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以後,詹倩幹脆刻意減少了回家的次數,想以此來提醒母親自己內心的不滿。


    但是不管她是一個月回一次家,還是半年回一次家,詹母壓根就沒注意到。


    有一次,詹倩在學校裏拿了獎學金,想著回家帶母親吃個飯順便給她買個禮物。特意提前跟母親分享了這件事。


    詹母在電話裏說:“獎學金你就自己拿著花,明天回來媽媽給你做一桌子菜,咱們在自己家裏吃更好!”


    詹倩也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母親的飯菜了,當下就答應了。


    結果,等到第二天詹倩拎著大包小包回家時,家裏空無一人。


    廚房水池裏還浸著詹母與張玉早上吃完沒洗的碗筷,冰箱裏更是空空蕩蕩,一點也不像要給自己做一桌子飯菜的樣子。


    詹倩剛開始以為母親和張玉是出去買菜沒回來,就在家裏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九點,她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忍不住打電話給母親,到底去哪裏了,不是說好自己今天要回來的嘛。


    電話那頭,詹母好像這才想起來詹倩說過今天回來,抱歉著說道:“小倩呀,真是對不起。”


    “你姐姐小玉最近剛好找了一份工作,你也知道,你姐姐沒學曆,工作難找。”


    “這份工作還是我托了好幾個關係,才給她塞進去上班的。”


    “你姐約好了那頭的領導,今天要請他們吃飯,算是答謝這次找工作的幫忙。”


    “你瞧我,一出門就忘了你今天也要回來了。小倩呀,你就別等我們了,自己早點睡。”


    一整天舟車勞頓又餓著肚子等到半夜的詹倩終於怒了,她質問道:“媽,到底我是你女兒還是張玉是你女兒啊?”


    “我也馬上就要畢業了,前陣子找你幫忙看看有沒有工作給我介紹,你說這事兒要靠我自己。”


    “怎麽現在輪到張玉了你這麽上心呢?”


    “還有,明明是我先跟你約好的,今晚要回家吃飯,你也答應的好好地。”


    “就算臨時有事來不了,至少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吧!”


    詹母心裏也挺愧疚的,聽詹倩這麽一說也覺得這事是自己做的不對,但是不等她說什麽,站在她身邊一直關注著通話的張玉開口了。


    “媽,你這麽辛苦不就是為了咱們家越來越好嘛,妹妹也真是的,一點都不體諒你的心情。”


    “她一個大學生哪裏需要您給她介紹工作呀。”


    “妹妹是不是埋怨您找工作給我花錢了?算了,這工作我還是不去了吧。”


    詹母一聽忙說道:“小玉,你別聽你妹妹瞎說。這工作我好不容易找了那麽多人才定下來,花了那麽多精力哪能說不去就不去呢?”


    “你年紀大,按理就該先解決你的工作問題。”


    張玉勾了勾嘴角,勉勉強強說道:“那好吧,畢竟也是媽媽的一片心意。媽,領導們還在等著我們呢,讓他們久等不好。”


    她馬上對詹倩說道:“小倩,你別想太多。你呀,從小就喜歡鑽牛角尖。你和小玉都是媽媽的親女兒。”


    詹倩心涼了半截,她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家裏,覺得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陌生了呢?


    當晚,詹倩去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學校。而一直到她獨自回到學校,一直沒收到詹母的聯係,似乎自己回不回去、自己去哪裏,那個母親從不在意。


    倒是第二天,詹倩在朋友圈裏看見母親發了一條新信息,配圖是她和張玉的合照。


    詹母手裏捧著一束鮮花,鮮花上掛著一個寫著“感謝母親”的賀卡,張玉挽著詹母的手,兩人對著鏡頭笑得開心。


    配圖上有一行文字:可憐天下父母心,看到女兒找到滿意的工作,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張玉第一個給她點了讚。


    自那以後,詹倩就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


    她一個人在外讀大學、畢業、找工作、租房生活,就這樣單方麵與母親斷了聯係。


    這麽些年母親也隻發了一個短信過來詢問:“小倩,怎麽最近都不回家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五年,說不孤獨是假的。


    特別是每逢節日,看到別人攜家帶口一起過節,自己卻隻能窩在出租屋裏吃泡麵,每到這個時候,詹倩都會格外低落。


    但是就在前幾天,詹母罕見地聯係了詹倩。


    電話裏,詹母的聲音聽著比以前蒼老了不少,坦白說自己這些年身體不太好了,越發的思念詹倩,希望詹倩能回去過年。


    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詹倩那倔強了五年的心突然柔軟了。她覺得以前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畢竟對方是生自己養自己的母親啊。


    因此,詹倩早早請了假,準備回來陪母親過年。


    就在今天,詹倩回到了久違的家。


    詹母顯得格外高興,早就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餐桌上,雖然詹倩和詹母的談話依然時不時被張玉打斷,但是詹倩已經不像先前那麽生氣了。


    她甚至覺得,這些年張玉代替自己陪著母親,她也辛苦了,這種小事就別計較了吧。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吃完晚飯,詹母張羅著給詹倩準備房間。


    由於詹倩常年不回家,她原本的房間已經讓給了張玉居住,現在要在客房給她鋪床睡。


    看見詹母張羅著要去鋪床,張玉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她沒有像以前一樣貼心地上前幫忙,而是站在客房門口,問道:


    “媽,妹妹今晚住在咱們家嗎?”


    詹母的臉上還掛著久別重逢的笑意,一邊翻被子一邊回道:“是啊,小倩也好久沒回來了,就讓她多住幾天。”


    張玉:“這不方便吧?”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隻有張玉得意洋洋地盯著詹倩。


    氣氛一下子墜入冰點,詹倩久違的憤怒一下子湧上了心頭,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被隔離的悲哀。


    但是她沒有說話,她想要知道自己母親的想法。作為一個女兒,她急需這個家的母親站出來給自己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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