。


    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勞模,除非生病,否則絕不會少上一天班,之前我纏了她好多次她都不鬆口,今天竟然主動提出晚上去逛街,用腳趾頭想想都覺得古怪。


    小瓊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交代,交代你個頭,趕緊起來換衣服。”


    不知是我觀察人的水平太淺,還是小瓊掩飾的太好,總之,我並沒能看出任何異樣,但還是不放心地追問道:“真的麽?你可不許有事情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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