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心裏琢磨著這裝模作樣的入職,難道還需要體檢不成?


    “好的,我現在就準備一下然後出門。”掛了電話,我打開衣櫃開始翻衣服,最後選了一條黑色的蕾絲套裙穿上。


    鏡子中倒映出我蒼白的臉容,昨夜睡得不是太好,我隨意化了個淡妝以掩蓋臉上的憔悴,然後匆匆下了樓。


    徐成亮的汽車就停靠在小區門外,我打開門鑽進汽車,尷尬地朝他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徐成亮依舊露出公事公辦的樣子,並沒有給我解析太多,直接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大概是詹佑成交代過,徐成亮直接帶著我來到二樓的貴賓室,與護士交待了幾句後,吩咐我在休息室等候。


    我百無聊賴起翻閱起桌麵上的雜誌,過了約摸十分鍾,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身穿白袍子的醫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熟悉的身影。


    抬頭一看,我頓時愣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問道:“你怎麽來了?”


    跟在醫生身後的,是不久前我千辛萬苦追尋到增城尋找的人。他今天穿著白色的襯衣和黑色西褲,陰沉著臉,用埋怨的目光望向我,冷聲應答:“是你找人把我請來的,不是嗎?”


    爸爸口中的“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以示他的不滿。


    醫生望向我,笑了笑,然後把門外的護士喊進來。“可以幫林小姐和林先生抽血了。”


    “抽血?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從沙發上站起來,不明所以盯著爸爸,滿心的驚訝無從說起。


    “你讓人把我從增城找過來,無非就是為了確定我們是否有血緣關係。罷了,事實就是事實,讓醫生抽血重新檢查,也能驗證你的質疑。”爸爸在我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來,挽起手袖瞄了護士一眼,不耐煩地催促說:“快點,我的時間很寶貴。”


    原來昨晚詹佑成說過會兌現承諾,就是讓人把爸爸從增城請過來,重新做一次親子鑒定。我咬緊牙關,呆滯地盯著眼前表情陌生的男人,心情隨即墜入穀底。


    “我不相信媽媽會有婚外情。”這是我一直以來最堅定的想法,任何人都可能會有這種想法,但唯獨單純善良的媽媽不會。


    雖然她的文化不高,但一直安守本分,從小到大對我悉心教育,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爸爸的事情。


    “醫院是你選的,據我了解這間私立醫院在海市十分出名,我相信不會造假。”爸爸抬頭望向我,目光平靜如水,卻看不出一絲的眷戀和溫情。


    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就連曾經最熟悉的家人,也變得如此陌生。


    “好。”我在他的身旁坐下來,看著桌麵上護士早已準備好的輸液管和試管,瞬間閃過一絲恐慌。


    如果親子鑒定的結果證明並非爸爸的親生女兒,我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血液通過輸液管流到試管裏,整個抽血的過程爸爸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末了,他從容地站起來,語氣也恢複了平靜。


    “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希望知道結果以後,你別再來煩我。”爸爸煩躁地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想要點燃,卻被護士阻止了。


    “先生,不好意思這裏不能抽煙。”護士小聲提醒說。


    爸爸把香煙塞回盒子裏,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些什麽。


    看著他挪動腳步想要邁出休息室,我急中生智叫住了他。“既然來了海市,能陪我去看看媽媽嗎?這麽多年來,你還沒去看過她吧?”


    過幾天就是媽媽的忌日,出獄以後我曾經去過看過她,在骨灰盒前哭得嗓子都啞了。


    “我還有事。”爸爸甚至沒有轉身,背對著我淡淡地回應說。


    我知道媽媽還愛著爸爸,在他“失蹤”的那段時間裏,她總是獨自坐在窗台旁邊不說話,手裏攥著那張泛黃的全家福發呆。


    “一夜夫妻百夜恩,難道去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嗎?”我衝上前抓住爸爸的手腕,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嘶吼道:“過幾天就是媽媽的忌日,她人都不在了,就不能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去看看她?”


    大概聽到我的叫喊聲,徐成亮從走廊的盡頭小跑過來。他看到我死命抓住爸爸的手臂,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林先生,我相信你有事也不急於一時吧?要不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徐成亮瞄了爸爸一眼,目光很快回到我的臉上。“林小姐,請問你還有什麽事需要林先生幫忙?”


    從爸爸緊張的表情以及徐成亮篤定的表情中,我似乎猜到了什麽,咬緊牙關小聲說:“我隻想爸陪我去拜祭媽媽。”


    半小時後,徐成亮把我們送到近郊的觀音寺裏。縷縷煙霧當中,我和爸爸一前一後來到媽媽的骨灰盒前。


    我上前伸手擦掉相片上的灰塵,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媽,我和爸過來看你了。”


    照片上媽媽的笑容甜美,即使眼角已經有不少細紋,但無法掩飾她的溫柔和清秀。


    爸爸盯著照片很久,重重歎了口氣,才上前把香燭點燃,整齊地插在香爐中。他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忽然開聲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的女兒也很好,你在黃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煙霧籠罩著爸爸蒼老的臉龐,我這才發現數月不見,他的兩鬢生出了不少白發。已經想不起到底有多少年,我們能像現在這般肩並肩站在一起。


    此刻我的心情異常平靜,似乎盡了一切努力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也不過是上天冥冥中的注定。


    離開之前,他到觀音寺的佛像前求了一道平安符。


    大概是寺廟的氣氛讓爸爸的心情平複下來,臨走的時候我們在站在小路上,他難得語氣溫柔地對我說:“我走了,以後要照顧好自己。拿親子鑒定報告的時候我就不來了,看到結果你會知道一切的真相。”


    我站在門外的鬆樹下,輕輕點頭,心裏酸澀得很。


    此刻,我意外地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隻是想不到,這次見麵也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如果我能預知這次的見麵,會導致他的殺身之禍,寧願把真相永遠掩埋,也不要去招惹他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離開觀音寺,徐成亮把我送到詹佑成的公司。


    這是我第三次踏足詹佑成的公司,想不到這次的身份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變,戲劇性地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


    嗬嗬,能成為海市新崛起的投資公司中的一員,還真托我這張臉的福。


    我的入職程序看來與其他員工並沒什麽分別,先是到人事部填寫資料留檔,然後在徐成亮的帶領下在公司轉了一圈,認識不同部門的同事。


    當走進項目一組的辦公室時,我差點撞上了迎麵而來的男人。抬頭一看,心裏的尷尬更是上升到了極點。


    是他,gary。


    gary的中文名叫謝承均,是項目組唯一的海歸派。聽說他在華爾街浸aa淫了三年,曾經是炙手可熱的金融新貴,後來卻不清楚如何得罪了華人圈的富二代,才被迫回國。


    後來gary在求職過程中屢求屢敗,卻意外被詹佑成賞識錄用,成為項目一組的主管。


    還有項目二組的主管,曾經是京城最大投資公司的ceo,因為得罪了京城的達官貴人而被迫離開家鄉尋求發展,機緣巧合之下遇到詹佑成。


    當然,這些小道消息都是徐成亮告訴我的。用他的話來說,詹佑成的公司是臥虎藏龍之地,讓我別輕易流露出外行人的嘴臉,免得被公司裏的人笑話。


    最後,徐成亮帶著我路過財務部,卻並沒有走進去,隻是淡淡地一笑說:“這裏是財務部,公司的四大美人裏麵占了四分之三。換句話說,以後有事沒事別進去,最好別跟財務部的女人打交道。”


    我追在徐成亮的身後,壓低聲音追問道:“為什麽?”8±妙(.*)筆8±閣8±,o


    徐成亮轉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示意我把門關上,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查看郵件一邊解析說:“難道你沒留意其他人看你的目光很特別?”


    特別嗎?我真心沒有留意。


    “該不會是他們猜出我是來公司裝模作樣的吧?”我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心想應該早點準備一下才對,至少也得準備好職業套裝,裝也裝得專業一點。


    “不。”徐成亮抬起頭,難得嘴角浮起了漫不經心的笑意,嘲弄說:“詹總不喜歡聘請女員工,除了前台和財務部一律都是清一色的男性。難道你沒留意到自己走進辦公室開始,那幫小子的目光一直盯著你不放?”


    我恍然大悟,臉頰隨即火辣辣的紅了起來。徐成亮看出了我的尷尬,輕咳了幾聲才吩咐說:“以後你沒事別到處亂跑,隻管在自己的座位上呆著。對了,這部電腦是為你準備的。”


    說著,徐成亮把電腦屏幕轉過來指了指,解析說:“遊戲我都下載好了,你無事可以打發時間,三個月很快快去的,這也是詹總的意思。”


    話音剛落,我窘迫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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