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貴人區的最深處。


    宮牆之下……


    貴人區作為距離皇城宮牆最近的區域,自然是規矩森嚴的,每天晚上貴人區之外燈火通明、花天酒地,而貴人區之內除了若幹大院載歌載舞之外,皆是一片寂靜。


    除了權勢通天或者地位尊崇者,即便是在家裏也不敢太過喧鬧。


    順著宮牆,是一條蜿蜒寬闊的石板路。


    “嗒嗒嗒嗒嗒嗒……”


    硬底靴子踏在石板上發出一陣陣淩亂的腳步聲,不多時,舉著火把的隊伍從道路的最深處緩緩走來,他們身上穿著普通的黑紋鐵紮甲,雖然不是鎮物,但是黑紋鐵本身就是製作鎮物的材料之一,直接做成鐵甲穿在身上,防護效果也是不俗的。


    隻是當他們路過皇宮城門的時候,看到守在城門的兩排士兵身上穿著的黑玄甲,不由得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不同於他們這些戍衛軍,守在皇宮內的被稱為嘯雨軍,說他們各個都是高手,實力比戍衛軍強得多,那是不太可能的,甚至這些嘯雨軍的實力可能還不如戍衛軍。


    但是沒辦法,這些嘯雨軍隻有那些小門小戶的身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才能進入,至少也要算是個寒門,而戍衛軍和巡邏軍這些泥腿子,人家是瞧不上眼的。雖然黑玄甲依舊不是鎮物,但是在防護性舒適性上麵,卻要比黑鐵紮甲強太多了。


    雖然那些守門的嘯雨軍麵無表情,身體站的筆直,但是戍衛軍在看到他們的目光時,感受到了一種不屑。


    當這支隊伍離開城門,繼續順著圍繞宮城的路向前走的時候。


    “神氣什麽?一幫鐵廢物,我一個人就能單挑好幾個……”


    戍衛軍中突然傳出了一個有些不忿的聲音。


    而隨著這個聲音剛落,隊伍內又有其他人開始竊竊私語。


    “安靜!”


    蒼老的聲音低沉,但是卻極具穿透力,仿若雄獅的低吟、


    帶領隊伍,走在最前麵的老人此時轉身瞥了一眼自己的士兵,眼神中帶著一絲警告的神色,嚇得這些士兵有些慌亂的低下了頭。


    “雖然我也看不慣這些雜碎,但是記住,這裏是聖京,不是某個偏遠小城,做事說話都要掂量掂量!”


    老人身上穿著一身閃爍著神秘光芒的魚鱗甲,那甲胄仿佛由無數細密的鱗片拚接而成,每一片都閃耀著獨特的光輝。在火把的映照下,這些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帶,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般絢麗奪目。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這些甲片上似乎還刻有一些極其細微的符文。這些符文若隱若現,仿佛隱藏在更深層次的空間之中,隻有在特定角度和光線下才能勉強察覺到它們的存在。它們宛如沉睡中的古老秘密,等待著被喚醒的時刻。


    這件魚鱗甲穿在老人身上,讓他顯得雄渾高大、威風凜凜。


    很明顯,這是一套鎮物甲胄。


    隻是老人因為缺了一條手臂,讓整個人的氣勢減弱了很多。


    不過即便少了一條手臂,他們也不敢頂撞老人,他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們也是被老人一手帶起來的。


    斷臂的老人是江偏將,沒有晉升大能的他依舊沒有重塑手臂,至於利用天材地寶?他也舍不得,重新塑造手臂的資源會將他這些年的積蓄徹底掏空,而這些資源都是他日後晉升大能的重要資源,況且對於遊龍客來說別說丟掉一條手臂了,就算是四肢盡毀,對他來說戰力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此時,江偏將正帶著自己的手下去往換防的路上。而這些手下則都是他的親兵。


    親兵對於一個將領來說是很尋常的,他的還算是少的,一些都頭的親兵都比他多。薑偏將是一位更加看重質量的人。這些小夥子各個都是他親手操練起來的俊才。


    不多時,就在幾人略過第二道皇宮城門不久。


    “頭,你的新宅子就在這附近吧?”


    跟在薑偏將身後的一個親兵突然說道。


    薑偏將挑了挑眉,看了幾人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怎麽你們想去看看?誤了時辰可是大事。”


    “沒事,頭,咱們出來的本就早,路上腳程又快……”


    “就是啊,就待一會兒就走,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親兵們你一言我一語,最後江偏將似乎是架不住他們起哄,畢竟這些小夥子都像他親兒子一樣。


    思慮片刻之後,江偏將帶著眾人拐入了旁邊的一個小巷之中。


    不多時,小巷中段,兩扇不算闊綽,但是卻深邃厚重的朱漆大門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光看院牆以及大門,這院子就不算小。


    “頭,這麽大啊,這要花多少錢啊?”親兵們直愣愣的盯著大門,錯愕的說道。


    “嗬嗬,你們剛來不久,不清楚,這貴人區啊,處於最中心的宅子最貴,處於外圍的次之,反而是臨近皇宮的最便宜,畢竟天子腳下,晚上鶯歌燕舞的總是不好。”


    “住的這麽遠,那他們上早朝不覺得麻煩麽?”


    “你傻了麽?能入早朝的哪個不是至少四階的大高手?誰家裏沒個異獸拉車?再說都多久沒有上過早朝了……”


    “那也肯定不便宜啊,頭,你老實交代,這些年你貪了多少?”


    江偏將一瞪眼,嚇得那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親兵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哼,老子打了一輩子仗,不說兩袖清風,但是也能算是清廉,至少不該我拿的我都沒拿。這是我一位朋友辭官回鄉錢的宅子,知道我要來就便宜賣給我了……”


    江偏將說話之間,從乾坤袋中拿出鑰匙,打開了院門,同時在院門鎖被打開的瞬間,一層淡淡的光罩顯現,然後再次消失。


    推門而入。


    這是一個三進的院子,一群人魚貫而入,最後一人將門銷掛上之後,那層光罩再次閃現。


    很顯然這宅子,是有陣法守護的。


    一進入院子中,原本嘻嘻哈哈的親兵們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了,他們不再嬉笑,各自在院子中找了一個角落休息。


    而江偏將對此沒有絲毫詫異,仿佛本該如此。


    他徑直走向了正廳,推開門走入其中,然後又將門牢牢的關上。


    轉過身,卻見昏暗的正堂中,木椅上,正靜靜地坐著一道人影,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你來了……”


    聲音從人影身上發出,而人影卻沒有任何變化。


    “我來了……”


    江偏將低沉的回應道。


    臉怎麽紅了?


    “精神煥發……”


    “怎麽又黃了?”


    “防冷塗得蠟……”


    兩人一唱一和的,像是在對暗號……嗯……實際上他們就是在對暗號。


    燭火突然自行燃燒起來。


    卻見那端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中年文雅儒士,一身幹淨沒有一絲褶皺的學士服,顯示出他是一個很精致的人。


    此人竟是,王源清!


    看起來,兩人似乎沒有傳聞中因政見不和而變成敵人,事實也正是如此,兩人從始至終一直是一夥的,而兩人的暗號……


    當初在臨河村,兩人聽到有個叫牛小寶的教書先生給學生講過一個故事,叫《嶽鵬舉智取虎牢關》,大概是講一夥以威震天為首的山賊,趁著邪祟之禍,趁亂占據了一個名叫虎牢關的天險,然後……好吧,後麵並不重要,隻不過裏麵的對話很有意思,並且在這聖京之中,隻有他們兩人知曉,所以就拿來當做暗號了。


    此時江偏將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了王源清的對麵,右手端起一旁似乎是王源清早就倒好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大口。


    “呸……呸……說說吧,還沒到日子,約我見麵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這麽幹我要擔多大的風險?”


    江偏將有些不悅的說道。


    “嗬嗬,不是我要約你,其實我也是赴約人……”王源清不鹹不淡的說道。


    江偏將眉頭一挑,心中頓時知道王源清是什麽意思,然後看向了正堂最中心的那麵描繪著虎嘯山林的巨型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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