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水,抬眼看去,看到了教室裏的學生全都一臉戲謔地盯著自己。


    教室裏沒人說話,隻有袁芳被氣到時急促的呼吸聲。她啞聲問道:“誰做的?”


    依舊沒人回答,男生們不懷好意地盯著袁芳被打濕的衣物緊緊裹住的身體,女生們則是三兩成堆在一起塗指甲油。


    “誰做的?”袁芳再一次問道。


    這時,教室最後麵靠窗的位置有人鸚鵡學舌道:“誰做的?”


    隨即教室的某處角落又有人學著袁芳的語氣,掐著嗓子說道:“誰做的?”


    “誰做的?”


    “誰做的?”


    ······


    沒人認真回答袁芳的問題,有的隻有此起彼伏的鸚鵡學舌聲音。


    “噗嗤~”看著袁芳吃癟的樣子,靠窗位置的祝宇光突然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仿佛是某個無形的按鍵,教室裏隨即爆發了震耳欲聾的嘲笑聲。


    “哈哈哈,這個老師可真傻!”


    “她隻會說一句話嗎?誰做的?誰做的?我們告訴你才有鬼嘞。”


    “有本事你去找校長告狀啊!不過我們提醒你,告狀也沒用,看到上一位班主任的下場了嗎?”


    “趕緊滾吧,別打擾我們自習。”


    “自什麽習啊,趁這會兒籃球場沒人,趕緊去灌籃吧!”


    說著,教室後麵的幾個男生抓著一個籃球,就走出了教室,絲毫不顧及現在是在袁芳的課堂上。


    袁芳想把那幾個學生叫回來,但是人家好像壓根沒聽見似的,根本不理會她。


    袁芳隻好走上講台,一眼就看見原本幹淨整潔的講台上,被人用紅油漆寫了幾個大字:“傻叉!”


    袁芳深呼吸幾口,這會兒她有點理解原班主任的話了。


    但是她不能亂,她有自己的堅持,她的夢想不就是當一名教書育人的教師嗎?現在隻不過是碰到了幾個稍微調皮一些的學生。


    擒賊先擒王,來之前她早就調查過了。這個班級雖然亂,但是學生們都聽一個人的話,那就是坐在教室後麵靠窗位置的祝宇光。


    隻要搞定了祝宇光,就等於掌握了主動權。


    思及此,袁芳翻開書本,說道:“我們開始上課。”


    教室裏亂哄哄的,沒人在聽新上任班主任的話,袁芳的聲音淹沒在菜市場般嘈雜的教室裏。


    人群中,最後麵的祝宇光一臉戲謔地盯著袁芳。


    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觸袁芳,但是他就是看這個新班主任不順眼。他最討厭的就是在這種自以為自己是學生救世主的老師。


    他們憑什麽認為學生就該聽自己的?他倒想看看,這次的班主任能堅持多久。


    袁芳也注意到了祝宇光的目光,她提高音量說道:“同學們,老師打算選一個班長一起協助老師管理班級。”


    袁芳環視教師,最後說道:“這個班長人選,老師想讓祝宇光同學來擔任。”


    袁芳前半段話依舊淹沒在嘈雜的雜音中,但是當她說出祝宇光三個字的時候,教室內仿佛被人按下了停止鍵,一切的聲音都沒有了,所有學生全都看著袁芳。


    “賭對了。”袁芳在心裏說道,她看向祝宇光,盡力表現出親切的樣子:“祝宇光同學,你願意幫助老師一起管理班級嗎?”


    袁芳學過青少年心理學,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有種莫名的榮譽感。隻要自己將他本人和班級榮譽綁定在一起,他就會有一種班級是我家的主人翁意識。


    進而從班級秩序的破壞者進化成維護者。


    教室裏又是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學生都停止了小動作,似乎是在等待某個人的反應。


    “噗嗤!”祝宇光忍不住笑了出來,先是小聲笑,隨後扶著桌子笑得越來越大聲,簡直要笑岔了氣。


    “哈哈哈,袁老師?你是姓袁是吧?”


    “我說,”祝宇光的臉在笑,盯著袁芳的眼神卻充滿嘲諷,“袁老師,你是傻子嗎?”


    “哈哈哈~”隨著祝宇光的話一起出現的,還有教室裏其他同學的哄笑。


    “傻子!袁老師是傻子!”


    “以後就叫她傻老師好了。”


    “傻老師、傻老師、傻老師······”


    開始是零星幾個人叫著傻老師,隨後叫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甚至變成了全班所有學生聲調統一的呼喊。


    美麗的校園內,別的班級都在規規矩矩地上課,隻有初三(7)班傳出了一聲又一聲振聾發聵的“傻老師”。


    袁芳從教兩年,從沒見過這麽棘手的情況,她用教鞭在講台上敲打,不斷地製止學生:“安靜!同學們安靜!”


    沒有人聽她的話,有一個學生甚至趁她不備,搶走了她的教鞭從窗戶扔了出去。


    袁芳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時教室門外傳來了聲音。


    “你在幹什麽!”


    原來是巡查的教導處主任察覺到了這邊的不對勁,趕過來了。


    袁芳仿佛看見了救星,忙說道:“主任,這些學生太不像話了!沒一個人遵守校園紀律的!”


    可是教導主任沒有替她維護教室秩序,反而是對著袁芳吹胡子瞪眼:


    “袁老師,新教師上任第一天怎麽培訓你們的?”


    “你們要做的不僅是傳授知識,更是要服務於學生!你就是這麽服務的?”


    教導主任上下打量了一番袁芳狼狽不堪的樣子,批評道:“當著學生的麵在校領導麵前說學生壞話,你有沒有把學生的自尊心放在眼裏?有沒有做到尊重學生?”


    “還有,你這身衣服怎麽回事?衣服不衛生、不整潔,影響校園環境。這個月獎金沒了!”


    袁芳萬萬沒想到,教導主任不僅不批評學生,反而對自己一番指責。


    她不服氣地說道:“主任,我的衣服是被這幫學生澆濕的,要說影響學校環境也是他們影響。”


    “還有,尊重是相互的。他們的行為過於惡劣,我認為這種情況比尊重更重要的,應該是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哈哈哈!傻老師!”教室裏又傳來了學生們嘻嘻哈哈的嘲諷聲。


    “傻老師居然想懲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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