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先生的名號杜嬌是知道的,當初百裏栩一行人遇到她之前,便是打算去尋訪太湖先生。但即便沒有他們提起,杜嬌對太湖先生也不陌生。


    太湖先生是中定有名的飽學之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據說連前朝失傳的秘術醫術也略懂一二,在中定絕大多數人的心裏,這位先生就是無所不知的代稱。


    事實上,在中定學識能與太湖先生比肩的並非沒有,但太湖先生之所以淩駕眾人之上,卻是因為他傳奇般的經曆。


    他從而立之年起,先是花了十餘年時間遊曆蒼陸五州,在所有人以為他遭了不測時,他卻帶著親手編纂的《五州地理誌》回到了中定。在他可以憑借這部著作揚名立萬之時,他卻又拋下一切,在中定各國及西華之間周遊講學,二十餘年間自認為他門下生徒者無數,甚至不乏國之名臣賢臣。


    太湖先生雖為周國人,卻一生不曾踏足周國朝堂半步,更不用說他拒絕過的其他諸國對他的招攬之多;太湖先生雖開辦開堂講學,卻不收束脩、不認弟子、不開宗立派,那些稱他為師的人都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太湖先生一生講學無數,卻除了《五州地理誌》再無任何著作,現在流傳的太湖先生的眾多講學錄,都是聽課者自發記錄成冊。


    杜嬌對太湖先生的總結是,這是一名如孔老夫子一般的聖賢之師,但他又不同於孔老夫子,是一名真正半點不涉及政治和利益的純粹的學者。


    這樣一位大家,對杜嬌這種前輩子致力於學術專研的人來說,無疑有巨大的吸引力,從她知道太湖先生是什麽樣的人那一刻起,她就將太湖先生擺在了偶像的位置上,並且不由自主地在心裏勾畫太湖先生的光輝形象。


    不說別的,有如此高風亮節的品格的人,一定有著飄飄欲仙的出塵氣質!如果一定要給套一個形象,那就是唐國強演的諸葛亮!


    想象從來都是要比現實美好的,杜嬌當然不會奢望真正的太湖先生一定是像唐國強大叔一樣美型,她甚至做好了,也許太湖先生長相不會太好看的準備,可當現實擺在了眼前時,她還是被徹底地震撼到了!


    ——


    這天,是壽宴開始倒數第二天,一大早太湖先生一行已經抵達了黎王宮。


    當時,黎王君、君夫人、兩位公子和兩位公主都齊齊趕到宮門口去迎接。杜嬌想要跟去,但二公主不發話帶她,她也不好自己開口,隻能按捺下了失望,想著來日方長。


    二公主回來之後,招了杜嬌前去給她做麵膜時,閑聊之下,杜嬌才知曉,迎接的場麵排了這麽大,並非是因為太湖先生。


    太湖先生再如何有聲望,畢竟畢竟不願出仕,各國國君對他追捧了一陣後,見他沒有利用價值也沒實質威脅,便都放了心思,隻是麵子上的敬重。


    黎王前去親自迎接的,其實是西華的使者!


    這一行人,正是西華派來賀壽的一行人!


    太湖先生據說幾年前在西華遊曆時遇險被人所救,為報救命之恩,答應將恩人之子帶在身邊教導十年。他那恩人,正是西華勳貴世家之首的塗家家主,他如今唯一親自教養,可稱得上是弟子的,便是塗家的嫡長孫。


    而此次西華出使黎國的使隊正使,正是出自塗家,塗家嫡長孫則隨行曆練,太湖先生自然也名列西華使隊其中。


    杜嬌隱約明白了於媽媽的用意安排,看來並非是看重太湖先生的人品,讓她求助太湖先生脫困,而是看重了太湖先生背後的西華。這豈不正是和她的打算不謀而合?


    西華在如今的中定人的眼中,那就是富貴的象征,提起來都是一副向往至極的神態。


    但二公主高芷君眼中的西華,隻有“不過爾爾”四個字。


    “什麽西華大舜!不過爾爾!”高芷君敷著杜嬌調製的鮮花麵膜,一邊還忍不住口齒不清地嚷著,“中定逃過去的喪家之犬罷了!平定了一群蠻夷而已,如今倒好意思到我們中定來顯擺來了!”


    西華被大舜一統之前,也是諸國紛爭,那些小國國主都是曾經與一統中定的前朝大胤爭權失敗,敗走西華的。是以,雖然如今西華繁榮遠勝中定,在一些人眼中,西華依舊是蠻夷之邦。


    “哎喲!我的好公主!您可小聲一點!”高芷君身邊的大宮女雪雁忙作勢捂了她的嘴,“這話可不能傳出去!麗姬還指望著公主嫁去西華呢!”


    “怕什麽!”高芷君瞪了她一眼,“這裏又沒別人!”說是這麽說,聲音還是放小了點,不悅嘟囔,“嫁去西華有什麽好的!天高地遠不說,最多也隻能當個世家夫人!我可不甘心!”


    “那也比嫁給小國國主,朝不保夕的好吧!”


    諸國紛爭,誰知道不會轉眼間就如東萊一般國破人亡。


    在場第三人的杜嬌,自覺地將自己排斥在了“人”之外,安靜得好像不存在一般,聽聞此話,忍不住朝高芷君瞥了一眼。


    高芷君嘴角微微一扯,將半幹的麵膜扯出了幾條裂縫,輕哼一聲,“那就不嫁小國國主便是!”


    “那公主想嫁誰呀?”雪雁笑問。


    高芷君卻不欲再多說,掃了杜嬌一眼,“去,再去摘點花來!一會本公主要泡澡!”


    杜嬌放下手中的活,躬身一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知道得越多,她到時候想抽身就越難!還好高芷君此時也並未完全信任於她!


    還真是不知者無畏,杜嬌自從知道高芷君的打算之後,在高芷君身邊伺候時,便再也不能淡然處之,神經總是緊繃得厲害。而高芷君卻越來越頻繁地將她叫道身邊伺候,有意無意地向她透露一些消息。


    這段時間,去花園**,大概是她最放鬆的時刻之一了。


    杜嬌提著小籃子在園子裏四處遊走,時不時采上一些需要的花朵花葉,聞一下花香,愜意得不行。


    冷不防,身後傳來兩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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