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煙霞埋怨道:“哥,你怎麽開車的?我們剛才差點甩出去了。”


    寧煙勇也有些後怕,放慢了車速解釋道:“不好意思啊。真是奇怪了,我記得這段路是最平坦的地方,什麽時候挖了這麽大一個坑呀?”


    “你們沒事吧?”


    蘇玉姍忙說道:“沒事沒事,是我們自己沒有抓牢。”


    車子繼續朝著遠處的村莊行駛,不一會兒,又是“哐當”一聲,三輪車又駛過了一處坑窪,車廂又是猛然一斜。


    好在眾人這會兒都牢牢抓著欄杆,沒有像上次那麽狼狽。


    寧煙霞:“怎麽回事啊?咱們村是在修路嗎?”


    寧煙勇調了調燈光,“真是奇了怪了,剛剛明明沒看見有坑呀。”


    四周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山林裏不時傳來幾聲山魈的鬼哭狼嚎,這輛三輪車好像被遺忘在世界之外,隻能遙遙追逐著視線盡頭搖搖欲墜的昏黃燈光。


    當三輪車第三次被坑窪震歪斜的時候,宋念說道:“停車!”


    寧煙勇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咋了妹子?是不是想上廁所了?再堅持一會,我們很快就到了。”


    宋念:“你們還沒發現嗎,我們一直在經過同一個地方。”


    寧煙霞心裏咯噔一下,“我剛才就想說了,這段下坡路我記得沒有這麽長的呀。”


    寧煙勇其實也發覺這段路長的過份,但是他不願意往那方麵想。


    就好像有些東西隻要自己不說破,就可以當它不存在,“你們別瞎想,這段路我熟得很,閉著眼睛都能開。”


    “你們在車上休息幾分鍾,保證立刻就到家了。”


    這時蘇玉姍帶著哭音的聲音響起:“那個,寧大哥,我剛剛發現一個事情。”


    其餘人暗道不妙,別是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蘇玉姍抓緊宋念的手臂,聲音裏已經染上了恐懼,“剛才第一次顛簸的時候,我的泥娃娃被顛出去了。”


    “寧大哥,你說的泥娃娃保平安的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眾人詭異的沉默了。


    蘇玉姍心裏更慌了,抱緊宋念,“宋大師,救命啊!”


    寧煙勇深吸一口氣,“你們抓緊了,我加快速度,咱們衝出這段路!”


    “嗡嗡嗡!”電瓶的嘶吼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好像年邁的野獸在垂死掙紮。


    “哐當!”車子又是一個劇烈顛簸,這一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車子直接呈45度角掀翻出去。


    這段路沿著一條大河,眼看著三輪車就要朝大河裏翻倒進去。


    “啊啊啊!”車上的眾人失控地大叫,蘇玉姍更是閉上眼睛完全不敢看了。


    “吱吱呀呀”一陣令人牙疼的聲音過後,三輪車傾倒的趨勢逐漸停下來,蘇玉姍睜開眼睛,待她看清目前所處的情景,更是瞪大了眼睛,眼睛直接唰唰往下掉。


    “媽媽呀!女兒不孝,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珍珠就交給你照顧了,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她!”


    一向鎮定的寧煙霞此刻也是滿臉慘敗,死死抓著兩側欄杆,絲毫不敢動彈,唯恐一個動作就讓搖搖欲墜的三輪車失去平衡滑落進水裏。


    最慘的要數坐在駕駛位的寧煙勇,此刻三輪車前麵的輪子已經完全懸空,他腳底下就是洶湧奔騰的漆黑河水。


    夜裏的水汽蒸騰而上,就像一個不懷好意的怪物衝他吐著口水。


    寧煙勇作為在場唯一的男性,好在還沒有失去陣腳,“別急別急!我輸一二三,你們三個一起跳到馬路上去!”


    寧煙霞否決他:“不行,沒有我們的體重,車子肯定要掉進河裏,到時候你就完了!”


    寧煙勇額頭的冷汗一滴滴流進眼睛裏,但他不敢眨眼,盯著吱呀作響上下微微抖動的車子,吼道:“別管我了,我會遊泳,隻要你們沒事就行。”


    寧煙霞著急道:“哥,你別做傻事!這條河下麵都是暗流,每年都要淹死幾個人,你掉下去就是一個死。”


    正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蘇玉姍終於發現,車上好像少了一個人!


    蘇玉姍牙齒發顫,好不容易從牙關裏擠出一句話:“別、別吵了。宋大師、宋念怎麽不見了?”


    寧煙霞環顧車廂,原本宋念一直坐在兩人中間,不知什麽時候,車鬥裏隻剩了自己和蘇玉姍兩個人。


    寧煙霞臉色慘白:“老天爺,我那麽大一個宋念呢?哪去了?”


    寧煙勇聽到後麵兩人的話,他也不敢回頭看,生怕身子一動車子就要掉下去,安慰道:“別慌,說不定剛才混亂中已經跳下馬路了。”


    “聽我說,我數一二三,你們往馬路上跳!”


    寧煙霞破口大罵:“我去你的寧煙勇,小時候我們兩個人去地裏偷西瓜,你跟大人說是自己一個人幹的,背著我偷偷挨板子也就罷了。現在人命關天,你還想逞個人英雄?我告兒你,門都沒有!”


    寧煙勇:“那你說要怎麽辦?要是咱爸咱媽知道我沒保護好你們,我活著回去還有什麽意思!”


    蘇玉姍聽著兩人發自肺腑的話語,她是獨生子女,不知道原來兄妹之間的感情竟是這樣的偉大,命懸一線的恐懼也褪去了幾分,眼眶裏湧起了感動的淚水。


    “嗚嗚嗚,好感人啊。煙勇哥,你真是個好人。”


    “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煙霞的,那我們倆就先走了。你一定要遊回來呀!”


    寧煙霞急得給蘇玉姍腦袋上一個大板栗子,車子微微晃動,她又趕緊保持住身形,衝著車頭喊道:“什麽時候了你就別來添亂了。”


    “玉姍,我們再等等,肯定能想出好辦法的。”


    寧煙勇和寧煙霞繼續爭吵,蘇玉姍繼續感動地痛哭,三輪車間或發出幾聲“咯吱咯吱”聲。現場一片混亂。


    黑暗中,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真的很吵哎。”


    蘇玉姍打了一個哭嗝,“哎,我好像聽見宋念的聲音了,難道她還沒死?”


    寧煙霞在黑暗中狠狠翻了個白眼,“誰說宋念死了?你這張嘴能不能說點好的?宋念本事那麽大,我們死了她都死不了!”


    蘇玉姍恍然大悟:“是喔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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