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岩雖未明說,但提到二公主,誰會聽不出來他要的人是哪個?


    周國與上唐爭鋒相對已不是一日兩日,風岩會在此時出頭,並不算得突兀。


    頓時,大殿上竊竊私語聲又起,不少人甚至擺出了看好戲的淡然姿態。


    賈仁昌也當風岩是看不慣自己順心,故意要插一腳膈應自己,冷哼一聲,挑釁道:“風將軍,貴國國主尚未及冠,怎的,也要求醫問藥了?可惜,那醫女精通的是女子調理之術,即便本將將人讓與風將軍,隻怕也是派不上用場的!”


    拿一國國主的健康安危調笑,顯然是有些過了。


    但兩國已然勢成水火,使者之間交鋒,自然也不能指望話能說得如何中聽。


    風岩卻隻冷冷掃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外地沒有搭話,反而是朝上首的黎王再度一禮,朗聲道:“我國二公子身中東萊秘藥,急需此醫女救命!但醫女得二公主看重,如賈將軍那般以勢壓人,奪人所愛,本將是不屑的。”


    賈仁昌聽到此處,登時大喝一聲打斷道:“風將軍怎可出口汙蔑本將!”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方才所說所做不過就是麵子情,但被死對頭當眾點破,卻是丟臉之極,他不得不出言反駁,“本將以情相求,且以黃金補償二公主損失,何來以勢壓人!”


    風岩這次看都沒看他一眼,等他說話,徑自接著說了下去,“本將方才尋思良久,二公主既然離不得醫女,那兩全之法,便是請二公主與醫女一同前往本國!”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公主可不比宮女,哪裏能這樣就被帶去他國?風岩此要求,顯然比賈仁昌方才仗勢壓人更過分!


    黎王在上首嗆了一聲,臉色複雜,“這……風將軍,隻怕不妥吧!”


    賈仁昌冷笑一聲,風岩為了壓他一頭,竟然出了這樣的餿主意,想都不用想,黎王必定是不會答應的!他滿是嘲意的朗聲笑道:“風將軍莫不是醉了?竟然說出此等要求!本將要的不過是一名醫女,風將軍竟然連二公主也不放過!還敢說本將仗勢壓人!”


    風岩這次終於看向了他,接過了話茬,不疾不徐地道:“賈將軍,本將腦子清醒得很!可不會如賈將軍一般,自己醉了,便看誰都是醉了!”


    杜嬌忍不住就噗地笑出了聲。


    高芷君扭頭就瞪了她一眼,“你還有心情笑!”


    她們兄妹與周國有協議,風岩話說到此,她已經猜出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倒不擔心自己,反正自己是要嫁去周國的,不過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但看殿上兩人的架勢,顯然周國那邊也是看出了端倪,若是杜嬌跟著自己前往周國,隻怕很快就會被查出身份。


    這才出虎穴又入狼口的,杜嬌竟然還有心思笑!


    杜嬌又怎麽會沒有心思笑?她甚至還想當眾好好謝謝風岩呢!


    真沒想到,風岩看似死板無趣的一個人,竟然也能有如此機智!有他從旁協助,自己脫身的把握更加大了!


    她不動聲色地向上唐席位那邊看去,塗豫輕笑著,幾不可察地與她對視一眼,微微點了下頭,太湖先生則是捋著胡子,飛快地翻了個白眼。


    杜嬌心中又鎮定了幾分,見高芷君神情確實是真心為自己擔心,不由地心中一軟,輕聲透了口風,“公主,稍安勿躁!風將軍所說二公子所中的秘藥,我是能治的。”


    高芷君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顯,隻露出了一副不耐又不悅的表情,低頭淺酌不語。


    殿上,風岩一句話將賈仁昌氣得麵紅脖子粗,便丟下他不管,再度朝黎王鄭重一禮,“本將代我主向黎侯求娶二公主,許以如夫人之位!因二公子病情緊急不容耽擱,請二公主帶陪嫁醫女先至昌都備嫁!”


    話音放落,方還喧鬧的殿上,登時鴉雀無聲。


    黎王的心情頓時從羞惱、憋屈、無奈,變成了不知所措、不敢置信,其中還暗藏著驚喜,話都有些說不好了,“風,風將軍,聯姻一事,可不好兒戲!”


    “事關我二公子性命,本將如何會兒戲!”風岩滿臉肅穆。


    “將軍誤會了!”黎王忙道,“隻是……”


    “黎侯莫不是覺得夫人之位委屈了二公主?”風岩打斷道,不等黎王回答,徑自說道:“我主尚未及冠,且先王與先王後喪期未過,不宜立後封妃。隻能先委屈二公主了。”


    中定諸國分據,國與國之間也是分了等級的。


    如上唐、周國一類有附屬國的大國,其國主才能稱王,其正妻稱王後,其他姬妾有封號的稱妃,尚未聽封的稱如夫人;如黎國和昔日東萊這等無附屬國的獨立小國,其國主是稱君或侯,而附庸於大國的附屬小國,國主僅能稱公,這兩種國主正妻都是稱君夫人,姬妾則稱姬。


    現任周王百裏桓與胞弟百裏栩兄弟情深諸國皆知,且百裏栩為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為了百裏栩性命,不過是迎娶一位夫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百裏栩身中的是東萊秘術,風岩怎能肯定二公主身邊的那名醫女就一定能治?


    在場之人莫不是心思百轉千回,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推演事態全貌的,風岩話語裏暗示已經是如此明確,眾人頓時心領神會,不敢再插隻言片語。


    楚蘭氣得直咬牙,心中也是暗驚,分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怎麽周國會淩空插上這一腳!還話裏話外暗示杜嬌的身份,隻怕不隻是盯上了杜嬌,自己這上唐出身的君夫人隻怕也落不著好!


    心念一轉,楚蘭正要開口勸阻黎王,坐於黎王另一邊的麗姬,搶先嚶嚀一聲,撲在黎王肩上嬌聲抗議,“君上,君兒貴為黎國公主,不說嫁給大國為後,至少也能擔得起一國君夫人的位置。如夫人,哼,未免也太委屈君兒了吧!”


    麗姬此話甚合黎王心意,他想的倒不是委屈不委屈的問題,而是覺得,至少也要是個妃位,才夠格用姻親的身份與周國談條件,“風將軍,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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