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嬌說得認真,塗豫略沉吟了下,也便應了下來。


    是夜,三更,一道黑影從小院中悄然躍出,未待人看清,便如一道輕煙消散在牆角的陰影中。


    一刻鍾後,與南市街口雜貨鋪相隔了四個鋪麵的一家鋪子後院中,一道黑影輕盈地落在了正廂房的窗下,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再過幾日便是上滿月,天空中一彎細細的月牙,和一輪明晃晃的隻差一寸便渾圓的圓月交相輝映。


    月光甚好,透過窗紙,將廂房內隔桌對坐的兩道身影照得隱約可辨。


    其中一道人影輪廓分明,猿臂蜂腰,雙腿修長,絲毫不受黑暗影響,徑自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下。


    另一人坐在更暗處,隻隱約辯得出擱在桌上的一截裹在廣袖中的長臂,袖口中一隻修長的手掌伸出,正好被照進屋中的一抹月光照了個正著,如玉般的瑩白的手指在桌上不急不緩地輕輕叩著。


    對麵的人影連喝了三杯水下肚,修長的手指驟然停住。


    “可有查探出異常?”一道徐緩悅耳的聲音低低響起,帶著一絲沙啞和尾音,暗夜中聽來似是在耳邊輕柔呢喃。


    “無!”這一道聲音同樣好聽,特意壓低的音調中,不難聽出原有的爽朗,“周邊暗哨安排了不少,俱沒有發現異常。或許是嬌嬌多慮了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加派幾名人手過去,務必保證她們姐妹安全。”


    “再派人手……你這邊呢?”


    “無妨。後日拓跋二娘子便到了,若有需要,我尋她借些人手便是。”


    “後日就到了?”


    “她是暗中前來布置,大隊人馬還要晚上一兩日。”


    “決定了?”


    “決定了!”


    “既是如此,她費心思送嬌嬌二人來此是為何?”


    “嗬嗬,誰知道呢?許是怕你我二人半途逃脫也說不定。”


    “嘁!不走難道等死嗎?有本事她自己待在城中別動就是。”


    “……”


    “行了!不多說了!這幾日我們便不過來了,你自己小心。……那些人是亡命之徒,若被發現了及早避走,切不要與他們硬碰硬!”


    “這還用你來教我?”


    “……行!算我多嘴!”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黑影半起身,卻又突然頓住了,“嘿嘿!”別有深意的笑聲低低響起,“差點忘了問你件事了!”


    “什麽事?”


    “我家師妹親手做的點心,可還美味?”


    “……嗯……”應聲輕得像是從鼻子裏呼出來的一口氣。


    “那可是我家師妹做給拓跋二娘子的謝禮呢,你偷拿了嚐鮮就算了,可要記得給人家正主兒留一些。”


    “滾!”幹脆利落的一個字,輕柔不再,滿是肅殺。


    “嘿嘿!這就滾,這就滾!”話音方落,黑影一閃,桌邊隻剩了一人。


    好一會,擱在桌上的瑩白手指再度一上一下地緩緩動了起來,忽地一頓,恢複了輕柔的耳語似的呢喃響起,“還有,四日……”模糊的尾音緩緩消散在了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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