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前行的馬車逐漸放慢了速度。


    征詢了李鹿白的意見後,這車夫沒有急著趕路,而是準備找個地方先過一晚。


    夜裏不行路的規矩,在車行裏執行得很好,不到迫不得已,馬車是不會在夜晚趕路的。


    入夜之前,車夫將馬車停在了道路旁的一處驛站裏。


    這一帶頗為荒蕪,除了山脈便是野林,驛站門口掛著一盞昏黃的風燈,遠遠看去,宛若深海上的一葉孤舟。


    驛站挺小,不過兩個驛卒,今晚來這裏的留宿的人,除了李鹿白和車夫外,隻有兩個腳貨商。


    進門前,李鹿白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驛站的柵欄旁用石頭壓著幾疊黃色符紙。


    這男車夫不愧為一等車夫,幹事什麽的都很麻利,三下兩除二幫李鹿白收拾好暫居的房間後,借了驛站的廚房很快弄了個四菜一湯,味道竟比大部分館子還好。


    李鹿白一問起才知道,他們這種一等車夫不僅需要馬術好,廚藝、收納等都有考量,以便能更好的服務客人。


    這車夫是個老實人,說這些的時候,還不忘誇讚同行,說之前被李鹿白拒絕的小青姑娘廚藝還在他之上。


    李鹿白閑來無事,便和他閑聊起來。


    用他的話說,你們成天載著人走南闖北,一定能遇到過不少有趣的事。


    車夫不算一個多善談的人,隻是說這一行並不好做,富貴車坊大車坊,客人給的銀子足,和同行相比,他們賺得不算少,可是也不算多。


    車坊抽得太多了,到他們手上時就少了,而且他們時不時還會遇到一些麻煩事。


    愛好稀奇古怪的客人要伺候好不容易不說,有的甚至不算什麽好人,他有一些同行,就是被客人半路殺了拋屍的。


    當著客人們的麵講這些,足以證明這車夫確實挺老實的。


    對於這種事,李鹿白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即便是前世文明發達的現代社會,都時不時有出租車司機出事的新聞,更別提這荒涼的古代了。


    聊著聊著,李鹿白就把話題扯到了北地類似“夜晚莫行路”這種規矩上。


    車夫憨厚的笑了笑,說道:“這就是自古就有的規矩啊,夜晚馬看不清路,容易摔車不說,還容易遇到野獸。”


    “就因為野獸?”


    對這個解釋,李鹿白一時有些失望。


    車夫看著李鹿白,躊躇了一陣兒,說道:“小的知道公子想聽什麽。之前不少乘車的公子哥小姐,閑得無聊,老愛聽一些離奇故事,可這種事真真假假,車坊一般不讓我們與客人說的。”


    李鹿白說道:“那老哥你趕緊說說,讓客人不感到無趣,才符合你們車坊的宗旨。”


    車夫點了點頭,說道:“公子你這次雇了我,讓我一家老小至少兩月不會挨餓,既然你感興趣,我便說點故事,你不要當真。”


    李鹿白來了興致,立馬給對方倒了杯茶。


    車夫趕緊恭敬接下,說道:“公子你說的這些,在我們車行內,叫禁忌。”


    “禁忌?”李鹿白來了些興趣,疑惑道。


    “是的,禁忌。我聽之前的老前輩說過,夜晚行路,除了可能比白日更容易遭遇意外,比如掉下山崖,遇到野獸之類的,更容易犯忌諱。”


    “公子你看,這外麵有一條官道,可是官道外呢?”


    李鹿白不由得看向了外麵。


    隻見夜色之下,野林寒風,山若凶獸,除了這驛站有點燭火外,一切皆處於幽邃的黑暗中。


    “北地太大了,可是不過十二座大城以及周邊的小城小村落,有太多地方,千百年來都沒人踏足過。


    有一個說法是,那些地方人本就不該輕易進入,因為裏麵可能存在著人不該接觸的禁忌。


    我們車行的說法是,守規矩、遠忌諱,方可平安。”


    李鹿白想了想,覺得對方這說法有點意思,可又差不多等於什麽都沒說,於是問道:“那裏麵的禁忌,能不能具體一點?”


    車夫皺了皺眉頭,說道:“小的能在這裏和公子你說話,自然是守規矩、遠忌諱的,自然說不上親身經曆。


    隻是小的家鄉有不少人家祭拜神靈,我鄰居家的二女兒小梅就特別虔誠,自願一生不嫁,供奉著一尊名為“荒蟾”的神靈。


    她曾說過,神靈是能聽見她說的話的。


    她哥哥不信神,對此頗有怨言,認為這不過是她不想嫁人,想留在家裏的借口。


    有一次,小梅離家十日,害家裏人一頓好找。


    回來之後,家裏人質問她去了哪裏,她說去了一個地方,見到了日日夜夜祭拜的荒蟾神真身,並且,神靈還給了她信物。


    那信物是什麽小的並不知曉,隻知道他們一家人當時跪成了一片,足足跪了兩天兩夜才起身。


    反正小的離開家鄉時,他們一家人對那荒蟾神是越發虔誠了。”


    車夫的故事到這裏就沒了,算不上多荒誕,因為北地不少百姓供奉各類野神的事他是知曉的,即便是真事,關鍵信息也不過是小梅的片麵之詞。


    可是隻要你一細想,便會有一種細思恐極的感覺。


    是的,這事件有不少留白,小梅說見到了荒蟾神真身,確實是她的一麵之詞,那所謂的信物可能也是假的,可是她家人的反應卻很反常。


    特別是她不信神的哥哥,居然也跟著長跪不起,這是不是說明小梅通過什麽方式證明了她說的一切是真的?


    如果小梅說的是真的話,那車夫口中的禁忌之事恐怕也說得通了。


    小梅離開了十日,自然不能走很遠的路,她說在一個地方見到的是荒蟾神真身,那是不是證明了,荒蟾神本就活在人世間,活在人類不能輕易涉足的地方?


    同時,這剛好又印證了他之前的經曆,他那天晚上,是見過一個高大似觀音的活物的。


    觀音是真的?人和神,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這個時候,李鹿白突然掏出了一本小冊子,以及一隻用蘆葦管製成的“墨水筆”,記錄下來。


    他眼神狂熱,一邊記錄著車夫說的荒蟾神的事,一邊問道:“老哥,你老家具體在哪兒?”


    看到李鹿白那狂熱的眼神,車夫菊花一緊,暗道:“我就知道,這銀子沒這麽好賺,這公子哥剛剛還好好的,如今一下子一副著相的模樣。”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回答道:“桐廬鎮。”


    “具體點。”


    “江落城外三十裏地。”


    寫完之後,李鹿白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在外人眼中可能是不要觸碰的禁忌,可在他李仁傑·福爾摩斯鹿白眼中,全是氣運碎片。


    他真的喜歡玩氣運骰子。


    將小冊子收起的瞬間,李鹿白狂熱的眼睛一下子切換到了慣有的清澈狀態,恢複成了俊秀讀書人模樣。


    車夫眨了眨眼睛,總覺得剛剛看到一臉狂熱寫字的李鹿白是幻覺。


    娘的,這趟路跑下來可別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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