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樹下,嫦娥臨風而立。


    素白的裙裾在皎月的映照下鋪滿了廣寒宮前的石階,她站在一曳長裙前,不似仙子,因她本就是仙子。


    一立就是幾千年。


    她的一生所經曆的實在有些單調,兒時的平淡,少年的驚豔,青春的落寞。


    就像一朵花,時光永遠停留在盛夏。


    她很憧憬外麵的世界,然而記憶中外麵的世界也隻是一城之色。


    她無數次站在月光下,望著鏡中的山河,然後迷茫。


    為何大千世界,似乎自己總是不在其中呢?


    太白金星的小碎步擾亂了嫦娥的思緒,她沒有回眸,因為曾經就是因為回眸,才導致了數千年的時光隻能和玉兔長相廝守。


    “姮娥仙子,我是來給你傳喜訊的,你終於不用在天庭寂寞……哦不,一個人守著廣寒宮了。玉帝已經下達了諭旨,吩咐你去人間走一遭。”


    太白金星的聲音很尖,嘴裏好像含著口水,嫦娥一時沒有聽明白。


    “什麽?”


    “我說你可以出去了,離開廣寒宮。”


    嫦娥這才反應過來,可是忽然間有些訝然。


    “出去,去哪裏?”


    “去人間,輔助一個上仙完成任務,說不定仙子完成的好,以後就再也不用回到這裏了。”


    嫦娥聞言“哦”了一聲,然後就不再說話。


    太白金星沒想到嫦娥竟然會如此平靜,他疑惑道:“仙子,你難道不欣喜嗎?你終於可以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啊!”


    嫦娥目光癡癡地望著遠方,有些悵網道。


    “我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去到天涯海角,和在這裏又有何分別呢?”


    太白金星走了,嫦娥梳洗打扮了一番,在月桂樹下和玉兔說了幾句話,然後踏著白蓮繡花鞋,來到了內務殿。


    眾人都噤聲,目送著嫦娥離開,神情各異。


    ……


    陳塵正在煉丹,位麵連通器那裏忽然傳來了千裏眼的消息,他就順便擺了一個接收的陣法。


    一門心思在煉丹上,以致於嫦娥倏然來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從一個夜色來到了另一個夜色,嫦娥顯得很是從容。


    目光平靜地掃過酒店內部的裝飾,最終落在了趴在地上察看銅爐的陳塵身上。


    見陳塵如此認真,嫦娥沒有第一時間打擾,而是靜靜地望著陳塵。


    咦,這個上仙怎麽和天庭的其他仙人不一樣呢?為什麽他敢做這麽不雅的姿勢呢?為什麽我反而覺得他趴在地上的姿勢很好看呢?


    短,黑色的坎肩背心,寬鬆的運動褲,赤足。


    嘿,這個上仙竟然穿的如此涼快,真是好奇怪哦。


    嫦娥靜靜地打量著陳塵,忽然陳塵覺得後背一陣涼氣,連忙抬起了頭。


    一上一下,四目就這樣相遇了。


    陳塵盯著嫦娥足足兩秒鍾,目光把一襲濃厚均勻的及腰長,兩顆杏眸,高高的瓊鼻,一點朱唇都攬在了眼底。


    丹爐蓋子還打開著,熱騰騰的蒸汽直鑽陳塵的鼻孔,讓他忽然咳嗽了起來。


    “咳咳……”


    陳塵連忙站起身,嫦娥則忽然咯咯的掩麵笑了起來。


    陳塵微窘,說道:“原來嫦娥仙子是一個喜歡看別人笑話的人。”


    嫦娥聞言忽然止住了笑聲,仔細思忖著陳塵的話,然後猛然地睜亮了眼睛。


    “對啊,我好像真的是很喜歡這樣做,你竟然知道。”


    “……”


    陳塵就像一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


    大姐,你這麽直白真的好嗎?


    ……


    一麵煉丹一麵和嫦娥交流,陳塵現原來嫦娥就是一個傻白甜,而且是年紀不大的那種。


    她的話很直白,很直接,不過陳塵卻很喜歡。


    “很難想像,你在天庭那種等級森嚴的地方,按照這種性格還能展下去,真是個奇跡。”


    陳塵對嫦娥感歎道。


    嫦娥蹲在陳塵身邊,一邊看著陳塵煉丹,一邊傾吐自己的心事。


    “可能是因為天庭沒有人和我說話過十句以上吧,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本質,咯咯。”


    陳塵本以為談話開始會比較拘謹,沒想到嫦娥是如此的自來熟。


    “我今天和你聊天好愉快啊,本來我以為上仙都是天庭那種,一本正經的。卻沒想到,你這麽隨意。”


    陳塵說道:“我和他們不太一樣,他們都是專修,我是散修,路子比較野。”


    嫦娥點點頭,補充道:“確實不一樣,他們的實力至少都是血仙以上級別,而你還沒過血仙呢!”


    “這……”


    陳塵真是無花可說了。


    一爐接著一爐丹藥煉成,陳塵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知道自己該好好休息了。


    “我們要睡了,孤男寡女睡在一起不太好吧。”


    嫦娥搖搖頭,說道:“我不睡啊,我住在廣寒宮,每晚我都在。”


    陳塵恍然大悟,說道:“那你白天睡嗎?”


    嫦娥依舊搖頭道:“白天我也不睡,害怕有人找我而我不在,這樣就錯失一次和人說話的機會了。”


    陳塵點點頭,看了一眼房間,說道:“我就占用這張床,你隨意。”


    嫦娥微笑著點點頭,問出了睡前最後一個問題。


    “他們和我說你這次出去會很有危險,那為什麽還有去呢?吳剛哥哥去前線的時候也是很危險,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執意要去。”


    陳塵想到了還在受苦的媽媽,眼神就變得清冷了下來。


    “因為我不得不去,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命運。對於吳剛來說,也許道理相同。”


    嫦娥似是而非的點點頭,然後看著陳塵漸漸睡去。


    陳塵睡去,她又恢複到了月桂下那個端莊淑嫻的仙子。


    她走到窗前,看著地球的夜色,看著那輪皎月,忽然笑起來。


    原來從這個角度看月亮是這麽的美!


    翌日清晨,陳塵在八點鍾準時地醒了過來。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睡覺,但是昨晚,他想要好好做回一個人。


    洗漱後,嫦娥幫著陳塵分離了一縷仙魂。


    在為嫦娥仙子推薦了地球的包子後,九點鍾,他準時上路。


    嫦娥忽然叫住了他。


    “曾經,你為我在廣寒宮唱過歌,對嗎?”


    “嗯,雖然你是被動接受的。”


    “沒有沒有,我很喜歡。我想說,你能不能回來的時候再為我唱一次?”


    回來。


    陳塵心中有些感動。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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