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母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滾動地厲害,壓根說不出一句話來。


    叮鈴鈴!


    電話又響了,張玉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說道:“一定又是那幫催債的,詹阿姨,您接電話啊!您可是我的擔保人,我還不了錢,這筆錢就該您來還了。”


    叮鈴鈴~叮鈴鈴!


    沒人接電話,突兀的電話鈴聲不斷地回響著,敲擊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幾分鍾後,詹母終於忍不住了。


    她哆嗦著雙手拿起聽筒,聲音沙啞難聽:“喂~”


    “小玉呀,你可算是願意接電話了!快回來吧,你哥給咱家生了個大胖孫子,就等著你回來喊你姑姑呢。”


    詹母腦海裏轟隆一聲,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問道:“您哪位?”


    對麵頓了幾秒,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一般,說道:“你就是小玉的老板吧?


    前幾年聽小玉說在大城市找到了一個大老板,包吃包住工資還不低。


    就是這個老板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叫我們不要聯係她。”


    “老板啊,我們小玉這五年來真是麻煩你了,那孩子——”


    詹母的聲音抖得厲害,她打斷對方的絮絮叨叨,再次問道:“您哪位?”


    對麵:“我?我就是小玉的媽呀!小玉沒跟你說嗎?”


    “不過也對,小玉老覺得我們當父母的沒出息、丟人,總不接我們電話,這孩子就是愛麵子。”


    哢嚓!


    詹母再也聽不進去,掛斷了電話,一雙枯敗的眼神看向張玉,求證般問道:“小玉,你不是說,你自幼父母雙亡嗎?”


    “那剛才電話裏的人,怎麽說是你的爸媽?”


    張玉一愣,隨即煩躁地嘖了一聲。


    她也沒想到自己那對丟臉的親生父母居然還在給自己打電話,不是早就讓他們別聯係自己嗎?


    詹母又問道,聲音裏飽含失望:“老板?包吃包住還給工資?你就是這麽看我的?我是你的老板?”


    張玉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隨手拿過桌上的瓜子嗑了起來。瓜子皮被她粗魯地吐在地上,絲毫沒有往日裏做作的矜持。


    她已經徹底釋放了天性,反正自己身份敗露,再加上詹倩在一旁煽風點火。原本計劃最後從詹母身上撈五十萬就玩消失的,現在看來這最後一桶金是撈不著了。


    詹母被張玉突然的改變嚇了一跳,她不敢置信的指著扔了一地的瓜子殼,“小玉、你、你怎麽……”


    “你不是最愛幹淨的嗎?”


    張玉拎起茶壺,也不往水杯裏倒水,而是直接就著壺嘴噸噸噸地往嘴裏灌,舌頭直接舔在壺嘴,說不出的惡心。


    她猛灌了半壺水,仰天打了個有味道的飽嗝,發泄般說道:“老娘真是受夠了!進屋拖鞋、垃圾不能扔地上、床單必須一周一換!”


    “詹阿姨,您以為您是慈禧太後呢?”


    “人家慈禧太後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宮女伺候呢。你呢?認我一個幹女兒,就把所有活推給我幹?”


    “你真把我當丫鬟使呢?”


    詹母昏黃的眼珠子寫滿不可置信,仿佛今天是第一次認識張玉一般:“這、是你自己說喜歡幹家務啊。”


    “嗬嗬嗬,”張玉嘲諷地一笑,“你以為我賤啊?我喜歡幹家務?”


    “我要是不這麽說你會喜歡我?你會把我帶回家?”


    “說到底,你還不是想要一個又能幹活又孝順的傻女兒?”


    張玉越說越激動,指著詹母破口大罵道:“你不是在養女兒,你這是在養奴隸!”


    詹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詹倩雖然近些年與母親關係不好,但此刻看見母親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當下怒斥道:“張玉,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我媽收留你,你能在這裏住這麽多年嗎?你能找到這麽好的工作嗎?”


    “我媽甚至還給你辦了華市戶口!你講點良心好不好!”


    張玉嗤笑一聲:“詹倩,詹大小姐,你怎麽還是這麽單純呢?”


    “你以為這個世界這麽美好?你當良心這玩意兒是菜市場的青菜蘿卜稱斤賣的啊?”


    “我要是有良心,我還會死皮賴臉地賴在你家?”


    “你!”詹倩被張玉的厚臉皮程度震驚了。


    她沒想到事情敗露後張玉居然連臉皮都不要了。


    不過想想也對,對於張玉這種金錢與虛榮至上的人來說,臉皮算什麽?


    詹倩耐著性子說道:“你欠的錢我們是不會還的,你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滾出去!”


    張玉也不含糊,起身就要去收拾自己的東西,絲毫不帶留戀的。


    倒是詹母站在張玉房門前,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張玉快要走出門了,詹母終於說道:“小玉啊,你以後要是有空,阿姨這裏也歡迎你回家看看。”


    “媽!你在說什麽胡話!”詹倩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被刷下限,自己老媽腦子在想什麽呢?這種時候還在邀請張玉回來?


    張玉似笑非笑地說道:“詹阿姨,你還是操心操心替我擔保的那些錢怎麽辦吧。”


    “我可是單身漢一個,家裏也窮的叮當響。實話告訴你,那些欠款我一分錢都不會還的!”


    一開門,幾個穿著警察製服的人已經等候多時。


    “張玉是吧,有人舉報你欺詐老年人,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原來,詹倩趁著張玉收拾東西的時候報了警。


    雖然張玉被警察帶走了,但是詹倩臉上卻絲毫沒有輕鬆一點。她知道,這件事屬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母親這些年花出去的錢和精力很難追回來。


    更何況,還有那筆以母親為名義擔保的巨額錢債。


    詹母看著張玉被帶上警車,擔憂地問道:“小玉那孩子沒事吧?小倩,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沒必要報警啊。”


    “有什麽事不能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聊聊?為什麽就要鬧到這個地步呢?”


    “小玉不就是隱瞞了自己父母還在世的消息嗎,你說你這孩子做事怎麽這麽絕呢?”


    詹倩已經懶得解釋了,也不知道這五年內張玉給詹母下了什麽迷魂湯,直到這個時候她居然還在替對方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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