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佳逃回了老家。


    臨走前,她委托大哥二姐幫忙料理何敏的後事。同時去銀行將自己這些年攢下的所有積蓄都取了出來,一共六十萬。


    王佳佳將錢交給了大哥和二姐,叮囑他們:“這是我的一些心意,麻煩大哥二姐幫我轉交給小敏姐的父母。”


    “我唯一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王大明和王婧婧拍了拍王佳佳的肩膀,讓她別太有心理負擔,收下了錢。


    這之後的事情王佳佳就沒有再過問。她太害怕了,害怕一問就會想起那個血淋淋的夜晚,害怕一問就問出何敏的父母失去女兒後過得不好。


    她再一次選擇了逃避。


    直到一年以後,躲在老家的王佳佳受不了大哥和二姐的嘮叨,終於決定出門工作。


    臨行那天,大哥和二姐都來送她。


    王大明:“佳佳,不是當哥哥姐姐的不讓你呆家裏,實在是不想看你一天天的把自己關在房裏,我們也擔心你悶出個好歹來。”


    王婧婧:“佳佳,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咱們找一個新的地方重新工作,日子總是要繼續過的對吧。”


    王佳佳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被大哥二姐送上了大巴。


    大巴將王佳佳帶到了火車站。


    售票大廳,王佳佳站在出票口,看著藍色的火車票緩緩吐出來,上麵是一個她從沒去過的南方城市。


    這個地點是王大明和王婧婧選的,說是離以前痛苦的記憶遠一點對她有好處。


    看著上麵那個散發著熱帶氣息的城市,她已經可以料想到自己未來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出租屋,在強烈的負罪感中日複一日地生活。


    王佳佳突然不想去了。


    她捏著車票原路返回,路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購票大廳的外麵,被外麵強烈的陽光一刺,她的眼睛條件反射般緊緊閉上,同時兩行淚水沿著臉龐緩緩淌下。


    她以為自己可以重新開始,但是她的心告訴自己,不可以。自己不可以忘記那個慘烈的夜晚,不可以忘記那個為了救自己永遠失去性命的姐姐。


    “姑娘,你沒事吧?”路過的一個大媽關心地問道,同時遞給她一包紙巾,“是不是想家啦?沒事,想家就回去看看唄,再不行給家裏人打個電話,多方便啊?”


    王佳佳透過朦朧的淚水,看見一張陌生但充滿關切的麵孔。


    這一刻,往日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王佳佳第一天上班,下班後何敏帶著自己去公司樓下吃晚飯,當時對方是這麽說來著?


    “我比你大幾歲,以後就叫你佳佳吧。”


    “你看著好小,是剛畢業嗎?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一個人在外麵工作會不會想家?”


    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的?


    “嗯,那我就叫你小敏姐吧。小敏姐,你人真好。”


    “我隻是看著顯小,出來工作好幾年了,不是小孩子啦!”


    何敏笑著說道:“還是個小妹妹呐,以後姐罩你。”


    ······


    王佳佳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旁邊大媽也蹲下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哎呀,小姑娘這是怎麽了?難道是丟什麽東西了?別傷心啊,跟大媽說說,我陪你去服務台。”


    王佳佳突然站起身,朝著購票大廳衝去,透過購票窗口狹小的窗戶,她堅定地說道:“您好,我要買一張去華市的車票。”


    王佳佳重新回到了華市,回到了原先上班的美容院。她告訴自己,不能忘記何敏,她要帶著何敏的熱情繼續活下去。


    直到她在員工宿舍看見了何敏,的鬼魂······


    “對方因你而死,你是否做到了問心無愧?”宋念的話又一次回響在王佳佳腦海,她歎了口氣,重新洗了一把臉,正打算拿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水珠。


    “砰砰砰!”浴室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了室友不耐煩的聲音,“王佳佳,你是掉進廁所裏了嗎?”


    “洗個臉要這麽長時間嗎?”


    “真是個怪人,不是在浴室裏大吼大叫就是在裏麵一聲不吭,我們怎麽跟這種人住一起?”


    “要不明天就去跟老板提個建議吧?有的人啊,性格怪異就不要硬擠進群體裏嘛,怪滲人的。”


    ······


    門口傳來室友們毫不顧忌的談論聲,王佳佳麵無表情地打開門走出去。


    外麵的室友頓時住了嘴,手裏幹著自己的事情,眼神卻若有似無地飄向王佳佳,氣氛說不出的僵硬。


    王佳佳剛打開門,迎麵就看見一個渾身血淋淋的身影,對方吊在天花板上,正衝著自己的室友們齜牙咧嘴,正是死去的何敏,可惜在場的室友們並不能看見她。


    其中離何敏最近的一個室友搓了搓手臂,“哎,你們有沒有感覺,好像突然變冷了?”


    “好像是哎,最近的天氣真奇怪。”


    王佳佳臉色複雜地看了一眼何敏,目不轉睛回了自己床鋪,拉上遮光簾。


    獨立的空間內,王佳佳看著跟著自己上床的何敏,後者正蹲在床尾的折疊桌上,滴滴答答的血水沿著她的衣角滴落在被子上。


    何敏一臉幽怨地看著王佳佳,“佳佳,我好餓。”


    王佳佳歎了口氣,換下睡衣穿好出門的衣服,說道:“好,出去給你買吃的。”


    王佳佳跟著導航,跑了好幾條街,終於在一個偏僻的小路上找到了一家香火店。


    買了滿滿一袋的香燭和冥紙,帶著流口水的何敏出了小店。


    王佳佳在一個小巷子裏點燃了香燭和冥紙,看著何敏跟個小孩子似的兩手揮舞著將香火吸進嘴裏,露出滿足的表情。


    何敏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對勁,似乎智力並不完全,隻是本能的想要跟著王佳佳,連話都說不清楚。


    到底發生了什麽?


    王佳佳不死心,又問了一句:“敏姐,你是有什麽心事未了嗎?”


    何敏吸完了香火,打了個飽嗝,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盯著王佳佳,說道:“媽~媽~”


    王佳佳歎了口氣,果然問不出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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